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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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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間極其華麗的小廳裡,持鐵杖的白髮老嫗正與叫小玲的月白勁裝少女在交談,小玲滿面激動之色。 「姥姥,石總香主橫屍聽竹居外的竹林,死狀和蘇堂主一樣,論時間也正合,能不說東方白是兇手麼?」 「也許是巧合!」老嫗的臉色也很沉重。 「天下那有這麼巧的事,姥姥為什麼要替他開脫?」 「因為我看他的外貌氣質不像是兇殘之輩。」 「不能以貌取人,披了羊皮的狼一樣……」 「小玲,姥姥一生閱人多矣,咱信老眼不花。」 「他打聽大化門的事,他又去聽竹居,顯然他是居心叵測,姥姥不相值他是殺人兇手,他的行為作何解釋?」 「他已經在我們監視之中,很快就會有答案的。」 「姥姥,您生性仁慈,但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已殘忍,這多年來,我們一直摸不到仇家的影子,一直在恨裡煎熬,現在我認為他就是線索,這是上代有靈,說什麼也不能放過這條線索,我們……」她激動得粉腮脹紅。 「我沒說放棄?」 「可是……」 「一切要按理順章地來,欲速則不達,我們的仇家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可怕敵人,絕不能打草驚蛇,他答應三個月之內作交待,到那時再說吧!」 「哼!」小玲長長吐了口氣,道:「奇怪,他怎麼會和祝彩虹扯一道?」她忽然轉了話題,像是在自問。 「也許是男才女貌,一見鍾情。」 「哼!」又是一聲冷哼,臉上隱有妒意。 徐家老店客房裡。 東方白與祝彩虹在房間裡對飲。 燭影搖虹,映著被酒渲染的酡紅,祝彩虹成了名符其實的光燦彩虹,東方白完全沉醉了,沉醉在流亮的虹光裡。 祝彩虹此刻已回復了嫺靜的氣韻,落落大方地斟酒,陪飲,隱約的笑意在酡紅裡伸展流布,流波妙目不時轉閃,但正而不邪。 「彩虹!」美使人迷醉,酒使人忘形,東方白情不自禁地捉住她的手,柔若無骨,細膩如脂,膚理瑩白得像奪目的玄玉,仿佛不是血肉之體,而是玄玉雕琢的,她沒有抗拒,他貪婪地細細觀賞,接觸之點匯出了電流振盪全身,聲音有如夢囈:「你要真的是我的妹妹該多好!」 「不!我不要做你真正的妹妹。」 「那……你要做我的什麼?」東方白內心一陣狂跳。 「我要……」眸光閃向空處。 東方白的呼吸頓時停止,他在等下文,但她久久沒有出聲,一株愁意上臉,取代了那深沉而婉約的笑意。 她在想什麼?她那半句話…… 「彩虹,說,你要做我的什麼?」東方白的聲音微顫,心裡似已料到她的下半句話是「我要作你終生伴侶!」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臉上。 「我什麼也不要!」 「……」東方白愕住,半晌才費力地道:「什麼也不要,為什麼?」 「因為我不配!」 「你……是說我……不配?」 「不,我這是由衷之言,我真的不配,如果我是你真正的妹妹,會玷污了你,會使你蒙羞,會使你……」她沒繼續說下去。眸子裡幽怨之光更甚。 玷污,蒙羞這類字眼出自一個絕色而端莊的女子口中,絕對無法教人接受,東方白怔住,抓住她的手的五指無形中捏緊,眼神定住連眨都不眨,這是什麼意思?她說這話的用意何在?她真正要說的是什麼? 「彩虹,我不懂?」 東方白久久才迸出這句話。 「以後你會懂的!」她吐了口氣,道:「我只是一棵路邊的草,大哥,你能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已經心滿意定了,我不奢求任何名份,因為我不配。」剔亮的流彩似乎減少了,燭花結蕊,光亮也黯了下去。 「我不懂?」東方白抗聲說,仍是這句話。 「大哥,我說了以後你會懂的。」 「為什麼不現在?」 「現在?不!請不要生氣也不要逼我。」她那酡紅的玉靨突然透出蒼白,手縮了縮,似乎被捏得痛了。 就在此刻,房門響起叩擊之聲。 「誰?」東方白鬆開手。 「是小的!」是店小二的聲音。 「什麼事?」 「有樣東西要立即交與公子。」 「噢!」東方白起身到門邊,把門拉開一條縫,伸手接過,又把門闔上,是一個柬封,回到桌邊,拆開,就著燭光一看,登時臉上變色。 「大哥,是什麼?」祝彩虹柔聲問。 「是一封信!」東方白臉上流露出他那慣有的英氣,眉毛挑了又挑,最後皺了起來,五指收緊,把信捏成了一個紙團。 「大哥,誰的信?上面說些什麼?」 「掃興!」東方白答非所問。 「……」祝彩虹默然,凝眸望著東方白。 「彩虹!」東方白儘量使聲音平靜,道:「你的房間在隔壁,你去歇著吧!把門拴牢,我有事要出去一會。」 「是……約會?」 「是的,我並不認識對方,但不能不去。」 「我能跟你去麼?」 「不行!」斷然地口吻,停了停又道:「你回房去好好休息,不必為我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去吧!」他像在叮嚀真正的弱妹。 祝彩虹起身,一臉無可奈何的神色,出房,到了隔壁房間,房裡燃著燈,收拾得很乾淨,被褥換了新的。東方白等她關好了房門,才回到自己房間,深深透口氣,把劍佩在腰間,出房,關上門,深深望了祝彩虹的房門一眼,這才快步離去。 集外的郊野草場。 時間約莫是二更剛過。 天宇澄清,月明如晝。 東方白浴著沁涼似水的月光,靜靜地站在草場上,他在等待著信上自稱「白馬公子」的約會人,他不認識白馬公子,信上也沒說約會的原因,所以他不願費神去想,反正到時就知道,他在想祝彩虹,回味在房裡對坐舉杯的旖旎況味,在想她的一言一語。 玷污、羞辱、路邊的草,這些詞句怎能用得到她的身上呢?莫非她是名花有主而故意說出這些不倫不類的話來推託? 不錯,她對他到目前為止仍然是一個謎,除了她的名字,其餘一切陌生,他作了她的保護人,這說來滑稽。 如果不是經過那麼真實,他真懷疑她是否真的凡人。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他忽然清醒起來。 我不能,我是在做什麼?如果她不那麼拒絕,如果不是突來約會,任由情勢發展下去,會造成什麼樣後果?他打了一個冷噤,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往後想,他突然回復了自我,不能走錯一步路,在亡母的遺命沒獲得答案之前。 母親的遺命給了他無比的抵禦誘惑的力量。 他昂起頭,挺了挺胸。 草場的對過是一片柳林,月光下顯得靜謐而神秘。 來路方向有一騎馬出現,白馬,在月光下有些蒙然。 約會的人已到,他的精神一振。 人馬很快地移近,到了五丈左右,人下了馬,馬停住,人步行過來,接近,丈許,看清了,一個貴介公子整束的年輕人,很有氣質,不帶一絲江湖氣,年紀約莫在二十三、四之間,腰間佩著劍,垂著流蘇,劍鞘珠光閃爍。 「無腸公子東方白?」 「在下正是,朋友是……」 「白馬公子莫文俊。」 「幸會,有何指教?」 「比劍!」開門見山的兩個字,語氣很溫和但含著無比的堅毅。 「比劍?」東方白想笑但沒笑出來,氣定神閑地道:「在下一向不跟人比劍,以往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那就說是決鬥吧!」 「決鬥?莫兄,你我素昧生平,憑什麼決鬥?」 「在下向你挑戰!」 「哈哈哈哈,挑戰,這從何說起?」 「不要笑,在下是非常認真的。」 「要是在下不接受呢?」 「你不能拒絕,非接受下可,而直是生死之決,只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此地,除非你認輸棄劍,永遠離開江湖,在下便打消此念!」 飽含血腥意味的話從他口裡說出來就像是在說極普通的話,風度好極了。 「莫兄說生死之決?」 「一點不錯。」 「總該有個理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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