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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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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俊峰詫然問道;「何以見得?」 月裡嫦娥陸玉華一聽羅俊峰,竟幫人家說話,醋性一發,撒嬌道:「好啦!她的話對,算我沒說。」 羅俊峰洞察明鏡,連忙陪個不是,複咋舌做一個鬼臉,始平息了陸玉華的怒火。 兩人一離開馬鹿,立刻取道蘇家河。這一日,蘇家堡走來一男一女,不用說他們就是羅陸兩個人。 兩人一進蘇家堡,迎面跑來一匹快馬,馬上坐著的是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公子,白晰的皮膚,端正的五官,好一個英雄的翩翩佳公子。 刹那間,一人一騎已快沖到羅陸兩人面前,這時馬上少年猛一勒韁,陡聞少年:「咦!」的一聲,狠狠地一夾馬腹,風馳電掣般縱馬擦身而過。 少年走後,羅俊峰竟呆呆立在哪裡,像是在回味著什麼事一般,陸玉華見了,一拍羅俊身肩膀,問道:「峰弟,你想什麼?看你失魂落魄的樣子,不怕人家見笑?」 羅俊峰猛一驚醒,喃喃說道:「好面熟呀!像是那裡見過他?」 陸玉華問道:「誰?」 羅俊峰說道:「馬上那位少年。」 陸玉華聞言笑道:「別瞎猜了,先找住宿的地方再想好了。」 兩人很快的在蘇家堡南端,靠近蘇家河的地方,找到一家叫「富安客棧」的小客棧,裡面倒還清潔,羅俊峰要了兩間相聯的套房,與陸玉華住下來。 夜深了,萬簌俱寂,天空高掛著迷朦的月。 這時,已經是三更時分,富安客棧的住客,業已紛紛入睡,惟獨羅陸兩人的房間,猶燈光輝煌。 兩人還談著話哩,這也難怪,熱戀中的男女是沒有時間觀念的,更談不上疲倦了。 但,就在這時,由外面飛來一條人影,輕如狸貓,一到富安客棧牆上,竟停足向內巡視了片刻,接著點足長身接起,向發光的房屋飛去。 底下談情的兩人,猶不知自己屋頂已來了夜行人,還高談闊論著,夜行人一到屋面,只見一個跟頭,雙足倒掛,借紙窗向內望去。 只見房裡坐著一男一女,兩人相距二尺之遠,正談得非常起勁。 驀然,室內少年大聲喝道:「誰!」 夜行人一見行蹤暴露,倒掛的雙足一蹬,人如飛矢,向外掠出。 接著,兩條黑影也從室內掠射而出,後面追出的人影快,前面更快。兩人追到牆外,竟消失了夜行人的蹤影。 病書生羅俊峰跺足叫道:「好快的身法,華姐姐,咱們追一陣再說。」 說著,羅陸兩人竟飛也似的向蘇家河畔追逐過去,可是令他們失望得很,連半個人影也未曾發現。 月裡嫦娥陸玉華沉思一會兒,說道:「峰弟,莫非你神經過敏,否則以你我兩人輕功,總不至於差到連人也看不見啊!」 病書生羅俊峰說道:「怎會!來人武功並不太高,自他落在瓦面,我就發覺,要不是想多留意來人動機,早就可以擒來。」 陸玉華道:「算了,既然逃了,追也沒用,回店再說。」 羅俊峰苦思一番,自語道:「奇怪,咱們一路行來,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物,莫非……是他。」 陸玉華道:「誰?」 「那位馬上少年。」 陸玉華笑道:「理這些幹什麼?你害怕嗎?」 病書生羅俊峰搖頭,與陸玉華兩人返身回店。 當兩人進店的時候,病書生第一眼就發現房裡燈光已熄,離開時明明還點著燈,怎麼……莫非…… 想著那敢怠慢,急聲叫道:「華姐,咱們中計了。」 說著左手護面門,右手護胸,一個長身,如燕穿林,疾逾閃電,越窗而人,陸玉華也不先不後隨後進屋。 病書生羅俊身很快的將全屋搜尋一遍,見無異樣,不過當他眼光掃過桌上時,不由驚叫道:「啊!……」 這一急非同小可,連忙穿入窗戶一看,第一眼就發現桌上放著一張字條,上面還斜插著一支玉簪。 病書生羅俊峰慌忙點起燈,拿起字條一看,口中不住喃喃嘆息道:「完了,完了,什麼都完了……」 月裡嫦娥陸玉華瞧他沮喪著急之色,不知信上寫些什麼!忙也湊過頭來,說道:「什麼事?峰弟,看你急成這個樣子,難道……」 羅俊峰未等她說完,將字條遞給陸玉華,口中又是哀歎地自語道:「什麼都完啦,惠妹你也太心狹了……」 月裡嫦娥陸玉華拿著字條,只見上面寫道: 「峰哥:妹自被擄,原擬一死,以免貽笑同道,惟思與君圖晤最後之一面,故忍辱苟全至今。後承淨善長老垂憐,深入虎穴,救得蟻命,並蒙指示俠蹤,妹始星夜趕來。孰料與君相逢日,亦妾斷腸時,蓋因我君早已佳人在抱,情深意濃也。 賤妾本蒲柳之姿,彼妹乃花月之貌,不怪我君見異思遷也,薄命人又何忍以薄幸見責。惟可笑者,君已早作秋扇之捐,而妾猶效春蠶自縛耳! 猶意躊昔,兩情繾綣,海誓山盟,常謂:『天長地久,此情不老。』曾幾何時?山何依舊,人事全非,嗚呼!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妾走筆至此,不由仰天長歎者,再三。惟命也如斯,夫複何言? 茲者,妾心已若槁灰,當尋一深山古刹,從此,青燈禮佛,以了餘生,不復作出岫之雲矣!別矣!我君。嗚呼!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薄命人美惠留。」 月裡嫦娥陸玉華看罷,癡呆地望著宇條,長長地噓歎一聲,立即陷於迷惘之中,久久不能言事。 女人到底是同情女人的,雖然陸玉華曾經下過決心,要將病書生占為已有,可是,當她看到這封信後,她不再這麼想,換來的是同情,愧疚,不安。 由鄭美惠信中所寫「佳人在抱,情深意濃」。足見她與羅俊峰房內密談,全被鄭美惠所窺視,想到這裡,臉上霎時羞澀得燒到耳後根,同時更甚的,慚愧之情亦烈。 其實,他們兩人並沒有做些什麼調情的事來,以羅俊峰那種「不欺暗室」的偉大人格,是不會做出「佳人在抱」的醜事來,這當然是鄭美惠氣極之故。 病書生羅俊身自得這字條之後,一直沉陷於回憶痛苦的旋渦裡,他深疚著沒有親身仗劍,深入飛龍幫救出鄭美惠。 以至被前輩大俠淨善長老救出,這一點,無論從那一方面去想,都是不合情理的事,怎能怪惠妹妹誤會喜新忘舊呢? 如今,佳人懷恨離開,自己又從何處覓尋?找到她,又能說些什麼?她會相信嗎?她會回心轉意嗎? 一連串的問題,像千萬條鋼線,緊緊地困住他的腦海,他沮喪,絕望,悲哀…… 月裡嫦娥陸玉華緩緩地走到桌旁,拿起桌上那支「短玉簪」,仔細地欣賞片刻,送到病書生羅俊身面前,溫聲說道;「峰弟,不要再想了,這個玉簪你收下吧。」 病書生羅俊身並沒有回答,同時也沒有伸過手來接,只是兩眼無神地瞪著天花板,癡呆地傻立著。 他,什麼都不再想了,腦子裡空空洞洞的,好像失掉了心神一般,陸玉華的話,他根本沒有聽進耳內。 月裡嫦娥陸玉華道:「峰弟,只要行事光明,又有什麼可以慚愧的,不要再痛苦了,壞了身體,怎麼辦?」 病書生羅俊峰緊閉著無神的雙眼,說道:「不要理我,華姐,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 「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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