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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月裡嫦娥急如熱鍋螞蟻,雖然知道病書生不會遭遇不測,但那只是一種較合理的推測而已,在真相未能大白之前,依然無法驅除腦海裡的愁雲隱影。

  三日來月裡嫦娥夢牽魂繞,連夜失眠,臉孔也消瘦了,眼瞳血絲隱現,真是食不甘味,寢不安席。

  一個美人竟被憂愁,削奪了豔美,如果她不裝飾一番,很容易被誤為少婦了。

  追雲神乞看在眼裡,深深的被感動了。當他第一次看到陸玉華時,他不贊成羅俊峰變節,因為他想像中,鄭美惠的印象較為深刻。

  幾日來暗中觀察,漸漸對這位天山神尼的愛徒月裡嫦娥產生了一種好感。

  因為她沉靜、賢慧,不僅貌比嫦娥,心地的善良才是真正的美,追雲神乞欣賞的也就是這一點。

  當然,美德才是一朵花,外表的美是暫時的,它將隨落花流水逝去而去,而美德卻永遠在你的心中永生。

  好幾次追雲神乞看得不忍,說了很多安慰的話,但那只能暫時使陸玉華微露笑臉,過後,又會發現她深鎖著眉頭,悶悶憂鬱,寡歡不語。

  如果病書生不早一天找到,則陸玉華將致「相思病」而消瘦,枯萎,甚至病倒。

  這個問題太嚴重了,但,有什麼辦法?四人找尋了足足兩日,連絲毫線索未發現,今天,又得應約前往崆峒,俊峰的事只好隔日再尋。

  中午飯罷,四人整裝完畢,商討了一會兒,才向崆峒山走去。到達崆峒山時,已經是黃昏時刻了。

  這時,崆峒四子清一色道袍,並排站在入口入處歡迎四人,追雲神氣發現四子並沒失蹤,心中疑竇複生,向窮儒說道:「酸鬼,四子並沒失蹤,別是咱們上了靈真生的當吧?」

  窮儒一見四子出現在眼前,反而安心,這樣更足證明與峰兒失蹤無關,遂說道:「靈真生牛鼻子並沒有擒峰兒,則我們所想較有可能。」

  說話間純悟子走向前來,抱拳施禮,道:「家師業已設宴以待,特命貧道來迎,請!」

  說著返身領路。窮儒在四人中年紀最大,武功也最高,他先行一步,緊隨在純悟子之後,其餘三人一字長形,向崆峒山走去。

  眾人到達太乙宮時,宮前黑壓壓的坐滿了為數不下三十位俗道人物。窮儒乍睹這一情形,心中微微一怔,但到底是成了名的老江湖,場面見多了,並不感覺如何,身後的月裡嫦娥可就有點緊張了。

  追雲神乞掃目一望,太乙宮殿前場,排了八桌八仙桌,現已坐著人,殿前下階處,一張方桌,桌旁坐著五人。

  其中靈真生居中而坐,飛虎堂堂主黃修在右,黃修身旁坐著一位斷臂中年人,追雲神乞一見那人,細語告訴三人道:

  「那個斷臂的人就是千面人魔唯一僅存的徒弟,毒蜈蜂湯景雄,那條胳膀就是被峰弟給毀掉的。」

  月裡嫦娥聞言一瞥,不禁「呸!」了一口,一看就知道那傢伙是一個淫蟲,那雙邪眼就令人看不順眼。

  靈真生左側坐著的是一位面赤如血,牙長如刀的老者。追雲神乞及窮儒、梅花神劍一看到他,心中就微微一凜。

  那人正是天山七鬼裡排行最未的一個,赤面鬼卓三亞。史村敗于病書生之手後,就一直不再出現江湖,今天怎會與毒娛蚣同時出現在此?

  赤面鬼身旁那人也是很面熟的一個,正是沙漠飛雕姬人慶,這傢伙今夜竟也回到師門來助威助陣。

  其餘坐在廣場上的,全是道袍整齊的崆峒二、三代弟子。今夜像是崆峒派有甚大典一般,所有道士全集在這裡,這種場面難道專為了對付窮儒萬念祖等人不成?

  靈真生一見窮儒等如期應約而來,打著哈哈迎了過來,說道:「諸位大俠誠信人也!請上座。」

  靈真生說著,馬上有道士迎接四人,到一張主桌下。這時桌上空空,一切尚未就緒,四人也就毫不客氣的坐了下。

  追雲神乞注目了赤面鬼很久,赤面鬼也在這裡狠毒地望著老叫化子,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追雲神乞一掌之仇,今天既然赤面鬼在坐,他可不必再等到呂梁山之約了。

  只聽追雲神乞哈哈說道;「死約會,真是死約會,史村一別,已逾半載,今日老要飯的可完宿願了。」

  赤面鬼似乎也聽到這句話,陰惻惻的冷哼數聲,說道:「有種有種,老夫喜歡你,數十年舊怨大可一筆算清,老夫定讓你這叫化子稱願就是。」

  說著臉皮皺折緊蹙,眉頭一豎,邪光露於外表,令人看得怪不順眼,那意思像不把追雲神乞放在眼裡。

  當然,他不會瞧得起追雲神乞,更不會知道追雲神乞史村中毒之後,又在百禽居閉關數月,練成的「玄天氣功」業已達到最高境界。

  梅花神劍等四人,落坐之後,崆峒派掌門靈真生,竟回到原位,居中而坐,並未提起今日之約的事。

  梅花神劍王堯弦細語說道:「今夜何故調動全派人馬,聚集在此,設宴招待我們。就連飛龍幫也派來高手,真令人費解。」

  窮儒萬念祖沉思片刻,環視全場一周,除了飛虎堂堂主黃修,及赤面鬼卓三亞,毒蜈蚣湯景雄等人外,全是崆峒派高手及二、三代弟子。

  這種盛會,通常是掌門人接位或則派內發生大事,再不然就是該派遇到強敵來侵,否則,絕不會勞動全派人馬的。

  靈真生師兄弟三人,沙漠飛雕姬人慶是最未一個,也是唯一俗家弟子。

  悟真生排行第二,為人俠膽,正氣凜然,深得乃師紫虛長老的器重。奈因排行第二,未能接管掌門崆峒。

  紫虛長老死後,靈真生接掌崆峒,為非做歹,悟真生從旁陳練,竟被視為眼中毒釘,以「叛徒」為名,廢肢下獄,前文已表過不提。

  不過,這是何等慘無人道的刑罰,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一個清白忠貞之士,竟如此悲慘下場。

  窮儒等落座不久,忽見外面匆匆跑進一個道士來,一到靈真生面前,下跪高聲說道:「薛老前輩到!」

  靈真生臉露喜色,道:「迎駕?」

  梅花神劍王堯弦聽到薛老前輩到,心中微微一凜,低聲說道:「莫非是缺耳魔薛越,這老魔頭還有臉充老?」

  追雲神乞嘻嘻一笑,道:「我老要飯的料事如神,當然他是不會守約的,你想想看,那天他是如何離開的!」

  正說之間,地位年輕道士業已領進了兩位老者來。

  窮儒萬念祖第一眼就望見缺耳魔薛越,對他言而無信的行為,心中不由暗暗嗤之以鼻,及見他身旁那位少年時,心中疑竇叢生。

  追雲神乞一見缺耳魔身旁隨來的那位白麵少年,不禁哈哈大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個娃兒也來了,今夜可真熱鬧極了。飛龍幫全幫到了三分之一,看來崆峒派今夜一定有什麼名堂發生。」

  說著放低聲音,向三人說道:「你別以為那是雄的,她就是白髮妖婆的徒弟,人稱什麼紅裳羅刹的!今夜好在峰弟不在此地,否則麻煩可大了。」

  月裡嫦娥陸玉華聞言,問道:「為什麼,峰弟與她有……」

  追雲神乞不等她說完,搶著說道:「嘻嘻,你別吃醋,你那個心肝是她的大仇人。別說他,目前在場的,如毒蜈蚣湯景雄、赤面鬼卓三亞和這個妮子,那個不是想寢其皮,餐其肉。峰弟若在此,豈不是麻煩甚巨。」

  是的!湯景雄的斷臂,赤面鬼的失手之恥,龍門山怒嘯傷白髮妖婆,這都是病書生下山短短一年內的傑作,令他們恨之入骨!

  缺耳魔薛越進得場來,發現追雲神乞也高座在此,臉色頓紅,燒到耳根後面。當然啦,換一個武林高手,也會同樣感到訕訕無臉見人哩。

  追雲神乞趙哲,故意大聲,叫嚷道:「喲,老相好,你也來子!你今天改名換號了吧!」

  說著轉臉向靈真生問道:「牛鼻子,你也太沒禮貌了,也不給老要飯的引見一番,缺耳朵的大名貴姓,老要飯的可要悶死了。」

  說罷又是嘻嘻的譏笑一番。

  缺耳魔薛越,被這一番奚落,惱羞成怒,凶光一瞪,狠狠地瞪了追雲神乞一眼,然後陰側惻說道:

  「臭叫化子,今日你來得可去不得了。不錯!三日前老夫敗在你手下,本無顏再來。可是,塵緣未了,臭叫化子不死,我怎能瞑目?」

  說畢向這邊四人瞪了一眼,逕自大大方方地向靈真生處走去。紅掌羅刹走過四人旁邊時,也回顧四人一眼,尤其對老叫化子那一眼,暗含著殺機。

  追雲神乞趙哲,裂著牙疾笑,還做個逗人發笑的鬼臉。只見紅衣羅刹薛容氣得一跺腳,「呸!」的一聲,昂頭向靈真生處走去。

  窮儒萬念祖將今夜情勢端祥了片刻,向老叫化打趣,道:「要飯的!依我看今夜你可要吃苦頭了。」

  追雲神乞問道:「何以見得?別拿話唬人,老要飯的這具幹骨頭,還有什麼可留戀的!給扔了不就成了嗎?」

  窮儒笑道:「病書生羅俊峰小俠不在,他那些爛債現在當然只有由你老要飯的來代他還了!」

  追雲神乞一想甚對,但卻處之泰然,沒當一回事。因為能為羅俊峰賣命,以追雲神乞與病書生的交情,是應該的,也是光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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