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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一會兒,飯菜送來了,門口出現一位少女,那少女就是鄭美惠,她剛才引進了羅俊峰二人後,就逕自到林中遊玩。

  雖然她很想和來人一起,但她父親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沒經允許,是不許她與陌生人在一起的,尤其是與她年紀相當的少年。

  鄭美惠一直門,就低著頭,往「百禽神君」右邊坐下,等候開餐。

  這時廳內四人,靜得連一根掉在地上針可以聽出聲來。

  「百禽神君」身為主人,應該笑容陪客才對,但剛才那封來信,使他忘乎所以。

  「追雲神乞」傷毒已痊,心中快慰異常,也就沉醉在快樂裡。

  鄭美惠這個小妞兒,一進門就覺得空氣不大對勁,心裡一陣亂想以後,終於給她想出一個端倪來。

  於是,她一坐下來,往她父親踢一腳,說道:「爹!你怎麼愈來愈怪了,菜都涼了,還在祈禱。」

  「百禽神君」這才從沉思中醒過來,一瞥愛女嘟著嘴,不禁哈哈笑道:「對,來來,我們用菜吧,小厝簡慢,請勿見怪。」

  老叫化子當然清楚「百禽神君」的個性,知道剛才中年漢子送來的那兒封信,相當嚴重,至少對「百禽神君」來說。

  不然以他以往的那種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獨尊的傲性來說一封信怎會使他沉思忘記招呼客人呢?好在,事實真象,明天就可以得到一個解答,想著,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著碗風捲殘雲般自顧吃喝起來。

  飯後,「百禽神君」命人將「追雲神乞」二人安置在一間清潔的睡房,自己了帶著愛女離去,這情景,不由使人想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那般不安來。

  羅俊峰關上門之後,覺得滿不是味,就請教「追雲神乞」道:「老哥,我看『百禽神君』一定遇到很大的困難吧!」

  「追雲神乞」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回答羅俊峰說:「小老弟,在這裡說話一定要謹慎,你有沒有聽到異聲?」

  羅俊峰聽「追雲神乞」這麼一說,忙聚神細聽,果然屋頂有夜行人,想來一定伏在自己頭上,這時,他才覺得自己的江湖經驗太差了。

  於是,他也用「傳音入密」的方法,回答追雲神乞道:「老哥,你真了不起,小弟佩服極了,我看那傢伙一定是女人,你看他呼吸,不是很細勻嗎?」

  羅俊峰這一說,可把「追雲神乞」楞住了,本來已有的得意之色,霎時化於無形,繼之而來的是慚愧,敬佩。

  因為羅俊峰能將夜行人呼吸聲,都能聽出來,甚至於還能分辨出男女,這不是他已練到令人不可思意的地步嗎?

  「老哥,我想趁其不備,把她捉下來,要是來人打架不利於此間主人,我倆不是建了一件大功嗎?」

  說著,不等「追雲神乞」回答,一晃肩,身如燕飛,掠窗而去。

  「追雲神乞」要想阻止,已不見羅俊峰身影,隨著飛身追出。但是一上屋頂,四周空空地,不見半點蹤跡,就連羅俊峰的人影也消失。

  這種打擊,在成名江湖四十多載的「追雲神乞」,是無法忍受的。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輕功望眼武林,難尋對手,但剛才自己只差羅俊峰半點起飛,卻在霎時間,丟掉了他。

  「追雲神乞」懊喪之餘,只好回到房間,等待羅俊峰。

  且說羅俊峰掠到屋頂,那夜行人已在二丈之外,羅俊峰忙空中一扭身,「巧燕出天」,向黑影追去。

  前面夜行人,輕功也甚了得,像一縷煙,穿林而去。

  羅俊峰哪能讓他得逃,只見他腳一用力,立刻施展師門輕功絕藝「淩空虛步」快逾電風向前趕去。

  刹那間,那黑影已入竹林,羅俊峰毫不猶豫地,也隨著飄身而入,一人竹林,立即消失夜行人的影子,羅俊峰不由躊躇起來。

  陡地,「噠」的一粒小石子,打在羅俊峰右側的竹子上,隨即一條黑影從羅俊峰側面六丈處飛起。那條影子,就是那夜行人,羅俊峰輕嘯一聲,穿竹追去。

  但無論如何,羅俊峰都未能趕上前邊那人,因為羅俊峰在這竹林內。步履間都被竹枝牽阻著。

  前面夜行人,好像對這裡非常熟悉,左飄右閃,飄逸自如,若非前面那人,有意放慢,則羅俊峰輕功再過,也萬萬追趕不上。

  羅俊峰心中不覺有氣,他暗忖「這樣追下去,要等何時?」想著忽被他思出追敵方法了。只見他單足沾地「青雲直上」掠出竹林上空,接著在竹尖上施展「登萍渡水」,雙眼俯望,身如流雲。

  一眨眼就追到那夜行人身後一丈處。

  那個夜行人一見羅俊峰追到,非但沒有急急逃避的樣子,反而停下來,雙手叉腰,等待著。同時,羅俊峰飛落前面半丈處,當他一瞥對方,不由得使羅俊峰倒退三步,滿臉狐疑之色。

  隨著向夜行人說:「原來是姑娘,我以為……」

  「你以為是小偷是不是?」

  原來,夜行人就是「百禽神君」的掌上明珠鄭美惠。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種意思。」

  「那麼你無緣無故追人家幹什麼。」

  這真是強詞奪理,他也不想想,若不是她半夜偷聽人家談話,人家身為客人,怎會這般隨便呢?鄭美惠見羅俊峰惶恐的樣子,也不禁心軟,於是,她「撲嗤」一聲嬌笑,對羅俊峰說;「不是就不是,看你那樣子,就像人家要宰了你一樣似的。」

  羅俊峰見佳人並無怨意,寬心不少。「鄭美惠姑娘今夜來訪,不知有什麼事相告。」

  「這是我的事,我願意怎麼走就怎麼走,難道還要你許可不成?」

  「不,不……」

  「好啦!我知道,你病得這麼厲害,怎麼不去治?」

  「姑娘,我並沒生病,也沒傷,我是生來就是這副樣子。」

  「哼!你別騙人啦,三歲小孩都沒這麼好騙。」說著,好像給他想起什麼似的,偏頭想了一會兒,接著說:「喂對了!你是怎麼稱呼我的?」

  「當然稱你姑娘。」

  「我又不是沒有姓名,誰要你叫姑娘?我叫鄭美惠,以後叫我美惠好了。」

  羅俊峰覺得眼前這少女,天真的令人憐愛,於是他也用不著先前那麼拘束,隨聲笑說:「你叫我『喂』,不是更沒禮貌嗎?我也是有姓名的呀!」

  「哼,我才不叫你名字哩,我又不認識你,怎麼可以這樣隨便。」

  「現在不是已認識了嗎?你說要怎樣才算認識?」

  「不知道。」說著,猛一轉身,背向羅俊峰,心房卜蔔地猛跳,她自覺得見了羅俊峰之後變了,變得連自己也無法說出所以然來。

  「惠妹妹……」

  「嗯……」羅俊峰這一聲惠妹妹,聽得鄭美惠的耳朵時,心兒裡頓時甜甜地好不受用。

  她旋身過來,正好面對著羅俊峰。此時四雙眼睛,像四道電流,使二人平靜的心湖引起了激蕩,頓時癡呆地相互對望著。

  「你不會喜歡我們的!」「誰說的。」

  「你不是儘量在逃避我們?」「那是我爹的命令,他老人家不願我與陌生人在一起。」

  「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常告訴我人類是虛偽的動物,處處布好陷井誘人上當。」

  「難道你看我是那樣!」

  「誰說我把你看成壞樣?」

  「你也是人類呀!」

  「不來了,誰要你這般吹毛求疵的。」

  說著臉上還掛道甜甜的笑意,兩個小小的酒窩,也就沒有平復過,羅俊峰確實從心裡愛上這位少女,但只限于兄妹之間純潔的愛。

  舊為羅俊峰見了她之後,就產生親切感,覺得若有這麼一位小妹朝夕陪伴自己,那天下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嗎?

  「惠妹妹。你看我像不像你爹所說的那種人?」

  「有一點像。」

  「像,哪些地方?」

  羅俊峰像委曲的孩子,惶恐的幾乎哭出聲來。

  「瞧!人家說著玩呢,你卻認真起來。我說你本來武功很好,為什麼見了我家那二個狗東西,偏裝得斯斯文文,這不算虛偽?」

  「持技逞強,輕炫武功,是師門大誡,況且我們來是拜託令尊醫病,怎可隨便跟人家動手?」

  「算啦,都是你對,我不理你了。」說著嘟噥著香唇,粉臉鼓鼓得圓圓的。

  羅俊身並不以為意,反而喜歡這種生氣。「惠妹妹,我看令尊好像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沒有呀!他永遠是那個樣子。」

  「不會的,也許你疏忽了,他一定遇到不能解決的事,明天你可知道,反正我們既然承令尊伸手援救,明天的事,我們決不會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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