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書生(1)_陳青雲

一

　　第一章

　　山西省南部中條山的頂峰有一條峽谷，兩邊崇山矗立，形勢險峻，人們取名「斷崖谷」。在山谷絕壁底凹處，依壁而建一處房屋。

　　這時從茅屋裡面走出一位白髮斑斑，銀須垂胸的古稀老人來，只見這位老人走到廣場上，回望屋後崖頂，並不時從嘴裡發出斷續輕歎。

　　驀然，崖頂傳來一聲長嘯，老人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

　　嘯聲未歇，只見一條白影，快如閃電，由山頂飛落到老人面前躬身作揖道：「師父！」

　　一位白衣儒服的少年書生已悄聲落地站立在白髮老人面前。

　　「師父，你老人家怎麼不早點休息？」

　　「我看你出去那麼久，放心不下。峰兒，你每晚跑到「斷崖谷」去做什麼？」

　　「師父……」

　　這少年撲向老人的懷裡，禁不住內心的悲哀，放聲地哭了。

　　老人不禁動容，伸出慈愛的手，來回地揉，揉撫著少年的頭髮，慈目微睜，兩道懾人神光，一閃即逝。可見這位老人的內功，已臻最高境界。

　　原來此老，就是八十年前，名震武林，江湖尊稱，宇內二叟之一的空空叟蕭一逸。

　　空空叟十九歲開始行道江湖，一生不輕造殺孽，就是罪大惡極之徒，亦只警誡數語，或削耳割鼻示懲而，故黑白兩道，人皆敬之。

　　這少年姓羅名俊峰，這名字還是他母親取的。其父羅治夫，原來世家務農，在呂梁山腳，有一頃田地，二十五歲娶妻劉氏，婚後夫妻生活非常美滿。

　　婚後第二年，也正是劉氏懷孕那年，呂梁山上來了一批疾裝勁服，眉橫肉粗的江湖敗類。

　　這批人，一到呂梁山就把它強佔，並蓋建很多壯觀的房子。據說，暗中有人指使，不到半年，江湖中出現了一個新的組織叫「飛龍幫」。

　　幫址就設在呂梁山上，呂梁山的一些農民，樵夫，都在利誘威迫下加入該幫，並加以訓練，成了「飛龍幫」幫徒。

　　羅治夫因為反對賊盜行為，先婉辭，後嚴拒，終於在酷刑之下喪命。其婦劉氏為了腹中嬰兒，羅家命根，當夜便偷偷逃走，沒逃出半裡，就被「飛龍幫」捉回，被飛龍幫外三堂堂主北斗劍黃炎雄看中，意欲強佔為妻，這時劉氏已近臨盆，為—了羅家後代，劉氏忍辱假從,但必須等嬰兒出生才能正式下嫁，北斗劍黃炎雄為人陰險狡詐，他想等劉氏分娩將小孩殺死，以絕後患。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劉氏臨產前三天，北斗劍被派外出，劉氏安然生下了羅家傳人，取名俊峰，煩幫內小卒王老實，私抱嬰孩遠逃。

　　他抱著俊峰偷偷跑到離山寨九十裡之遙的山腳下扔下小孩，速快返回「飛龍幫」。

　　空空叟抱回羅俊峰後，就用洗骨散，將他洗毛代髓，一日復一日。

　　羅俊峰五歲起，空空叟就開始教他從內功基本入門。空空叟所練的，乃是正宗內家「混元罡功」與佛門「般若禪功」，相映成趣，練至仙境，可以竟克敵手無形之間。

　　羅俊峰六歲時已能在六步之內，掌斷細枝，輕功亦可一躍三丈，這在一個六歲的小孩來說，實在是驚世駭俗，空空叟也暗自高興不已。

　　一天，俊峰練完了功課，漫步來到山后的『斷魂岩」。

　　雖然空空叟一再告誡不可越過「斷魂岩」，但好奇乃是小孩的天性，他一年來常常偷跑到這地方來，朝「斷魂岩」那凹內遙望，希望能發現那奇怪的野獸。

　　這時羅俊峰與往日一樣，伏在一塊十人合抱的大石旁，向凹穀怪獸所藏臥的地方注視了良久，奇事出現了。

　　只見谷内沖起一股腥風，連羅俊峰所伏的地方，也被沖上的腥風所籠罩，俊峰趕緊取了兩粒「避毒丸」往口裡塞，雖然腥味大減，但仍使人暈暈欲吐。

　　俊峰趕忙閉氣，暗自運氣發功，頓時腦海中神爽起來。

　　這時他才知道他師傅的「混元罡功」的功力是如此妙絕了。

　　驀然一聲淒厲的獸嘯，接著就是「嘶，嘶」「轟，轟」

　　之雷聲交作，谷内塵沙滿天，山震欲搖，俊峰趕忙躍出二丈，緊貼地面再往前看，嘯聲依然不絕於耳。

　　羅俊峰聰明絕頂，知道谷内大概有兩獸在拚鬥。於是他福至慧臨，思起蚌鷸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來，於是他悄悄往谷中滑落。

　　走了三十丈左右，空氣突然一緊，腥味撲鼻，他趕緊停住了身子，再調息一次，然後步步為營往兩獸相搏鬥之處移近。

　　原來谷内一隻巨大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狀似山豬。

　　與那狀似山豬搏鬥的那一個怪獸是一條粗如碗口、長達十多丈的青色巨蟒，那腥臭味是由豬狀怪獸口裡噴出的，那條巨蟒也正吐著一口白霧似的氣泉，往豬狀怪獸身上噴。

　　這時濃霧腥氣，已漸漸稀薄，俊峰已可以看到百丈外有一小洞，那小洞距兩獸搏鬥之處約三丈左右。於是他想：若能跑到那洞內看這一獸一蟒的決鬥，不僅安全而還看得清楚。

　　想著想著雙腳不由地向小洞那邊滑去。

　　滑到離那小洞約十來丈遠時，那決鬥中的巨蟒，突然精光暴射，一個翻身，如閃電般直射至羅俊峰胸前。

　　俊峰一聲悲叫：「吾命休矣！」這時他真是方寸已亂，閉目待死。誰知一聲怒吼，一聲急嘶，羅俊峰感到胸前勁風已失，偷偷睜眼一看，一蟒一獸又鬥在一處了。

　　他趕緊一躍，連著三次沾地，身子輕輕地飄入洞內。

　　身體剛一落地，一股異香濃郁襲人，撲鼻欲醉。

　　抬頭看洞內，只見離洞口不遠處，有一株一尺來長，莖分二枝，一枝生一葉，每枝各結一粒小小黃色的果子。剛才那股芬芳就是由那株怪植物發出來的。

　　奇怪的是此時周圍腥氣味，竟被這芬芳所罩，羅俊峰小心靈中就已覺得這株果子是不凡。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將兩顆黃色果子摘下來，往口裡送。

　　入腹後，頓時渾身奇熱難耐，一股強勁的內力，在丹田之處，左沖右撞，他感到難受至極，渾身奇熱異癢。

　　於是馬上盤膝坐下，閉目垂坐，把功力運行三十六周天，剛才那股左沖右撞的氣流，就像小老鼠一樣，突然走遍了全身各穴，身體頓時感到神情氣爽。

　　只有臉上，依然熱氣騰騰，緊緊地似乎要撕裂一樣，他感到慌恐萬分，以為誤食毒果，生命不保。

　　其實他那裡知道，這是他的曠世奇遇，剛才所服那黃色異果，乃是萬物精靈所聚的「黃仙露」，練武的人只要吃上一粒，就能抵一甲子所練的內功，並可以把練武最難的任、督兩脈自動打開。俊峰一連將兩粒「黃仙露」吞下，任、督兩脈刹時自動打開？直感渾身火燥，氣力倍增。

　　但此果唯一缺點就是凡服此果之人，面色會有紅變成臘黃，狀如病夫。

　　這時他的臉仍然如刀割一般，隱隱作痛，他擔心著自己的臉，不知會變成怎樣難看，此時真後悔不聽師父告誡，鬧下天禍。

　　驀然，洞外傳來一陣淒厲刺耳的嘶聲，他猛回頭一看，那條巨蟒已經死在地上，遍地腥血。

　　再看那豬獸，也無力地臥伏在地上，急促地喘息著，猙獰佈滿腥血的雙眼，怒視著洞中的羅俊峰。

　　俊峰驚恐地再往洞內移，突然覺得腳碰到一塊冷冰冰的東西，連忙低頭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原來他腳下竟是一堆白骷髏，他不僅驚叫一聲，「哎呀！」

　　就在這時，這堆白骷髏竟自動的四散紛紛塌平，隨之從地亡閃射出一道寒光。

　　羅俊嶺急忙一偏頭，輕輕往後一閃，這一閃又使羅俊峰驚叫出來。

　　他暗想：怎麼只這輕輕的一閃，就閃出了洞口，平時他用力一躍，也不過三丈而已，怎麼現在他毫不用力的一閃竟有這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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