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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牽腸掛肚


  三才門主勃然變色道:「無禮!」方玨冷傲地昂頭不語。三才門上沉聲道:「我不該過問麼?」

  「當然應該。」

  「那你回答我,對憶鳳你準備做何交代?」

  「沒什麼好交代的。」

  「我只此一女,希望她能幸福,決不允許她的幸福受到損害。」

  方玨心裡暗笑,奪人之女,還說這冠冕堂皇的話,冷哼一聲,道:「岳父大人,恕小婿放肆,說句不中聽的話,『金鳳女』含憤而歿,遺—個孤女李筱娟,她母女的幸福,是誰損害的?」三才門主雙目暴睜,向後退了一個大步,栗聲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方玨寒聲道:「岳父人人應該很明白的,何必定要小婿說出來。」三才門主激顫地道:「你的意思是……想否認這樁婚事?」方玨激昂地道:「小婿沒這麼說,憶鳳與筱娟是—母所生的同胞手足,而小婿與筱娟的婚約在先……」情緒沸騰起來,接著道:「由於人為的關係,使骨肉乖離,手足拆散,請問,要小婿何以自處?」三才門主再退一步,目中威芒閃爍,似乎想要發作。方玨視若無睹地又道:「岳父大人對筱娟母女的遭遇,難道絲毫無動於衷麼?」三才門主厲聲道:「住口!」方玨抗聲道:「事實如此,小婿不願緘默。」三才門主道:「你想怎麼辦?」方玨分毫不讓地反問道:「岳父大人認為該怎麼辦?」三才門主懾人的目芒收斂了,像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方玨緊迫不放地又道:「如果憶鳳知道她的身世,她會如何?岳父大人將如何對她解說?」三才門主狂聲道,「不要說了!」頓了頓,沮喪地又道;「方玨,你知道全部的經過?」方玨道:「是的,非常清楚!」三才門主喃喃自語道:「夢,總是會醒的!如果真是—場空幻的夢,夢回,了無痕跡,那也好,可惜……這不是夢,我……究竟得到了什麼?」他這是內疚,感慨,還是懺悔?沒有人知道,方玨也不知道。他像是突然之間蒼老了,心靈上的擔子不勝其負荷,但,這於事無補,被犧牲的已經犧牲了,死者已矣,活著的還要繼續承擔痛苦。方玨不想插嘴,不管怎麼樣,對方總是尊長,但內心的痛苦是無法避免的,對邱憶鳳,婚姻的關係不容推翻,對李筱娟,又無法做適當的交代,嚴格說起來,他自己也是間接的受害者。難堪的沉默,氣氛令人感到窒息。就在此刻,扮趕車人的總管秦琛走近前來,惶然地道:「稟門主,少門主走了!」方玨心頭—震,想不到邱憶鳳也在此地。三才門主栗聲道:「什麼?少門主……」

  「是的,她剛剛走了!」

  「她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會兒了,她不許屬下聲張。」

  「她……聽到了本座與姑爺交談的話?」

  「是的,少門主曾傷心落淚。」

  「這……她會去哪裡?」

  「沒說。」

  方玨這才明白,邱憶鳳是不速而至,正巧聽到自己與她父親交談,看來她現在才知道身世的秘密,她會做出什麼事來?三才門主發急道:「秦總管,你應該讓本座知道少門主來臨的,現在……」總管秦琛躬身道:「是,屬下……疏忽了,請門主恕罪。」方玨冷冷接口道:「岳父大人應該早早告訴她這樁秘辛的,不管是誰的錯,總要面對現實才能解決問題,紙包不住火……」三才門主吐了口氣,大聲道:「別說了,秦總管,傳出訊號,要各分舵注意少門主的行蹤,一發現她的行止,立即回報!」總管秦琛恭應了一聲:「遵令!」匆匆轉身離開。三才門主已失去了平時的冷靜與尊嚴,緊皺著眉頭道:「憶鳳這一走,會做出什麼事來?唉!近二十年的心血,—旦付之東流,當年……這一著棋是下錯了,夫複何言!」搖搖頭,雙目一睜,又道:「方玨,如果你對憶鳳還有夫妻之義,你去找她。」方玨期期地道:「是,小婿是要去找她,可是……」

  「可是什麼?」

  「找到她之後呢?」

  「你真的打算拋棄她?」

  「不會!」

  「那你去找她,就說……我永遠是愛她的,不要她原諒,只是……求她不要恨我,我……對不起她,也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她親生娘。」他的良心終於發現了,言詞中充滿了自責與愧疚的況味。方玨深深吐口氣,道:「小婿知道到哪裡找她,會找到她的。」

  襄陽城!五裡橋,李府!方玨站在大門前,有些情怯,他一股衝勁趕了來,現在才感到為難,邱憶鳳是否真的來這裡只是推測,倒是進去見了李筱娟的面,該說些什麼?起初,他以為邱憶鳳就是李筱娟,之後,在邱文俊的刻意安排下,他與邱憶鳳成了親,直到「金鳳女」自決求死,真相才告大白,邱憶鳳與李筱娟是一胞雙胎的姐妹。三才門主對表姐「金鳳女」求愛不遂,乘她在旅途生產昏迷不省之際,抱走了其中之一,取名憶鳳,悲劇便如此註定了。這場悲劇,三才門主可說是罪大惡極。兩人是同胞姐妹,都與他有了婚姻關係,何以自處,是最大的難題。醜媳婦難免見公婆,他硬起頭皮上前叩門。大門開啟,應門的是小婢,方玨期期地叫了一聲:「迎春!」迎春一見是方玨,粉腮倏地沉了下來,沒有打招呼,像碰上了陌生人。方玨直覺地感到氣氛不對,再次開口道:「迎春,小姐在麼?」迎春眼圈一紅,嘟起嘴道:「我們小姐是個薄命人,真虧姑爺還想起回來看她。」方玨硬忍住一口氣,略顯激動地道:「小姐到底怎麼了?」

  「差一點沒追隨主母去。」

  「什麼?她……」

  「自殺不成,還活著。」

  「有人來過麼?」

  「有,小姐的化身。」

  方玨心頭「咚」地一震,邱憶鳳果然來了,當下急聲道:「人呢?」迎春擦了擦眼睛,道:「在後廳裡,不過……」方玨本來已經舉步,又停了下來,道:「不過什麼?」迎春冷漠地道:「姑爺,婢子是下人,有些話本不該說,但又忍不住不說,小姐……可能不想跟姑爺見面。」方玨星目大張,顫聲道:「那是為什麼?」迎春口角一撇,道:「姑爺文采風流,名震江湖,英雄所到之處,自然不乏美人垂青,我們小姐早就說過,配不上。」方玨為之一窒,立即意識到必定是指「玉琶妖姬」柳香娥而言,這消息,不用說是邱憶鳳帶來的,當然,這種事沒有與迎春談論的必要,輕輕一咬牙,舉步朝裡走去,徑奔後院。剛踏入角門,便聽到悲切的哭聲,從廳裡陣陣傳出。方玨的心驟然收緊了,腳步慢了下來,一步一步向廳門挨去,說不出心頭是一種什麼感受。到了門邊,額頭上已滲出了汗珠,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目光掃處,全身似觸電般地一麻,他真沒勇氣踏入門檻。廳堂居中,供著「金鳳女」的牌位,素燭高燒,香煙繚繞,李筱娟與邱憶鳳雙雙跪在供桌前,哀哀嬌啼,管家杜大娘在一旁拭淚,氣氛有說不出的淒涼,令人鼻酸。方玨癡立在廳門外發呆。杜大娘一抬頭,發現了方玨,脫口道:「姑爺,想不到你還會回來!」語氣有些刺耳。李筱娟與邱憶鳳雙雙起立,回身,一樣的長相,一樣的淚眼,只是服色不同,李筱娟更憔悴些,乍看,依然難以分辨。方玨艱難地挪動腳步,進入廳中,他不知該如何開口。看來,這一對歷劫的姐妹花已經取得了諒解。李筱娟噙著淚,幽幽開口道:「聽說你迷戀上一個江湖妖女,有這事麼?」方玨深深吐口氣,道:「這是誤會,我只是還她人情。」邱憶鳳拭去了淚痕。挑眉道:「我親眼見你跟那女的卿卿我我,關懷備至。」方玨搖搖頭,道:「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有辦法.如果不是『玉琶妖姬』相救,我已經葬身神劍幫地牢,她因我而叛幫,因我而被迫殺,我能知恩不報麼?」杜大娘冷冷接口道:「姑爺,報恩與兒女之情,不能混為—談。」方玨正色道:「大娘,我有分寸的,不會做出越軌的事。」李筱娟道:「你是說……沒有這回事?」方玨斷然應道:「沒有!」李筱娟眸光一閃,道:「好,我相信你,你回來得正好,當著娘的靈位,我要求你,好好照顧憶鳳,娘生前也說過,要你倆長相廝守。」方玨睜大了眼,期期不能出聲。邱憶鳳咬咬牙,道:「姐姐,我不!」李筱娟淒苦地道:「憶風,我們已經談妥了,你與他是正式夫妻,名實相符……」

  「不,我不能……」

  「不能什麼?」

  「我……對不起死去的娘,也對不起你……」

  「我說過,我要長伴青燈古佛,對這世界已沒有任何留戀。」

  「我也是!」

  「你要娘在九泉之下不安麼?」

  「反正我是罪人!」

  「我不許你這樣做,—切都是命,你並沒有錯,悲劇應該結束了,死者已矣,三才門主是罪魁。但他對你有撫育之恩……」

  邱憶鳳厲口叫道:「我恨他!」方玨打了—個冷顫,另—幕悲劇已經揭開了序幕,多不幸,人。為什麼有這多奇怪的念頭,為什麼要做損人而利己的事?三才門主邱文俊並非奸惡之徒,也不是智慧不高,為什麼勘不透這一關呢?李筱娟凝視著方玨道:「你怎麼說?」方玨口唇連連抖動,發不出聲音,心裡一片狂亂。杜大娘淒苦地道:「筱娟,你還有祖母在堂。她老人家會答應你這樣做麼?你跟方玨拜過堂,是奉高堂之命,也有媒妁為證,你倆是親姐妹,何不……」李筱娟抬手止住杜大娘說下去,大聲道:「大娘,我意已決,不再更改了,我早已認了命。」邱憶鳳接著道:「我也一樣,不會改變主意,我……是個苦命人,也不是孝女,今天的後果,我應該承受的,姐姐……」李筱娟下淚道:「你準備怎麼辦?」邱憶鳳回頭瞥了「金鳳女」的牌位—眼,道:「我要永遠伴著娘的靈位。」李筱娟道:「這不是娘的意思!」

  「不要逼我!」

  「我沒逼你!」

  「那就不要說了。」

  「他呢?」目光一瞟方玨。

  「他本來就是姐夫!」

  「我們沒有夫妻之實……」

  「現在並不太晚。」

  方玨在發抖,他實在想不出自處之道,這樁婚事,一開始便是錯誤,姑姑南宮芳婷可能後悔當初強做主張。迎春悄然進入,站到李筱娟身後,滿面激憤之色。李筱娟粉腮連變,突地回身跪倒,打散髮髻,用左手握住青絲,右手自懷中取出預藏的剪刀……邱憶鳳與迎春驚呼出聲。方玨俊面大變。杜大娘栗叫道:「筱娟,你想做什麼?」邱憶鳳伸手去奪剪刀,但慢了那麼半步,剪刀快速地咬合下,一大綹青絲握在李筱娟手中。所有的人全呆了。李筱娟手握斷發,起立回身,淚光瑩然。杜大娘悲聲道:「筱娟,你……這是何苦?」利剪截發,已經表示了她的決心。事實已無法挽回,方玨震撼了,這是想不到的結局,這場婚姻悲劇算落了幕!另一場呢?他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孤舟,惶然無主。誰令為之?孰令致之?是命運抑是人為?邱憶鳳珠淚雙垂,激越無比地狂叫道:「你這樣做,是要我痛苦—輩子,我不領你的情。」李筱娟此刻反而平靜了,幽幽地道:「我不要你領情,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迎春邊拭淚邊憤憤不平地道:「小姐,您錯了,夫人在九泉之下也會不安。」李筱娟搖頭道:「迎春,你不懂。」迎春嘟嘴道:「婢子是不懂!」李筱娟向邱憶鳳靠近了一步,道:「憶鳳,這裡是你的家,你和……方玨住下來,照應爹娘的香火。」邱憶鳳驀地一咬牙,大叫道:「我沒有家,在世上我也沒有親人……」杜大娘激動地大聲道:「姑爺,你該開口說句話呀!」

  就在此刻,一個遍身血污的老人,跌跌撞撞沖到廳門邊,「砰」然栽了下去。在場的無不大驚失色。杜大娘驚叫一聲,奔了過去。方玨與李筱娟等也搶到門邊,外面的男女下人跟蹤湧至。杜大娘坐下去,半抱起受傷的老人,臉孔立起抽搐,老人傷勢似乎相當嚴重,口裡噴著血沫,狂喘不已。李筱娟栗聲道:「這……不是杜老爹麼?」杜老爹,難道是杜大娘的丈夫?方玨感到這老人似曾相識,深深一想,陡地想起來了,記得上次劈裴震的假墓,被預置的炸藥炸傷昏死,為葛祖蔭救到一個農家,這老人正是自稱孤寡的農舍主人杜一鶴,當初以為他不是武林人,想不到……杜大娘淚水奪眶而出,厲聲道:「是誰下的手?」杜一鶴努力掙扎著進出三個字道:「鬼……秀才!」喉頭湧起了痰聲。杜大娘栗呼道:「鬼秀才?」方玨駭然而震,「鬼秀才」耿光明是神劍幫總香主,他為什麼要對這老人下手?心念之中,也脫口道:「鬼秀才!」杜一鶴雙目突地睜得老大,口裡斷續地道:「最毒……婦人……心!」喉頭咚地一聲,頭偏了過去,咽了氣。所有在場的,心弦為之劇顫。杜大娘狂叫一聲,木住了,臉孔扭曲成子怪形,淚水滾滾而落,沒有哭出聲,這是傷心至極的表示,那樣子令人看了害怕。方玨皺著眉頭在想:「杜一鶴是被耿光明所傷,他最後說最毒婦人心是什麼意思?難道其中牽扯到女人?」杜大娘用手輕輕把杜一鶴不閉的眼閹上,口裡喃喃地道:「老伴,你死了,我……不再恨你了,夫妻一場,各走各的路,結果,落葉還是歸根,你……沒有倒死溝渠路邊,到我身邊來斷氣,老伴……有道是無緣卻有緣,可是……太短暫了,也太淒慘了,你為什麼不早些來找我,我……並沒有真正恨你,只是……不肯認輸低頭……」幽幽哀語令人斷腸。方玨的腦海裡仍盤旋著耿光明,女人……

  迎春上前蹲在杜大娘身邊,悲聲道:「大娘,您哭啊!痛快地哭一場,哭啊!」杜大娘沒有哭,連淚也不流了,迎春反而嗚咽出聲。方玨的鼻子感到一陣熱辣辣,黯然道:「大娘,杜老爹曾與我有過一面之緣,是我上次被灰衣蒙面人葛祖蔭所救,在老爹處療傷,承他老人家照料……」杜大娘木木地道:「葛祖蔭是他同門師弟!」方玨心頭為之大震,想不到杜老爹與葛祖蔭是師兄弟,難怪神劍幫的人要對他下毒手,葛祖蔭喪生桐柏山中的斷岩絕穀,臨死揭開了神劍幫主裴震的真面目,現在杜老爹又遭害,元兇應該仍是裴震。葛祖蔭勾引幫主夫人馬月嬌,死是罪有應得,杜老爹是因為與葛祖蔭的關係,而遭了池魚之殃麼?心念之中,慨然道:「大娘,我會替老爹討這筆帳!」杜大娘抬頭,暴睜雙目道:「鬼秀才何許人物?」

  「神劍幫總香主!」

  「神劍幫……殺人何為?」

  「這……當是葛祖蔭與神劍幫主之間的恩怨所致。」

  「我……要討血債。」

  就在此刻,迎春突地驚聲道:「小姐到哪兒去了?」眾人又是一驚,方玨這才發覺李筱娟已不在現場,照理,這種情況之下,她以主人的身分,該提出杜老爹善後的問題,不可能悶聲不響離開的。迎春匆匆奔到後面房中,隨即又奔了出來,栗聲道:「小姐走了!」所有的眼睛全睜大了,方玨急趨迎春身邊,激顫地道:「小姐離家了?」迎春揚起手中字柬道:「小姐留了話,這個家交給二小姐與姑爺!」方玨全身發了麻,刹那之間,他感到天旋地轉。邱憶鳳突地厲叫道:「我沒有家,這不是我的家!」話聲未落,人已狂奔而去。所有在場的家人,全愕住了。方玨木頭人似地呆立著,臉亡的肌肉連連抽動。杜大娘仍抱著杜老爹的遺體,嘶聲道:「這叫家破人亡,天啊!李氏家門何其不幸,到底前生作了什麼孽?」迎春掩面哭了起來,哀叫道:「全是主母的表兄三才門主害的。」方玨挪步跨出門檻。杜大娘栗聲道:「姑爺,你也要走?」方玨淒黯地道:「大娘,我……有理由留在這個家麼?」杜大娘道:「為什麼不,你是李家的姑爺,當著你丈母娘的靈位說,在道義上,人情理法上,你是不是對這個家有責任?」方玨有口難言,兩姐妹全走了,李筱娟已經斷發表示決心,而邱憶鳳是三才門主邱文俊養大的,這算什麼家?自己留下來算什麼?迎春手扶供桌哭叫道:「夫人,您……竟不保佑這個家,您忍心麼?誰來侍奉您的香火,夫人啊!這婚事是您做的主,您……」方玨心亂如麻,幾乎要發狂。迎春轉身走到門邊,傷心地道:「姑爺,我們……在這裡都是外人、下人,你不做主,我們怎麼辦?」方玨深深—想,不管是緣是孽,這名分已經定了,只有認命,沒別的路走,當下毅然道:「此地門戶,請大娘與各位照應,我去追小姐回來!」說完,不顧一切,匆匆向外走去。

  出了門,方玨又茫然了,李筱娟的心已無法挽回,只有找名符其實的妻子憶鳳,但,她肯回李家歸宗麼?她含憤而離,可以想得到不會再回三才門,到哪裡去找她呢?人生,為什麼有這多的苦惱?又到黃昏,方玨像無主遊魂似地盲目行走在官道上,四顧茫茫,不知何去何從。心頭—片灰暗,腦海是空白的。正行之間,—陣急驟的琵琶聲把方玨從茫然的狀態中喚回,琶聲使他大驚意外,離開唐河時,「玉琶妖姬」在三才門長老韓世偉的小船上,以玉如意療傷,人仍在昏迷中,她怎會突然現身此地?琵琶已為「無膽書生」帶走,她哪來的琵琶,可是聽琶聲分明是她所彈。琶聲中,帶著濃重的殺伐之音,這表示她是在與敵交手。忘了她吧,不能再跟她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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