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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改頭換面


  「土行仙」翻眼道:「怎麼,你不敢殺人?快些,別給對方有傳消息的機會。」方玨心中一動道:「傳消息……莫非……」」「土行仙」催迫著道:「對方是神劍幫密探,明白了麼?」方玨一聽,不再多想,飛風般追上去,掠到頭裡,回身攔住。一老一少脫口驚叫了一聲,面上抖露悸怖至極之色,那老的顫聲道:「這位……公子,阻我父子為何?」方玨冷淒淒地道:「你們趕去報訊,說我白儒仍活著,對不對?」—老一少面現死灰之色,連連後退,那年少的道:「公子,我父子……是山中的安分良民,您……說什麼……我們不懂。」「土行仙」奔近前來,接口道:「做了神劍幫密探,造的孽定然不少,死不為過。」說完,目注方玨道:「小子,你還等什麼?」老少二密探彈身便朝斜裡掠去。方玨身形一晃,出指如電,兩聲悶啤,幾乎是同時傳出。雙雙僕了下去。「土行仙」道:「快,拖到林子裡掩埋!」方玨只有照做,把兩密探的屍體拖到近旁林子裡,劈土為坑予以掩埋。然後把土弄平,灑上些枯枝敗葉,行動倒也迅快俐落。「土行仙」在一旁看著他辦完,豎起拇指道:「嗯!這才像辦事的樣子!」方玨期期地道:」前輩,為什麼……不先問問口供?」「土行仙」朝林外張了一眼,道:「這一帶目前密探遍佈,我們的行動不能落入對方的眼目,最主要的—點,不能讓對方知道你仍然活著。」方環點了點頭,激動地道:「神劍幫主—行仍在附近?」

  「當然!」

  「他們行動的目的是什麼?」

  「在搜找『斷腸花』馬月嬌。」

  「馬月嬌藏匿在桐柏山中?」

  「這還用說,不然,葛祖蔭怎會葬身絕穀。」

  「前輩……早已經知道?」

  「知道他們的行動,但不知道神劍幫主就是裴震。」

  「前輩剛才在店裡說計畫要改弦更張……」

  「不錯,如果不碰上你,老夫只想探點消息便已足,既碰上了你,又知道了神劍幫主的來歷,事情便兩樣了。」方玨心念數轉之後,沉聲道:「前輩的意思……我們該採取什麼行動?」「土行仙」搖搖手道:「別說我們二字,行動的是你,老夫只參贊其事,不出手!」尷尬地笑笑,方玨道:「這晚輩知道,前輩的規矩不可破,對了,晚輩請教一件事,追隨神劍幫主的,是什麼來歷?」「土行仙」聳聳肩膀道:「提起此輩來頭大,那文士裝束的中年人叫『鬼秀才』耿光明,南方武林道上沒人敢惹的魔頭,心狠手辣,鬼計多端,那老道是崆峒派出了名的花花道士『元真子』,是關外的巨魁,連小孩子聽到他的大號都不敢夜哭……」方玨吐口氣,道:「還有那女的……」

  「玉琶妖姬?」

  「是的,據晚輩所知,她應該是古稀之年的老……」

  「你錯了,她不是『玉琶妖姬』本人,是她的傳人柳香娥,沿用老妖婦的外號。」

  「啊!原來如此。」

  「物以類聚,狐狼—家!」

  方玨沉默了片刻,又道:「晚輩—直想不透,是誰垂藤把晚輩從絕地救出生天?」「土行仙」淡淡地道:「想不出便算了,將來總是會明白的,反正不會是敵人,是敵人便不會出手救你,現在且談正經,神劍幫主的來歷,目前僅有你我知道.而你絕處逢生,也沒第三者知道,所以……」方玨迫不及待地道:「所以怎麼樣?」「土行仙」道:「暫時改頭換面!」

  「改頭換面?」

  「不錯,否則的話,你便算白死—次,休想與裴震正面相對,他只要知道你沒死,將施展什麼手段,便無法想像了。」

  「是的,這……是意料中事,可是如何改頭換面呢?」

  「嘿嘿,這就是老夫的拿手了!」說著,從懷裡取出—個小瓷瓶,倒出 —黑—白兩粒龍眼大的丸子,又道:「這易色丸得來不易,老夫平生只用過一次,去了兩粒,如今剩下四粒,給你兩粒,便只剩最後兩粒了……」

  「易色丸?」

  「嗯!武林中還沒幾人聽說過這東西,是內服的,黑的一粒服下之後,人的膚色便會改變,白的—粒是還原時用的,這東西好在不怕水洗日曬,飲食起居也不受妨礙,可說是易容術之冠!」

  「哦!」

  「現在你服下黑的,白的可要好好保存,不然這輩子就休想還原了。」

  方玨接過手來,略—躊躇,把黑色藥丸納入口中,嚼碎,和著唾液吞了下去,然後把白色的藥丸,貼身藏好。「土行仙」又自懷中取出—襲紫色綢衫,道:「看看合身麼?」方玨驚異地道:「前輩……早有準備?」「土行仙」道:「不是專替你預備的,試試看。」方玨接來穿上,竟然十分合體,就像是量了身裁制的,突地,他發覺自己的雙手膚色已變成了棕色,不用說,臉孔的膚色也改變了,不由駭異地道:「真是奧……」只說了半句,倏地住了口,聲音是沙啞的,像是另外—個人的聲音,完全陌生,易色丸,連聲音都跟著改變,的確不可思議。「土行仙」嘻嘻—笑,道:「成了!」方玨情緒激昂地道:「開始行動麼?」「土行仙」正色道:「聽著,現在你已是另外一個人,珍惜這個身分,沒有絕對的把握時,不要隨便行動,如果失敗。行沒有機會便很難說了,你的主要目標是裴震,別的不要管,等待最好的時機下手,別小覷裴震新網羅的好手。再來一次三人聯手的話,你將無法僥倖!」方玨悚然道:「晚輩謹受教!」「土行仙」點頭道:「我們現在起分手,牢記,別和任何你熟識的人接觸,對方仍在桐柏山中活動,你去碰你的運氣吧!」話鋒一頓,又道:「光憑武功,並不可恃,上焉者,能儘量發揮機智,善於控制自己,伺機行事,不盲動,不輕率,忍人之不能忍,才能成人所不能成,去吧!」方玨長揖道:「前輩金玉之言,使晚輩茅塞頓開,敬謹受教,告辭!」

  「慢著!」

  「前輩還有什麼指教?」

  「關於本門同參慘遭屠殺的事,在真相未明之前,你仍有極大嫌疑,這一點你謹記心頭。」

  方玨長長透了一口氣,道:「晚輩不會忘記的。」「土行仙」揮揮手,道:「你走吧!」方玨再次施了一禮,出林又朝山口奔去,「土行仙」的教言使他感受極深,好像突然之間長大了許多,深深感覺以往行事太過輕率,光逞匹夫之勇,與作為—個真武士還差了一大段距離,一席話,真使他脫胎換骨。進入山區,又成了盲目行動,因為無法確知對方的行蹤,只能碰運氣。照「土行仙」的說法,裴震率高手人山,主要是對付葛祖蔭與馬月嬌,葛祖蔭已死在絕谷之中,對方剩下的物件,便是「斷腸花」馬月嬌了。奇怪的是葛祖蔭為何與馬月嬌分手而落了單?是否雙方已對過陣,馬月嬌不敵兔脫?但她是用毒能手,裴震—行何所恃?方玨自忖:「馬月嬌也是自己立誓要殺的物件,此番行動倒是一舉兩得,只是能否如願,便很難說子。」行行重行行,—陣琶聲傳入耳鼓。琶聲曾經誘他進入死亡,—股怨毒之氣沖胸而起,抬頭一看,無意中又到了那座墜岩的孤峰前,同一地點,「玉琶妖姬」彈琶何為?又有什麼陰謀?對象是誰?心念之中,彈身朝峰頂馳登。峰頂懸岩邊,同一塊石頭上,一個紅豔豔的影子在彈琵琶,琶聲哀怨幽淒,夕陽回照中,氣氛十分感人。方玨錯了錯牙,心裡暗道:「宰了她!」但另—個意念突告升起,「玉琶妖姬」並非主要對象,殺之是以憤事,自己已非本來面目,還是暫時隱忍,從她身上追出裴震才是上策。於是,那股怨毒之氣平了下去。運目細望,那條縛在岩石上的山藤業已不存在。琶聲突轉淒厲,如風雨驟至,雷電交加。方玨的情緒開始浮躁,隨著韻律翻動,逐漸進入沸騰狀態,氣血也跟著翻攪起來。—絲靈智未泯,他發覺情況不對,立即運起至上心法,靜氣寧神,逐出心魔,以定力對抗琶聲。約莫盞茶光景,琶聲戛然而止,方玨已出了—身冷汗,暗道—聲:「好厲害的魔音。如果定力稍差,定必氣血逆行倒竄麗亡。」「玉琶妖姬」緩緩起身回頭。充滿魅力的容光、胴體,使方玨心弦為之震顫。乳鶯般的聲音扣人心弦,「玉琶妖姬」秀眉微蹙,道:「閣下定力驚人,什麼來路?」方玨幾乎忘了自己已經改頭換面,口—張,驀然驚覺,冷聲道:「師徒同科,姑娘當是『玉琶妖姬』的傳人?」「玉琶妖姬」顯然地一震,道:「閣下見識不差!」這一說,等於承認了身份。停了停,又道:「閣下諒來不是無名之輩?」方玨淡淡一笑道:「姑娘錯了,在下江湖無名小卒,談不上名,也說不上號。」「玉琶妖姬」姍姍挪步,迫近到方玨身前,打量了方玨幾眼,眉頭又皺了起來,這紫棠色面孔的紫衣人,的確有些不堪承教,寒著粉腮道:「閣下到底是什麼來路?」方玨心念一轉,道:「紫衣人!」「玉琶妖姬」口角—抿,道:「沒聽說過。」方玨隨口:「在下說過,本來就是名不見經傳的江湖小卒。」

  「但你的功力不錯。」

  「謬贊了!」

  「來此何為?」

  「找人!」

  「找誰?」

  方玨故意一挑眉,道:「白儒!」「玉琶妖姬」意外地一驚,眸光一閃,道:「你閣下要找白儒?」

  「不錯!」

  「為了什麼?」

  「要鬥鬥他!」

  「鬥鬥他?」

  「嗯!」

  「那又為什麼?」

  方玨信口開河地道:「白儒—向自詡霸劍無敵,在下要親自證實一下。」「玉琶妖姬」先是—怔,繼而格格一陣嬌笑道:「不錯,好主意,能擊敗白儒便可—夕成名,閣下想是急於要揚名江湖,可惜,閣下的願望永難達到了。」方玨故意驚聲道:「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玉琶妖姬」神色一黯,道:「他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麼?他……他……死了?」

  「不錯,他的屍體就在這斷岩之下。」

  「是誰……有這能耐迫白儒墜岩?」

  「閣下不必知道。」

  「遺憾,唔!這可能是陰謀,莫非是姑娘……」

  「玉琶妖姬」雙眸大張,隱泛殺機,但隨即神色又黯淡下來,幽幽地道:「我錯了,該不顧一切救他的,後悔已晚……」突地,她似有所覺地大聲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些,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她的神情使方玨心頭一動,沉聲道:「在下已經說過了,要跟他比劍。」

  「你怎會到山裡來找他?」

  「聽說他人了山。」

  「真的是這樣?」

  「姑娘這話問得奇怪,難道還有什麼原因?反正他人已經死了,沒什麼好說的,對了,姑娘在這裡彈琵琶是為了什麼?」

  「玉琶妖姬」轉過嬌軀,遙望斷岩,幽淒地道:「為他彈上一曲,略表內心對他的悼念。」方玨心弦又為之一顫,意念電轉:「莫非垂藤救自己的是她?可能,她垂藤之後,不見人上來,所以又離開了,可是,誘自己上鉤的是她,她這是為什麼?」心念之中,試探著道:「聽姑娘的意思,是目睹他墜岩而沒及時救他,但墜岩未必—定死,為什麼事後不謀補救呢?」「玉琶妖姬」歎了口氣,道;「墜落絕穀,定已粉身碎骨,還談什麼補救。」方玨一愕,暗想:「垂藤救人的不是她,那該是誰呢?」目光轉處,突見—條人影奔上峰來,仔細一辨認,登時殺機雲湧。「玉琶妖姬」也已覺察,回身面對來人,大聲道:「查到線索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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