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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集 第九章 異樣(2)


  田不易怒哼一聲,道:「你不要再胡說了,這些日子以來,整個青雲門都傳遍了,堂堂掌門行徑古怪之極,整日在通天峰上時而癲狂,時而茫然,若是掌門師兄他老人家身體有恙,我們做師弟的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為他治病,至少也要探望一下;若是安然無恙,又怎會不肯出來見我們。」說到這裡,他陡然提高了聲音,怒道:「蕭逸才,你老實說,掌門師兄他到底怎麼樣了?」

  蕭逸才身子一震,似是被田不易高聲嚇了一跳,但他臉上卻仍然還是微微苦笑,默然不語。

  一直坐在旁邊沒有怎麼說話的風回峰首座曾叔常看了蕭逸才一眼,眉頭緊皺,沉吟了片刻,道:「這樣吧,蕭師侄,我們幾個老頭子也知道你向來敬重師父,不敢違逆,我們也不為難你。如今只要你將我們帶到掌門師兄閉關的地方去,我們幾個自行向掌門師兄請安,你看如何?」

  蕭逸才愣了一下,沒有說話,臉上卻現出思索神色,曾叔常回過頭來,向身後諸人看了一眼,田不易、水月大師等人都緩緩點了點頭。曾叔常咳嗽一聲,慢慢站了起來,聲調平和,道:「蕭師侄,其實我們也只不過是關心掌門師兄而已,對師兄他老人家,我們幾個向來都是極為敬重的,此事青雲門上下盡人皆知。只要看到了掌門師兄,知道他身體無恙,我們自然就放心了不是。對了,聽說掌門師兄近日閉關,按照青雲門舊制,不外乎玉清殿關室、祖師祠堂與幻月洞府三地,卻不知道他」

  曾叔常話說到最後,聲音慢慢變緩,眼光卻向蕭逸才望去,蕭逸才臉色變了幾變,半晌之後,向曾叔常眾人微微低頭,道:「師尊他老人家近年來因為青雲多遭變故,所以常常自責,也時常在祖師祠堂那裡祭祀歷代祖師。」

  曾叔常眉頭一皺,點了點頭,更不多說什麼,當先向玉清殿后堂走去,田不易、水月大師和天日道人也跟隨其後,齊昊與楚譽宏緩緩站起,走過蕭逸才身邊時,齊昊面上也是微帶苦笑,伸手輕輕拍了拍蕭逸才的肩膀,蕭逸才歎了口氣,搖頭不語。

  ※※※

  青雲山后山的祖師祠堂,仍然是隱匿在幽深樹林之中,只在翠綠的綠葉樹梢間隙,透露出一點點的飛簷。也許真的是青雲門歷代祖師庇護吧,十年來青雲門經歷的兩場驚心動魄的大劫難,竟然都沒有損毀到這裡。

  和往昔一樣,遠遠看去,灰暗的祠堂裡隱隱有香火光點閃動,給人以深不可測的感覺。

  一眾人很快從玉清殿走到了後山,來到了祖師祠堂前的那個三叉路口。忽然,走在稍後的齊昊「咦」了一聲,口氣有幾分驚訝,緊走了幾步上前,眾人隨他眼光看去,只見逐漸顯露出來的祖師祠堂前,卻有一個年輕人安靜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但眼睛卻是看向祠堂深處,背對著齊昊眾人的。

  齊昊皺了皺眉,喊了一聲:「是林師弟麼?」

  那年輕人身影一震,回過頭來,正是林驚羽。

  林驚羽陡然間看到齊昊,臉上也是掠過一陣喜色,但隨即看到齊昊身後跟著許多人,而且其中盡是青雲門各脈首座,不由得為之一怔,臉上現出驚訝神色來。

  「齊師兄,你怎麼來了還有諸位師叔師兄,怎麼都來這裡了?」

  齊昊走近林驚羽,微笑道:「剛才一路過來,我就在想不知道能不能在這裡見到你,我們兄弟兩個,又是許多日子沒見面了啊。」

  林驚羽顯然看見齊昊也是頗為高興,展顏笑道:「是啊,我也很想念師兄。對了,」他看了看其他人,低聲向齊昊問道:「師兄,你和這幾位首座師叔師兄一起來此,是為何事?」

  齊昊向林驚羽背後的祖師祠堂裡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道:「林師弟,那個嗯,掌教師伯,他可在這祖師祠堂裡面麼?」不知為何,齊昊說話的時候,卻並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反而似乎是讓身後的人都聽見一般。

  林驚羽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顯然他也發現事情有些異樣,但面對一向德高望重的諸位師叔師兄,他還是老老實實地道:「掌教真人就在祠堂裡面。」

  齊昊身後傳來一陣輕輕騷動,很快又平靜了下去,隨後,曾叔常平淡而略帶些蒼老的聲音道:「掌門師兄他在裡面做什麼,閉關麼?」

  林驚羽似被嚇了一跳,道:「閉關,閉什麼關?」

  齊昊面色一變,田不易更是面色變化之下,向前踏出了一步,但隨即被曾叔常攔了下來。曾叔常向田不易使了個顏色,搖了搖頭,隨即看了齊昊一眼,齊昊會意,皺眉向林驚羽問道:「林師弟,這個、你最近一直都是在通天峰上麼?」

  林驚羽點了點頭,道:「不錯。」

  齊昊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語句,然後慢慢地道:「你在這通天峰上,有沒有見到唔,或者是聽說什麼異樣的事情呢?」

  林驚羽想了想,目光掃過在場眾人的臉龐,眼睛逐漸亮了起來,但他面色卻沒有怎麼變化,還是老實回答道:「回稟師兄,我雖然一直都在通天峰上,但是這段日子以來,我幾乎都在這祖師祠堂之中為前輩守靈服喪,所以外面有什麼事,我都沒有聽說。」他頓了頓,看著齊昊,道:「師兄,難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齊昊窒了下,苦笑搖頭,道:「沒有,也沒發生什麼事。對了,你怎麼會大白天的站在這裡,你不是要在祠堂裡面守靈的麼?」

  林驚羽向祖師祠堂那黑暗深處看了一眼,道:「是掌教真人叫我站在這裡的啊,每次他來,都讓我一個人站在外面,然後他獨自進入那個祠堂的。」

  此言一出,曾叔常等人都是微微變色,齊昊也皺起了眉頭,道:「那掌教師伯他現在還在裡面?」

  林驚羽點頭道:「是,他就在祠堂裡面。」

  齊昊點了點頭,向後退了幾步,不再開口。

  曾叔常、田不易等人相互對望一眼,卻是一時無人行動,片刻之後,田不易哼了一聲,大步走了出來,來到祖師祠堂門口,卻沒有走上臺階,在石階下朗聲道:「道玄師兄,我是田不易,其他還有水月、天日和曾叔常以及另外兩脈的首座師侄,一起來看你了。你可在麼?」

  他聲音嘹亮,中氣十足,登時在這林間傳了開去,隱約望去,似乎那祠堂深處昏暗地方,連那點點香火都猛然亮了一亮,才又緩緩恢復了正常。

  片刻之後,那黑暗之中傳出了一個聲音,冷冷道:「什麼事?」

  田不易與其他諸位長老首座都是一震,這聲音中陰冷之氣極重,隱隱還有幾分戾氣,哪裡有絲毫當初道玄真人清越正氣的味道,但他們數人,都是與道玄真人相識超過數百年的人物,這話聲只一入耳,他們便分辨了出來,這的的確確就是道玄真人的聲音。

  這位曾經統領天下正道的道家仙人,難道真的發生了什麼不測在他的身上了麼?

  一念及此,田不易等人的面色都變了。

  田不易咳嗽了一聲,深深吸了口氣,重新朗聲道:「師兄,我們幾人聽說你近日身體抱恙,所以特地前來探望,還請師兄容我們進入拜見一下。」

  道玄真人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再出現的時候,卻伴隨著一聲冷笑,寒意刺骨:「見我?見我需要六脈首座一起過來麼,我看你們是意圖逼宮,窺視我這個掌教真人的位置罷!」

  此言一出,幾如憑空驚雷,震的是人人變色,便是田不易,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一臉愕然與驚訝,轉頭望去,卻只見就算往日一向從容冷漠的水月等人,臉上也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曾叔常眼中盡是擔憂之意,踏上一步,朗聲道:「掌門師兄,你這個話是從何說起,我們這些做師弟師妹的,數百年來,從未有過這個心思,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更不會有。近日我等前來,只是關心師兄身體似乎無恙,決無二心,師兄萬萬不可想錯了。」

  道玄真人聲音忽然拔高,冷笑道:「曾叔常,六脈首座之中,向來以你心機最深,當日你早就對龍首峰蒼松所謀有所察覺,卻一直隱忍不言,莫非以為我不知道嗎?」

  曾叔常臉色大變,田不易、水月大師還有天日道人等人也是愕然轉身,向曾叔常看去。

  水月大師盯著曾叔常,半晌道:「此事當真?」

  曾叔常面做苦笑,搖頭道:「這、這又是從何說起?」

  水月大師還待追問,忽然那祖師祠堂裡無數昏暗香火無風自亮,黑暗中看不清楚,但不知怎麼,卻讓人感覺那黑暗深處,有某種異樣的事物咆哮了一聲。

  幾乎就在同時,道玄真人的話聲再度傳來,但他所指的對象,已經從曾叔常的身上轉移至水月大師:「水月,你又在裝了什麼樣子,你以為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便當真正氣凜然了麼?」他聲音怪異,隱隱有幾分淒厲,夾雜著幾分沙啞,赫然道,「當年萬劍一落到困守祖師祠堂,掃地終老,最後更死於邪魔外道之手,在在都是由你所起,都是拜你所賜的啊!哈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道玄真人的聲音竟仿佛是無法自控一般狂笑起來,更無一絲半點的仙風道骨模樣,然而,此時此刻,卻是再也無人去關注他了,田不易、曾叔常等眾人盡皆失色,愕然望向臉色慘白的水月,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此番短短幾句言辭,卻委實太過驚心動魄,齊昊等後輩弟子只看的聽的是目瞪口呆,而水月大師此刻則是全身發抖,但不知怎麼,她眼中竟發出了從未為人所見的近乎狂熱的灼熱目光,踏前幾步,仿佛再也不管其他,大聲向那個祠堂之中喊道:「你、你說什麼?難道、難道萬師兄他、他還活著」

  一語驚醒眾人,田不易等幾乎同時反應過來,一個個神情激動,跟著向祠堂深處問了出來。

  而道玄真人的狂妄笑聲,卻是越來越癲狂一般,回蕩在青雲山祖師祠堂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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