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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集 第六章 苦海難渡(2)


  須彌山頂,小天音寺,寂靜禪室之外,響起了敲門聲音。

  普泓上人揚眉,隨即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道:「是法相麼,進來吧。」法相應聲而入,走過來向普泓上人行了一禮,看他臉上,卻似乎有一絲擔憂之意,道: 「師父,已經整整過了一日一夜了,張施主他到現在還沒有出來。」普泓上人搖了搖頭,道:「宿世孽緣,一世情仇,哪裡是這麼容易看得開,放得下的!」法相合十,低聲道:「是。」隨即皺眉,向 普泓上人道:「師父,我是擔心小屋之中有」玉冰盤「在,雖然可以護持普智師叔法身不朽,但至寒冰氣,卻對常人大大有害。而且張施主他重傷初愈,又是心神大亂痛楚不堪,萬一要是落下什麼……病根,我們如何對得起普智師叔的臨終交代?」

  普泓上人淡淡道:「無妨,我昨日已用大梵般若護住他的心脈,再加上他本身修行,寒氣雖毒,料想已無礙。」法相聽了,這才松了口氣,合十道:「原來如此,弟子也放心了。」普泓上人點頭,同時向 法相看了一眼,道:「我看你對這位張施主十分關懷,雖然有當日你普智師叔臨終交代,但於你自己,似乎也對他另眼相看吧。」法相微笑道:「師父慧眼,的確如此。」說著他似回憶起往事,嘆息一聲,道:「不瞞師父說,自當年與張施主初次見面到如今,已十年光陰匆匆而過。十年來,弟子佛學道行或有小進,于人生一世卻如嬰兒行路,幾無變化。惟獨這位張施主,觀他這一生,驚濤駭浪,波瀾起伏,大悲大苦,恩怨情仇,佛說諸般苦痛,竟是讓他一一嘗盡了。」普泓上人微微動容,合十輕念了一句佛號。

  法相又道:「弟子也曾在夜深未眠之時,想到這位張施主,亦曾以身相待,試想這諸般苦痛發生在弟子身上。可惜弟子佛學終究不深,竟是怖然生懼。佛說肉體皮囊,終究不過塵土而已,惟獨這心之一道,重在體悟。每每念及此處,想起張施主一生坎坷,如今竟尚能苦苦支撐,弟子委實敬佩。」說到此處,法相突然神色一變,卻是向普泓上人跪了下來。普泓上人一怔,道:「你這是為何?」

  法相低聲道:「師父在上,弟子修行日淺,於佛法領悟不深,偏偏對張施主這樣人物苦於心魔,委實不忍。願請恩師施大神通,以我佛無邊法力,渡化點撥於他,以佛門慈悲化他戾氣,使他脫離心魔苦海。這也是大功德之事,上應天心仁慈,下也可告慰過世的普智師叔。師父慈悲!」說罷,他雙手扶地,連拜了三拜。

  普泓上人搖頭嘆息,長吧道:「癡兒!癡兒!你可知這你這般言語,反是動了嗔戒。再說了,非是為師不願渡 化此人,而是他多曆艱難,一生坎坷,

  法相吃了一驚,向後退了一步,這才看清竟是鬼厲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來到了這屋外門口,悄無聲息地站著。一日一夜不見,鬼厲看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倦容,但臉色已然變得十分蒼白,一雙眼中滿是血絲,怕是這一夜都未曾合眼。

  看到是法相的時候,鬼厲嘴角動了動,慢慢向著法相點了點頭,法相怔了一下,合十還禮。鬼厲隨即慢慢走了進來,站在普泓上人的對面。

  普泓上人依然和昨天一樣,盤坐在禪床上,手中持 了念珠,不斷轉動著。看見鬼厲欲言又止,他卻也不奇怪,淡淡對法相道:「給小施主搬張椅子,另外,你也坐下吧。」法相答應一聲,拖了張椅子過來給鬼厲坐了,自己也坐在一旁。

  普泓上人沉默了片刻,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問我的,只管問好了。」鬼厲目光似乎有些游離不定,仿佛他的心境到現在還沒有平服,半響之後,才聽他低聲道:「你們天音寺為什麼救我?」

  普泓上人合十道是:「凡事有果皆有因,施主有今日坎坷境遇,多有天音寺普智師弟當年種下的惡果,既如此,天音寺便不能見死不救。」鬼厲哼了一聲,道:「你們這麼做,也不怕青雲門和你們翻臉?」

  普泓上人微微一笑,道:「怕。」

  鬼厲聽了他如此直白,倒是吃了一驚,道:「那你們還……」

  普泓上人搖頭道:「天音寺與青雲門世代交好,歷代祖師都有訓斥不可隨意毀壞。所以我才令他們將一身黑衣包裹,不露痕跡將你搶了回來。」鬼厲冷笑道:「青雲門中高手如雲,萬一你們要是暴露蹤跡呢?」

  普泓上人淡淡道:「我令他們隱匿蹤跡,是為兩派和氣著想,不願正道兩門橫生枝節,這才行此下策。但若果然意外,那也沒什麼,為救施主,說不得也只好翻臉了。」鬼厲盯著普泓上人,沉聲道:「你們到底為了什麼,要這般不顧一切的救我?」

  普泓上人這一次,卻沉默了下去,鬼厲卻也沒有追問,只是盯著他。

  良久之後,普泓上人長歎一聲,道:「你想不想知道,當年普智師弟垂死之際,掙扎回到天音寺之後直到過世的那段事情?」

  鬼厲身子一震,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看他眼中痛苦之色,仿佛是內心中又是一番驚濤駭浪,最後,他低聲道:「想。」

  不知怎麼,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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