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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 第三章 劍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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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山,小竹峰。 天色陰暗,不見有月亮星光,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著小竹峰。陸雪琪一身白衣,獨自佇立在小竹峰後山的望月臺上。 此處的望月台,其實就是小竹峰上最有名的所在,與青雲山通天峰上的「雲海」、「虹橋」並列為青雲六景之一的「望月」。小竹峰後山也是遍佈著茂密的竹林,但與大竹峰後山上的「黑節竹」不同,小竹峰上盛產的是另一種奇異竹子一一淚竹。這種竹子顏色翠綠,竹身細長,比一般竹子少了近一倍的竹節,但竹質堅韌之極,號稱天下第一,普通樵夫都無法砍斷。但淚竹最著名的地方,卻是在竹子翠綠的竹身之上,遍佈著一點一點粉紅色的小斑點,宛如溫夾女子伍心的淚痕,極是美麗。而小竹峰的名字來歷,也是從此而來。 至於望月台,其實是個孤懸在半空中的懸崖,除了後半部與山體相連,大部分都懸在高空。據說當月色明亮的夜晚,月光會慢慢從山下升起,緩緩爬上望月台,而在月光完全照亮望月台的那一刻,也正是月正當空的時侯。 而望月台最美麗的時侯,也就是在那時,盼間月華清輝會突然燦爛無比地灑下,從光滑的望月台岩石上倒射開去,頃刻間照亮整座小竹峰,而在那一刻站在望月臺上的人,幾乎就像是站在仙境中一般;更有甚者,傳說當一甲子方才出現一次的滿月之夜那天,竟會讓人覺得自己站在明月之上,那感覺之激動,委實令人無限嚮往。 不過今天晚上月黑風高,顯然並非欣賞望月美景的時侯,此刻不要說是這小竹峰後山望月臺上,就是前山弟子聚居之處,也是一片黑燈瞎火,顯然眾人都早已經入睡了。只有陸雪琪不知怎麼,獨自一人來到了這孤僻冷清的所在。 從不離身的天琊,還在她的身後,在黑暗中輕輕散發著柔和的藍色光亮,照亮了周圍些許地方。夜風冷冷吹來,將她一身如雪白衣,輕輕吹動。 鬢邊,有幾絲柔的秀髮,被風兒吹的亂了,拂過她白哲的臉龐,只是她卻似平根本沒有注意,默默地站在望月臺懸崖的最前方,怔怔地向著遠方凝望。山風,漸漸大了,她的衣裳開始在風裡飄舞。往前再進一步,就是一片黑暗,就是萬丈深淵。懸崖邊,微光裡,那個白衣女子孤單佇立。 一點一點的,是什麼在深心浮現,原本是溫柔的情懷啊,怎麼慢慢的,卻變成了傷心。一下,一下,像看不見的刀鋒,在心裡深深刺著。鏤刻在深心的痕跡,原來卻是一個人的容顏。相思,刻骨…… 她在黑夜無人的時分,在僻靜無人的地方,慢慢的,張開雙臂,前方,就是無邊的黑暗,仿佛天地蒼茫。 風這麼急,沖入懷裡像是要把人撕扯一般,腳下的黑暗也突然蠢蠢欲動,從不知名處伸出黑暗的手,纏住她的身軀,想把她拉入深淵。只是她竟仿佛是癡了一般,只是默默凝望著,風吹著她此刻那麼單薄而脆弱的身體,就像是,黑暗中盛開的百合花。夜色,深深。 那莫名的寒,透入了身體的每一分肌膚,只有腦海,只有頭腦中忽然熾熱,那深深隱藏在深心裡的柔情此刻突然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迸發開去,然後凝結成——一張容顏。「嗆哪……」一聲銳響,在黑夜裡突然響起,遠遠回蕩開去。 天琊神劍出鞘,在黑暗裡綻放出燦爛光芒。白色的身影隨之騰起,在半空中接住天琊,凜冽的山風霍然席捲而上,伴著那白色身影,在望月臺上,開始了美麗到不可一世的劍舞。 秋水如長天落下,化做無邊銀河,在纖纖素手中婉轉騰挪,在黑夜裡歡暢奔流。時而沖天,時而落地,時而化作銀衣流光,眷戀那絕世容顏;時而又散做漫天繁星,閃閃發亮。 陸雪琪就在這望月臺上,深深咬住了唇,閉上了眼,身子仿佛隨風飄蕩,如飄繁,如冷花,舞出了這世間淒美的身姿。 她化作白色浮光,用盡了所有氣力,臉色那般蒼白,仿佛還看到淡淡汗珠,可是她竟然還不停下,也許身體倦了,才能忘卻所有!所以她舞著,舞著,夜色裡那道身影,幽幽而美麗…… 「叮!」輕輕的一聲脆響,天娜神劍緩緩的從手中落了下來,那鋒銳的劍鋒根本無視堅硬的岩石,如刺雪一般,無聲無息地刺進了石頭之中。燦爛而美麗的白色身影,漸漸低伏,黑暗悄悄湧上。誰在黑暗中,低低喘息?有水珠,輕輕滴下,落在石頭上,許是疲累後的汗水?她輕輕的喘息著,喘息著,然後慢慢的平靜下來,目光抬起,卻有淡淡的惘然不知何時,她舞到瞭望月臺的後邊,眼前是一片竹林,在她面前的,是纖細而溫柔的淚竹。淡淡微光下,一點一點的淚痕,像傷了心的女子。 她怔怔地看著,然後忽然笑了出來,無聲地笑著,仿佛還帶有幾分苦澀,隨之也不顧地上塵土,不顧身上潔白衣裳,背靠著淚竹,坐在了地上。抬頭,望天!蒼彎無垠……夜風吹來,仿佛有淡淡熟悉的味道。她閉上眼睛,深深呼吸。 原來疲累過後,那心中的容顏,卻是更加深刻的。往事,一點一滴,都似刻在了心頭,再也抹不去了。就像是那日在天帝寶庫之外,他衝動地拉住她的手救她,根本忘了自己的危險她仍然閉著眼睛,可是,嘴角卻有淡淡的微笑出現。然後,想著,想著……直到想到了那最後時刻,出現在他們周圍飛舞的神秘文字,這才發現,那些字竟然是深深刻在了腦海之中。也許,這樣可以忘了他吧?她這樣對著自己的深心說著,雖然她自己也不信,但是口中,仍是輕輕念著「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深夜裡,古遠的文字仿佛魔咒,低低地迴響在黑暗中。青雲山通天峰,祖師祠堂。 大殿裡的光線還是和平時一樣顯得有些昏暗,掌門道玄真人手捧三柱清香,恭恭敬敬地向無數祖師先輩靈位行了禮數,然後踏前一步,將手中的檀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爐之中。 在他的身邊,只站著那一個照顧祖師祠堂的落魄老人。昏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一條條皺紋深的像是刻在臉龐上一般。道玄轉過頭來,目光落到他的臉上,忽然道:「你好像看起來又老了幾分。」 那老人面無表情,淡淡道:「歲月催人老,有什麼好奇怪的?」 道玄笑了笑,似乎還想說什麼話,忽然這時從祠堂外頭傳來一個聲音:「前輩,弟子林驚羽回來了,來向前輩問安。」 道玄眉頭微皺,住口沒有說話,那老人緩緩走上一步,但也沒有走出祠堂,只提高了些聲音,道:「是你啊,你什麼時侯回來的?」 林驚羽在外頭恭謹地道:「弟子頭天回來,在稟報掌門之後,先回龍首峰見過了首座師兄,一得空就過來拜見前輩了。」 那老人嘴邊似也浮現了淡淡微笑,道:「哦,這樣啊。那你先在外面等一等,我這裡還有個客人。」 林驚羽在外面似乎怔了一下,往日這祖師祠堂向來沒什麼人來,想不到今天居然還有客人。不過他師從這神秘老人修行十年,早已經對他敬如恩師,當下應了一聲,就安靜等侯在一旁去了。 道玄真人慢慢走了幾步,站在大殿裡的陰影中,從大門看出去,只見和煦的陽光下,林驚羽背負斬龍劍,一身長衣,腰束玉帶,面容英俊出塵,態度恭敬地站在祖師祠堂的一側,耐心地等待著。 他默默看了一會,道:「這孩子是塊好材料,無論資質、心性,都是上上之選。」那老人腳步看去有些退緩,走到他身邊,也向外看了一眼,道:「那你當年怎麼不把他收到你的門下?」 道玄真人目光遙望著站在祠堂外頭的林驚羽,那青年正是英姿勃發的時侯,無論從哪裡看,都透露著那麼一股蓬勃的朝氣和逼人的鋒芒,讓人覺得他與眾不同。 道玄真人忽然笑了,很平淡很平淡的那種微笑,然後轉過身來,對著那個老人道:「因為他太像一個人了,氣質、表情,甚至連他的資質,都和那個人這麼像。如果讓他在我身邊,我會睡不著覺的。」他身邊的老人臉上肌肉突然似抽搐了一下。 道玄真人回過頭,看了看他,淡淡地看著他,許久之後,忽然搖頭,然後笑道:「我和你開玩笑的!」話音未落,他眉頭卻皺了一下,隨即手撫胸口,低低咳嗽了幾聲。 那老人向他的胸口望了一眼,又看了看道玄真人此刻微微變得蒼白的臉,淡淡道:「都十年了,你的傷還沒好麼?」道玄真人沒有說話,但咳嗽聲卻漸漸大了起來,隨後他的臉色也漸漸難看,過了好一會了,咳嗽才慢慢平緩下來。 道玄真人長出了一口氣,轉過身,不再看門外的林驚羽,走到供奉著無數青雲門祖師靈位的靈台前,怔怔看了一會,然後靜靜道:「我也沒想到,『誅仙劍』反噬之力竟如此厲害!」 那老人慢慢走了過來,伸手拿過一塊抹布,在厚重的供桌上開始輕輕擦拭著,口中道:「『誅仙劍』威力如此巨大,再加上『誅仙劍陣』,足可逆天,這等凶房之物,大違天意,你在動用誅仙古劍的時侯,就應該知道了。」 道玄真人淡淡道:「我自然知道,幻月洞府裡的石碑之上,自青葉祖師以下,歷代祖師都留下嚴令,非到萬不得已,不可動用此劍!」那老人慢慢地擦著供桌,動作很慢很慢,似平這樣擦拭已經許多年了,所以才這麼專注。他的眼睛看著桌子上,忽然笑了一下,道:「其實我也曾經想過,也許你多用幾次誅仙古劍,或許就會死的比我還快了。」 道玄真人望著那個老人徹樓的背影,眼睛裡瞳孔忽然收縮,過了一會,才慢漫轉過身向外走去。「你要走了嗎?」那個老人有些蒼涼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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