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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滅患除凶怒揮白刃 拒婚抗命夜遁輕車(4)


  方塹不覺離座肅然道:「久聞世妹曾在鐵貝勒王爺府中捨身攔馬救母之事,京城中的同僚書友誰不欽誇她的孝烈!愚晚忝屬世誼,亦覺增光不少,真是可欽,可敬!」

  玉大人見方塹對女兒這般誇許,也頗欣慰於懷,只含笑說道:「這孩子隨我在西疆長大,倒也有些膽識,只是被她母親慣得太嬌了。」

  方塹:「孝烈出於至性。只有世伯這樣忠孝的門第,才能出此奇女。」

  玉大人不禁發出一陣愜意的笑聲:「賢侄未免過譽了!她能稱得什麼奇女!」

  方塹乘機問道:「敢問世伯,嬌龍世妹可曾字人?」

  玉大人:「我回京不久,忙於軍務,尚無暇為她計及此事。」

  方塹:「愚晚有一同年好友,此人亦是當今名士,不知世伯可有意乎?」玉大人:「竟是誰家,你且說來。」

  方塹:「翰林院侍講魯進,字寧軒,與玉璣兄和愚晚都是同年。他與貴府亦屬世誼。他的門第外貌,想世伯是早已知道,就無庸我再多說了。」

  玉大人拈須沉吟,凝神慎思,久久未語。

  方塹又說:「魯甯軒少年惆儻,心性敏達,且身居翰林院侍講,時時得近聖躬,鵬程無量。愚晚竊度,也只有魯寧軒這樣的名士才配得上嬌龍世妹,還望世伯三思。」

  玉大人又沉吟片刻,問道:「賢侄可知他的心意如何?」

  方塹見事情也有成望,忙道:「甯軒曾多番在我面前談及嬌龍世妹,真是傾慕已極。只是礙于世伯爵顯門高,未敢貿達而已。」

  玉大人已不再沉吟,爽然說道:「既然如此,我就應允了吧!」

  方塹:「多蒙世伯金諾。這事是否還須問問嬌龍世妹心意?」

  玉大人略感不悅而又自負地說道:「我在外既可號令三軍,難道還不能作一家之主!休去效依市井俚俗,要甯軒擇吉下聘就是。」

  方塹滿懷喜悅,連聲贊諾,告辭出府,直奔魯府報喜去了。

  玉大人回到內房,將自己已將嬌龍許婚魯翰林之事告訴了玉夫人。玉夫人一向在丈夫面前只知順從,從不曾想到過一個「不」字。何況她也曾多次從鸞英口中聽她提起過這人,知他不僅出身世家,而且還是個很有才氣的名士,也覺和女兒匹配相當,心裡總算了卻一樁心事。因此,也就滿心高興地應允了。倒是鸞英得知這事後,不覺憂形於色,來到玉母說道:「這本是件喜事,但我總擔心妹妹會不樂意。」

  玉母問道:「仰有此擔心卻是何來?」

  鸞英:「魯甯軒與我張家有些瓜葛之親,他與我家也曾多次往來。我看他矜持中常流浮華,儒雅中偏帶紈絝,我總覺妹妹不會喜他。」

  玉母:「少年得志,又出身望族,侍才漫眾,擇食挑衣,也是難免。你父親既已許婚,此事已是決無更改的了。妹妹面前,你要以禮開導才是。」

  鸞英:「萬一妹妹堅不應允,如何是好?」

  玉母:「這等終身大事,非比尋常小節,豈能由她!」

  鸞英不便再說什麼,悶悶地回到自己房中去了。

  玉嬌龍遠離內院,一時尚不知情,午後,她正想去花園散步解悶,香姑氣咻咻地跑進房裡來了。玉嬌龍已從她的神色裡察到有異,問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香姑粗聲祖氣他說:「大喜事!玉大人已將你許給人家了。」

  玉嬌龍只覺一陣頭昏,便突然坐倒在椅子上去了。她的臉色也迅即變得慘白,只用一種暗啞的聲音問了句:「你從誰處聽來?」

  香姑:「少奶奶房裡的姐妹和趙媽都知道了。」

  玉嬌龍:「誰家?」

  香姑:「就是那個裝滿一大肚子書的魯翰林!」

  玉嬌龍發出一聲好似慘痛般的呻吟,低低地呼了聲:「天呀!」隨即有如呆了一般,坐在那幾一動不動。

  香姑被這意想不到的情景驚果了,只站在一旁張大著眼望著玉小姐,不知如何是好。

  房裡靜得出奇,一時間好像全無一點生氣。過了長長一段難熬的時刻。玉嬌龍才略略舒動起來。她只輕輕向香姑揮了揮手,香姑這才在她的示意中膽怯地退了出去。

  太陽已經西斜,花園裡雖然灑滿陽光,但積雪仍然未化,寒氣依舊襲人,毫無半點春意。

  香姑正在階前徘徊逡巡,玉夫人由鸞英攙扶著過來了。香姑趕快抽身上樓將玉夫人到來的消息報知玉小姐。這時,玉小姐已經恢復了平靜,仍然悠閒自若地坐在房裡,好像适才根本不曾發生過什麼事兒一般。

  玉母滿面笑容,一進房裡還未坐定,便說道:「女兒,你大喜了。你父親已允了方世兄的媒說,將你的終身許與魯翰林了。」

  玉嬌龍不羞不嗔,只冷冷說道:「這不合女兒心意,女兒斷難從命!」

  玉母怔了怔:「魯翰林官居侍講,出身名門,且又少年儒雅,難道這不合女兒心意?!」

  玉嬌龍:「男各有志,女各有心,如合心意,哪怕就是出身草澤,女兒也甘願嫁他;不然,就是皇親貴胄,女兒也決不相從。」

  玉母沒料到女兒這般固執,竟至說出這等越禮話來,一時又不便發怒,只正色說道:「你也太任性了,怎竟說出這番話來!若叫你父親聽得,那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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