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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寶馬依人悲歌又起 香車載怨別夢重溫(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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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師娘略帶沮喪他說:「真的,我是不得不服。」 玉嬌龍點點頭,說:「京城是帝都,不比江湖,出不得半點參差,你休忘了隨高老師來到我家的本意。」 高師娘聽了玉嬌龍這話,不禁打了個寒戰,不再答腔,只向玉嬌龍深深一萬福,退出房門去了。 玉嬌龍與高師娘換車的事,已被玉夫人知道。玉夫人將玉嬌龍喚到面前訓誡她說:「中原不比西疆,禮義至為重要;我家世代簪纓,一舉一動那容失禮。你乃千金小姐,競去與僕婢同車,成何體統!」 玉嬌龍低著頭,恭恭順順地聆聽玉母訓誡。像這樣的訓誡,自從進入玉門關後,便一天比一天增多起來。玉母好像突然變得愛挑剔了,對玉嬌龍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乃至衣著佩飾,也都特別留心,經常指指點點,評長論短,喋喋不休。玉嬌龍覺得越往東走,越近京畿,身心越不自在,似乎有根無形的長繩,在一圈緊一圈地束縛著她,以致使她對京城繁華的嚮往也變得迷惘起來。 車馬進入河北,在離張家口三十餘裡的途中,忽然飛起大雪來了。一時間,天蒼地茫,四野蕭疏,雪花飛舞,路斷人稀。適路旁有座孤零零的古廟。廟前有幾株高大的古柏,廟後是一片棗林,廟旁是一座黃土山岡,岡上有棵巨大的枯樹,迎著風雪,光禿禿地立在那兒,給人以一種既孤零而又巍然不屈的感覺。玉夫人命停車歇歇,等風雪稍停後再走。車馬在廟門前停了下來。玉夫人由幾個隨身僕婢攙扶著進入廟裡去了。玉嬌龍帶著香姑跟在高師娘後面,剛進廟門,猛見右廊階沿上拴著一匹高大的黑馬。好眼熟的馬呀!王嬌龍頓時感到一陣潮湧,似乎滿心的血都沸騰起來。她向左右張望一下,上殿兩廊都是靜靜的,並無一個人影。只見由左廊角的耳房內閃出一個老態龍鍾的香火,張惶失措地把玉夫人迎了進去。玉嬌龍情不自禁地扔開香姑,徑向黑馬走去。 那匹黑馬似乎也通人性,見玉嬌龍向它走來,一對眼睛迎視著她,不住地點頭擺尾,又不住地刨蹄,顯出十分高興的樣子。玉嬌龍徑直走到黑馬身旁,用手拍拍它的脖子,在它耳邊輕輕他說:「黑馬,久違!」黑馬也好像真聽懂了她話似的,不停地用它的腮來挨察著她,它毫無顧忌流露出來的那種依戀與親熱之情,使玉嬌龍深深感動,她再也無法自持,情也難於自禁了,只緊緊地偎抱著馬頭,嘴裡喃喃的在呼喚著一個人的名字,兩顆大大的眼淚滾出眼簾。 高師娘站在遠遠地呆視著,心裡亦已經明白幾分了。香姑睜大著窄眼睛,迷惑不解地時而看看玉小姐,時而又看看高師娘。當她看到玉小姐緊抱馬頭,閉上雙眼,流下眼淚來時,更是驚呆了。 她扯扯高師娘的袖子問道:「小姐怎麼啦?」 高師娘說:「你小姐最愛馬,對馬有情。」 香姑這才釋然地打趣說:「小姐對馬都這樣,將來有了姑老爺就更不開交了。」 高師娘有意無意他說:「依我看,她是把馬當人了。」 香姑不懂她的話,只白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玉夫人叫僕婢來催玉小姐進房避風,她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大黑馬,同高師娘、香姑進到耳房。 耳房裡十分雜亂,老香火在屋角裡生了一堆柴火,弄得滿屋是煙。玉嬌龍神魂不定地坐了會兒,推說柴煙嗆得難受,獨個兒走出耳房去了。過了一會才又回到房裡,悵然若失地坐在一旁。 高師娘若不在意地向老香火打聽道:「廊下那匹大黑馬真駿,不知是誰人的坐騎?」 老香火說:「一位過路漢子的腳力。那漢子也和那馬一般壯。」 玉嬌龍回頭把臉向著門外,但卻在聚精凝神地聽著。 高師娘又問:「那位漢子呢?」 老香火:「到棗林後面店子裡打酒去了。」 高師娘:「那漢子是個什麼樣人?平常人哪有這等餉馬!」 老香火:「他自稱從關外來,要到冀南去辦點私事。看樣子像個軍爺,很豪爽。」 高師娘又接過話說:「這位夫人和這位小姐乃是西疆邊帥玉大人的寶眷。那位漢子若果是關外軍漢,多半是玉大人轄下的人了。」 高師娘還想說點什麼,玉夫人忙止住她說:「一個過路漢子誰知他的底細,高師娘何用說及這些。」 正在這時,外面家人來報風雪已停,催促夫人上路。 玉嬌龍出來經過廊前時,那黑馬一看見她,又是昂首,又是刨蹄,轉來轉去,勢欲掙斷韁繩奔跑過來。玉嬌龍也是一步一回首,不勝依依。高師娘來到玉小姐身旁,低聲對她說:「玉小姐,那馬好仔認識你?!」玉嬌龍淒然地一笑,略略點了點頭。高師娘眼裡沒有敵意,玉嬌龍臉上也無怒容。 車馬又出發了,在積雪漫漫的古道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車跡蹄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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