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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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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北雙忽然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朝海裡放下,但見銀子落至北雙腳邊的時候,北雙堪堪的把左腳用力蹬往銀子,再度使出縱點輕功術。 於是北雙急落的身子忽又一拔,便可以看出勁道遠不比第一次比縱起的來得大,顯然北雙對於「上上縱點輕功術」也不過只習得兩三成火候而已,否則他可以很好的連環使出這個輕功術,躍回海岸;只見北雙的身形拔了不過四丈還不到,又墜回海面。 適巧這時川梟已趕到,北雙正好掉在他們的船上。 一切過程,文字書來似是平淡無味,但如細細體嚼,便知那一幕驚險了,而且漂亮極了! 北雙停在船板上,已感渾身疲備,而嚴夢柔也因勉強他只習得一點皮毛的「一葦渡江」而大消內功,只見她已成了落湯雞,全身濕透;兩眸緊閉,顯然已經不知灌了多少海水。 而川梟和三眼金童也因連發了不知幾百掌,推動船隻的前進,而感疲乏無力。 只見北雙,三眼金童以及川梟三人無力的靠在船舷,閉目調息體內急促的氣息;嚴夢柔昏睡在北雙身旁,不醒人事。 半晌,北雙本人已調好氣息,嚴夢柔也嚶嚀一聲,張嘴吐出一大灘海水,清醒過來。 三人不約而同的圍攏前去,關切的問道:「小柔,你沒怎樣吧?」 「林伯伯,官大哥、雙哥。」 嚴夢柔坐正嬌軀,調息體內的真元,須臾周身漾起白濛濛的罡氣,只見她蒼白的臉頰慢慢恢復先前的紅潤,並且濕淋淋的衣服緩緩幹起來;嚴夢柔睜開美眸,朝三人叫了一聲,接著氣急敗壞的向北雙說道:「雙哥,你怎可以對林伯伯如此無禮?」 「我……」北雙不禁愣了一下。 三眼金童此刻的娃娃臉上現出了一片溫和,似是對嚴夢柔非常愛惜,柔聲說道:「小柔,是我要找他過招的。」 嚴夢柔溫馴的看了他一眼,仍向北雙說道:「雙哥,我想我們該分手了,如果你仍……」 「你說什麼?」北雙猛地一震,急急的抓住嚴夢柔的雙肩,脫口問道。 「小柔!」川梟也是一震,不解的叫了一聲。 嚴夢柔不語,緩緩垂下螓首,欲言無語的淚珠悄悄落下,北雙可以感到她的嬌軀在急劇的顫抖著,就如他的心一樣。 北雙痛苦的撇了一下唇角,緩放開嚴夢柔,他不想問是為什麼?他直覺得感到自己掉在一片空白中,一片茫然…… 但那股痛苦與茫然隨即變成一股強烈的憤怒! 這股憤怒是來自維持他的自尊,以及他慣有的自傲! 在他的意識裡,他絕不向女人表示乞求、哀憐,尤其是感情方面,他一向有他不放棄的優越感,他要保持他的優越感,不容任何人摧毀,包括他最愛的賴宛英;他不是有意超脫自己,他只是不想勉強別人來愛自己,縱使是他愛得發狂的人也一樣! 而現在,嚴夢柔是他最愛的女人,而且向他提出分手,他為什麼不繼續貫徹他的「優越感」? 「再見,嚴姑娘。」北雙緩緩站起身子,一絲發現不出有勉強,或是顫抖的語音,帶著令嚴夢柔心碎的堅決,一點也不留意的溜出他緊抿的唇角。 「雙……」嚴夢柔驟地抬起臉龐,噢,那張本是很美的臉龐,漾著心碎的死灰! 嚴夢柔叫了—聲,嬌軀忽然向後仰去! 「小柔!」 川梟和雙眼金童連忙扶住她的身子,只見嚴夢柔已昏了過去。 「姓林的,少爺現在和她是毫無關係了,少爺現在可以不必為了你曾照顧她的關係,而心存不忍……」 北雙看也不看嚴夢柔,仿佛他根本就不認識她,一絲暗藏的殺機流露出赤紅的眼睛,朝三眼金童說道:「別窩蹲在那裡,站出來,你家少爺才是天下第一高手!」 「你這小兔崽子!」 川梟忽然滿臉憤怒的向北雙罵了一聲,促然掃出一股排山倒海的勁力,狠狠的拍向北雙。 「老官,你怎麼啦?」北雙料不到川梟會莫名其妙的攻向自己,張口叫了一聲,身形連忙往旁一挪。 「碰!」 川梟千鈞的勁力擊了一個空,船底被擊了一個大洞,海水嘩啦嘩啦的湧進來。 北雙和三眼金童見狀,連忙運起體內真元,雙掌對著那個破洞,送出一股虛濛濛的罡氣,抵住海水入浸。 川梟冷冷的掃著北雙和三眼金童兩人,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 北雙和三眼金童眼中宛如澆滿一大盆的霧水,但他們運著氣,無法開口。 這時海浪已把他們的船逼進岸,忽然又來了一個大浪,把他們一股腦兒帶到沙灘上。 「老官,什麼不對麼?」 北雙接下兩掌,掃了一下三眼金童,只見三眼金童也是滿臉驚愣之色,似乎也和北雙一樣不能明白川梟何以「窩裡反」? 北雙轉首望向滿臉氣怒的川梟,微顯著急的問道:「麻子,你說,少爺做錯了什麼事?」 川梟是坐在船板上,兩手環胸,一臉怒氣。 瞪著北雙和三眼金童咆哮著道:「打呀!你們為什麼不打?去爭你們自以為是的天下第一?」川梟像是激動非常,指著昏在船板上的嚴夢柔,大聲的叫道:「我麻子實在替她不值,做了你們的犧牲品!」 話音一落,北雙和三眼金童又是一怔,呆呆的望著川梟。 「難道你們真愚笨到這個地步?不管你們哪個烏龜死了,這丫頭也必定隨你們這死烏龜死!」 川梟憤怒的站起身形,聲音比海浪衝擊聲還大:「一個是她所愛的人,一個是她所敬仰的人,難道她願意看到她深的人,或者是照顧她十餘年的人死去?」 一陣粗魯而憤怒,但帶搖撼北雙和三眼金童心腑的字音,隨著川梟的滔滔口沫傳出:「你們決鬥的結果,一是叫她做寡婦,一是叫她做殺死她景仰的人的兇手妻子,你們打呀,不管是那個烏龜死,可以很滿足了,是不?有一個可憐的陪死龜!」 「小柔!」 北雙的心在曲扭著,他明白嚴夢柔何以要和自己分手,他早該知道,東海一魔十年來照顧嚴家母女無微不至,東海一魔在她的心目中,就像川梟對自己一樣,情深似海;萬一他把東海一魔殺了,或是他被東海一魔殺死,那麼叫嚴夢柔何去何從?這不等於逼她上吊一樣麼? 北雙說不出心中是如何的愧疚,一層懷著太多自責的淚水,罩住他的星眸;北雙緩緩跪下身子,那麼愛憐的攬起嚴夢柔的嬌軀。 「天下第一?枉我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也不懂得什麼叫親情,還有什麼資格去爭空洞無聊的天下第一?」 三眼金童仰天喃喃自語道:「我該去重頭再來!」 說罷,躍起身形,躍上另一條船、劃漿而去,一會兒,便不見他身影;留下洶湧澎湃的海浪一起一落,仿佛在讚揚碧藍的海水沒有染上令人作嘔的血腥。 北雙仍緊攬著嚴夢柔,攬得那麼緊!一顆從他眼角滑下來的淚珠,漾著她對嚴夢柔一百萬個、一千萬個的歉疚。 川梟此刻卻莫名其妙的兩眼一紅,齜了一下牙,乾咳一聲,叫道:「小北……」 「老官。」北雙抱著嚴夢柔站起的身子,激動的凝視著川梟,真心的說道:「謝……」 「你他媽的什麼時候和你家大爺成了陌路人?」 川梟不待他說完,又拉開有如待宰的鴨子嚎叫聲。 但在北雙聽來,無異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那裡包含著太多的豪爽,真摯的關切…… 「我差點鑄成大錯!」北雙淚眼望著懷裡的嚴夢柔,哽聲說道。 川梟板下葫蘆,沽了一口酒,坐在船舷上,搖著二郎腿說道:「誰說不是?幸好沒讓她老娘看到,否則你他媽的休想得到小柔。」 「老身已看到了!」 川梟話音方落,忽地一陣蒼老的語音接上來。 北雙與川梟連忙扭頭望去—— 只見沙灘上不知什麼時候立著一位素衣白婦女。 北雙隻覺生眼得很,但川梟可認得她,用手肘推了一下北雙說道:「北雙,這位便是小柔的娘,還不見過?」 北雙一震,連忙踏上船舷。 「不用多禮了,咱們皆武林中人,何須俗禮?」 嚴母兩眼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北雙,微微啟口說道。 「晚生北雙拜見伯母。」但北雙還是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禮。 一旁的川梟見北雙那副緊張的樣子,而且北雙懷裡抱著仍昏迷的嚴夢柔,他想放下嚴夢柔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得連同嚴夢柔和嚴母行禮,川梟看得暗笑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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