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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漸漸的,他看清楚了……

  是一個女人,一個漂亮的女人,是苗女,十七、八歲的苗女。

  北雙以為是朱妮,倔傲的嗤了一聲,輕浮的說道:「騷貨,是否要較量功夫了,包你服……」

  「喂,你這人怎生說話沒得分寸?」

  北雙語音未完,眼前的苗女陡然怒叱一聲。

  「噢,你,你不是姓朱的妮子?」北雙一震,再次凝足眼力瞧去,訥訥說道。

  「去你的,誰是那婊子?」

  苗女語音含怒,冰聲冷道:「姑娘看你可憐,給你救了出來,誰知你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不但未謝一聲,劈頭蓋腦便大堆髒裡帶辱的話。」

  「對不起,在下以為這裡是紅苗幫,剛才在下一時情急,口不擇言,有辱姑娘,膽請姑娘鬥量海函……」

  北雙忍著身上的傷痛,微微喘了一下息,沉聲接著說道:「在下李阿水,幸蒙姑娘義膽俠心,免於一死,敢問姑娘芳名,在下銘謝心懷,以圖他日銜草以報。」

  北雙不敢露出自己的身份,仍舊說了一個曾對祈青青說過的假名。

  「這還差不多。」苗女似是放下心中怒氣,嬌聲說道:「小女子牛妞。」

  「謝牛姑娘救助之恩。」北雙挫著牙說了一聲,身上的傷口如蛇噬般陣陣刺痛,使得全身不住抖顫,但硬是不哼聲。

  「嘖,你和紅苗幫到底有啥深仇大恨?給弄成這副樣子,你不死已屬萬幸。」

  苗女嘖了一聲,邊俯頭察看北雙傷勢,邊說道:「你再熬會,咱這裡深山僻處,藥物不全,呆會咱牛幫兒郎采藥回來,便替你醫治。」

  「謝……謝牛……牛姑娘……」

  北雙緊咬著牙關,喀嚓一聲,又咬斷了二顆牙齒,北雙隻覺全身從頭到尾沒有一處不痛,痛,痛,那左肋趾崩斷的痛,右臂被扭斷的痛,左腿部被灼傷的痛,兩足十骨被金針戳刺的痛,全身被刺鞭刮傷的痛,傷口滲入鹽的痛,下唇咬破的痛,牙齒磨碎的痛,痛!痛!這豈止是僅僅的皮肉之痛,簡直是戮心刺髒之痛。

  「嚓」又是一聲牙齒斷碎聲,北雙又昏死了過去。

  苗女撇了撇唇角,古怪的說道:「嗟,還真挺得住。」

  那苗女正值青春之年,豆寇之齡,與朱妮年歲相仿,而且全身裝扮與朱妮不二樣,短裝窄裙,露肩現腿,衣白裙黑,確是好看。

  牛妞見北雙昏過去,轉首喚了一聲:「阿妹。」

  「來了,」一聲嬌應,走進一條人影。

  「阿安把藥草給采回來沒有?」牛妞對著那六、七歲的苗女問道。

  「可能快了。」阿妹長得嬌小可愛,高只至牛妞胸前,閃著黑白分明的眸子,把眼光轉向睡在竹床上的北雙,問道:「姊,那漢人怎樣了?」

  「死不了。」

  牛妞不在意的說了一聲,向他妹妹問道:「紅苗幫的有沒有追來?」

  牛妹的頭髮高高束起,用紅色的彩帶在頂上打一個髮髻,那模樣像是一個活的布娃娃,惹人愛極了。

  牛妹搖頭說道:「沒有,姊,姓朱的不知道咱們藏身的地方。」

  「阿妹,你替這漢人身上的血跡給擦乾淨,髒死了。」

  牛妞摸著辮子,在牛妹紅得像蘋果的臉蛋親了一下,笑著說道:「姊姊巡哨去,呆會回來。」說罷走出門外,逝去身影。

  牛妹提著木桶走近北雙,把一條乾淨的布巾擰濕,開始從北雙臉上由上而下擦拭著。

  牛妹一面洗拭著北雙滿是血跡的身體,一面嘖聲不解的說道:「這傢伙怎這麼倒楣?給姓朱的整得這麼慘?」

  北雙不知道是自己痛醒來,還是被牛妹觸痛傷口而醒?又從昏迷中睜開兩眼。

  「謝謝你,小妹妹。」北雙見牛妹替自己洗滌傷口,感激的說道。

  牛妹見北雙醒來,笑著說:「我叫牛妹,牛妞是我的姊姊。」

  北雙向她笑笑,同道:「我叫李阿水,十八子李,左耳右可阿,洪水的水。」

  「李哥哥。」牛妹嬌甜可人至極的叫了一聲。

  北雙愛憐的回叫一聲「牛妹妹」。

  牛妹非常懂事的問道:「李哥哥,痛不痛?」

  北雙笑著搖頭,只感全身的傷痛都溶化在牛妹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裡。

  牛妹朝北雙可愛的笑笑,輕巧的拭著北雙身上的血跡。

  北雙趁這機會,困難的轉動一下頭,環目打量四周。

  但見此處顯然是一口深邃的山洞,一陣陣濃深的濕氣襲上北雙的鼻尖,頂壁約一丈來高,兩旁寬約九尺不到,兩壁並沒有長上苔草,顯然部分是人工開拓加寬的。

  北雙望著臨時搭造的木門,猜想這口山洞一定還有很多岔道,窒內擺置得非常簡單,除了自己睡的竹床外,只有床畔一隻木幾,幾上放著一面銅鏡和一個瓷制的茶壺,就此而已,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此外,壁下插著兩支燃燒松子油的火把,給予這黝黑的山洞增添一點光亮。

  忽然北雙的身子震了一下,大腿灼傷處一陣刺痛傳來。

  「對不起,李哥哥,把你給弄痛了。」

  牛妹剛把濕毛巾沾至北雙的左腿,只感北雙全身猛地一震,乖巧的笑著說。

  「不,牛妹妹,看到你可愛的笑臉,我的痛苦全失了。」

  北雙說得是真話,他沒有想到苗人的小女孩竟是如此令人喜愛,如可能,北雙真想把她給抱在自己膝上,親吻她可愛的臉蛋,並且給她一個銅板。

  北雙眼中射出一股慈兄般的眼光,笑著說道:「牛妹妹,謝謝你救了我。」

  牛妹輕擦北雙的灼傷處,嬌憨著道:「李哥哥,才不是我救你呢,是我姊姊救你的,姊姊說我小,武功不強,不讓我去,我最氣她了。」

  北雙聽著那天真無邪的話音,不禁感到好笑,接著問道:「你漢語說得這麼好,是誰教你的?」

  「是我娘教我的,她也是漢人。」牛妹忽然停下來,兩眼一紅:「可是她死了。」

  「死了?」北雙不禁一怔,看牛妹泫然欲淚的模樣,一陣不忍,向她安慰的笑笑,接著問道:「令尊呢?」

  「令尊?李哥哥,什麼叫令尊?」牛妹一愣,皺起柔順的眉毛,烏眸—轉,不解的望著北雙問道。

  北雙不禁莞爾一笑,說道:「就是你爹的意思。」

  「他……他死了……」牛妹垂下小臉,神情黯然的哽咽著。

  北雙又是一怔,正想開口,眼前走進了兩條人影。

  「姊,你回來了,安哥,藥草給采回來啦?」牛妹仰起小臉,招呼道。

  「妹妹,你到外頭玩兒去。」

  進來的正是牛妞,身後跟著—名身體壯健的苗人。

  「不嘛,姊,我要留在這裡看李哥哥。」牛妹不依的扭著腰,撅著紅嘟嘟的小嘴,可愛至極的撒著嬌。

  牛妞俯下螓首,笑著哄道:「乖,聽話,否則姊不喜歡你了。」

  「唔——」

  牛妹萬分不願的點了—下頭,朝北雙笑著說道:「李哥哥,等你傷好了,我們一起去玩耍,好不好?」

  北雙輕笑著回道:「牛妹妹,一定。」

  牛妹帶著天真的笑容,蹦跳出門外。

  「看不出你對小孩子有一套。」牛妞朝著北雙笑道:「現在要替你治傷了,你撐得住麼?用不用點你睡穴?省是你痛苦。」

  北雙唇角吟著傲悍的微笑,搖了搖頭。

  牛妞不以為然的笑了笑,笑得有點輕視:「這樣好了,呆會你哭叫的時候,我才點你睡穴好了,如何?」

  北雙笑著點頭,心裡笑忖道:你會和姓朱那妮子一樣失望的。

  牛妞停下說話,轉頭向阿安用苗語說了一句,阿安點頭按住北雙的雙腳,牛妞凝著神情,兩手快如飛的拔去北方十趾的金針。

  牛妞的動作快極了,快得令北雙完不感到疼痛,宛似毫無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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