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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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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雙望著單桂珠窈窕的身影,唇角漾起一絲奇異的微笑,伴著心中莫名歉疚,生澀的說道:「有勞姑娘芳駕了!」 「知道就好!」 單桂珠拿起火摺子,哼了一聲,眨了一下眼,瞟了一下北雙說道:「我想,接著該是弄吃的了!」 單桂珠走到雪兒跟前,在皮革裡拿出一包東西,丟過給北雙,說道:「我們的水已用掉了,不過我想我們能夠弄到一點。」 北雙接過食物,取出一隻烤雞,撕成兩半,在火旁坐了一下,丟過一半給單桂珠,咬了一口說道:「先吃了再說,少爺快餓扁了,少爺可不想做個餓死鬼。」 「你別老是說死的死的!」單桂珠也坐近火旁,瞪了一下北雙。 「誰知道,跟我這種人在一起,不說死話說啥?」北雙聳了一下肩,吐出一塊雞骨,笑道:「告訴我,咱怎沒死成?」 「你給姑奶奶再說一遍!」單桂珠陡地放下半隻烤雞,粉臉蒙上一層寒霜。 「嘖!乖乖!」北雙見單桂珠氣成那副樣子,吐了一下舌頭,嘖聲說道:「幸好少爺沒愛上你,母老虎一個!」 單桂珠忍熬不住,沖嘴而笑,皺了一下瓊鼻,撇嘴說道:「哼!誰又稀罕你!」 「天知道!」北雙聳一下肩,埋頭啃著烤雞。 單桂珠文雅的吐一塊雞骨,邊吃邊道:「有一個蒙面人救了我們。」 「蒙面人?」北雙緊了一下劍眉,問道:「那麻子呢?」 單桂珠搖了一下頭,說道:「不知道,我們先逃了出來。」 北雙哦了聲,默默吃著烤雞,兩眼望著飄恍不定的火焰,怔怔沉思起來…… 單桂珠也默默低著趴著烤雞,吃著一半,便感腹內飽漲,舉手想扔去手中半隻又半隻的雞。 北雙一把搶了過來,口中叫道:「別暴殄天物!」 單桂珠望著北雙那副饞相,聳了一下香肩,唇角漾起甜甜的微笑:「這畫面,多美!」 北雙嗤笑一聲,撇嘴說道:「美!哭的還在後頭!」 單桂珠杏眼瞪了一下,北雙老說這些喪氣話,叫她哭笑不得。 北雙把吃得只剩的雞屁股,甩得老遠,攤了一下手說道:「我總是想不通,世上會有這麼愚蠢的人,為了不相干的人勞累奔波!」 一陣冷冽的山風吹來,差點沒把火堆給吹熄,單桂珠忙加些枯木,轉首柔情的向北雙問道:「冷不?」 北雙貼著牙根,傲然說:「冷!哼!本少爺向不知道什麼叫做冷!」其實天曉得北雙不冷?事實上打從北雙醒來的時候,便一直哆嗦不停,當然,兩個月前的北雙,即算再冷的山風,也不可能難倒他,可是要知這時只不過是個「空架子」咧! 單桂珠抿嘴笑了一下,脫下身上的儒袍,柔情蜜意的加在北雙的身上,露出紅色勁裝,還本來面目,千嬌百媚的女兒身。 單桂珠脫下儒帽,露出烏黑的雲發,發上的金釵,隨著月光的披照,閃閃生輝…… 北雙隻感眼睛一亮,他不禁想起兩個多月前第一次見到單桂珠的情景。 單桂珠走到五尺外的雪兒身旁,從皮革裡拿出一雙小蠻鞋,背著北雙,脫下足下的統鞋,換上古色古香的黃色蠻鞋。 北雙望著單桂珠坐回火旁,眨著眼,神秘的說道:「丫頭,你知不知道有一件事情少爺想對你說?」 單桂珠不解的望著北雙,哼聲說道:「姑奶奶在聽著。」 北雙聞了一下身上的長袍,漫聲說道:「這氣,增加你的危險性!」 單桂珠兩頰驟地一紅,嗔聲道:「你敢!」 北雙聳了一下肩,笑道:「誰又敢保險!」 單桂珠嬌羞的啐了一聲,站起身子,走到雪兒跟前,從皮革裡取一隻空的水壺,揚手叫道:「姑奶奶取水去!」 北雙也揚手回道:「勞駕你丫頭了!」 北雙望著單桂珠姣美的身影,在自己的瞳孔裡消失,茫然的歎喟一聲,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若有所失。 他發現自己並非是想像中的那麼堅強。他發現自己幾天來對單桂珠的冷漠,是一項絕大的錯誤。他發現人確實是感情的動物,而他道道地地的是一個人。 他發現自己逐漸在解下對單桂珠的「防禦」。 不是麼?她比他想像中的更好。他想,要是他沒有遇見嚴夢柔,或者沒有羅萍給他的創痕,他會毫不保留的去愛她,去愛刁蠻帶風趣、倔強帶溫柔,世故帶純真的單桂珠! 但是,他自認自己是失去愛人與被愛的資格。 賴宛英的被殺,對他來講,不但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的真愛被扼滅;而且使他產生一種疑惑的錯覺——他並不能給予他所愛的人「幸福」。 他本來就是如此的肯定著,一直到嚴夢柔的為他發瘋,他更加的確定了他的想法,更何況又眼睜睜的看到羅萍為他慘死! 一向,他就有一股他自己瞭解的倔強,他自認為江湖一鼎是天下無敵的!他睥視江湖,他雄視武林,他為自己奪得江湖一鼎的名銜而驕傲;但曾幾何時,這股淩霄傲氣早已隨著一連串的波伏而消失! 他重新估計自己,他體味著「天上有天、天外有人」這句話。 是的強中更有強中手,天有不測的風雲,同樣的,人也有旦夕福禍;三個月來的幻變,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白嘉露武功的高深,使他知道了武學的淵源無止境,他並不是天下第一人! 羅萍的為他犧牲,使他知道有人比他更瞭解愛的真諦,他並不是一個真正愛的使者! 殺妻的兇手,至今仍是渺杳無跡,使他知道還有人比他更絕智,他並不是一個真正智勇雙絕的人! 無影浪客,並不能算啥麼!不是麼?僅此而已,一個凡人,平平凡凡的人! 所以,他要拒絕嚴夢柔對他的愛,拒絕任何女人對他的愛,包括單桂珠。 也許,有一天,他會倒在別人的劍下,不管是武功高於他,或低於他的人,都有可能使他喪命,即使她仍擁有昔日的武功。 他是真的愛嚴夢柔,他不願想像嚴夢柔在他死時的情景,那是多殘酷!這並不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他認為自己必須把她交給林伯駿,他知道林伯駿和自己一樣愛她。 北雙望著熊熊的火焰,腦中激掠的思忖著。 不知什麼時候,單桂珠已取水回來了,見北雙望著火堆,出神得發呆,躡手躡足的走到北雙身旁,輕輕坐下來,北雙竟仍是不覺。 北雙是真的不知道單桂珠坐在自己身旁,他只知道他有千縷萬絲的事情去想,想…… 他認為把嚴夢柔交給伯駿是對的,雖然她的影像仍印在腦海,但他認為時間是公正的抹刷者。 他只道此刻急需要辦的事是到天母河,他必須要見到他未曾謀面的師母,這不僅僅是她能使自己恢復武功的問題,她是愛己如子的師父的妻子,他有義務去見她,不管她對師父有多大的怨恨,這是他上輩的事情,他只知道他必須盡他自己的禮份。 他相信他的師母一定會替他恢復武功的,然後,他要摧平西北雨的魔焰,把黑門豹司馬長雄碎屍萬斷,他最討厭背主的人。 單桂珠悄悄的坐在一旁,俏眼含著無限的癡意,默默的望著北雙被火焰照得通紅的俊臉,芳心在揣測著北雙心底的心事。 北雙想他是不是應該對白嘉露採取—些行動?在實質上,他和她已有過夫妻之實,他想到男人對女人應有的責任,他並不是個善於推諉責任的人! 雖然白嘉露是一廂情願,「霸王硬上弓」,自己大可不必扯上什麼感情的責任;但黑門豹的背叛,使他產生憐惜的心。 他想到白嘉露貢獻給他最寶貴的貞操,誠如羅萍所說的,她是純潔的;她完全可以殺死自己,他是西北雨的頭號敵人,他是寒江釣翁——她師傅的眼中釘,白嘉露不應該為了一個理由——愛,而忘記了她有更要殺自己的理由。 北雙腦海中漾起白嘉露纖小的人影,心中不能制止的忖道:她是純潔的,而且,也是可愛的。 「噢,這不可能呀!」 北雙忽地輕聲叫出來,他想到司馬長雄的武功差白嘉露何止一大截,要廢去白嘉露的武功談何容易? 單桂珠見北雙想得那麼出神,忍不住的笑著說:「世上不可能的事情多得是!」 「嗄」!北雙料不到身旁坐了一個人,本能的叫了一聲。「是你!」北雙看清是單桂珠,松了一口氣,尷尬的說道:「死丫頭,不聲不響的,把少爺嚇了一跳!」 單桂珠抿嘴道:「姑奶奶早回來了,看你想得出神,所以沒有打擾你。」 單桂珠把水壺遞給北雙,接著問道:「我的大少爺!什麼事情不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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