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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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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自嘲地一笑,道:「到了現在,我總算弄明白了一件事。當年你給黑木堂逼得走投無路,原來只是一個騙局。」 雷母獅冷冷道:「要騙你又有何難?兩年前,鳳川也不是一直把你騙得團團亂轉嗎?」 仇半藏道:「要騙我也許真的很容易,可惜要殺我卻是難比登天。」 雷母獅咬牙道:「我雖然殺不了你,但總有人能把你碎屍萬段。」 仇半藏歎道:「你為什麼恨我如此之深?難道……小海象不是雷鐵獅的女兒嗎?」 雷母獅冷冷道:「當然不是!我根本不喜歡那個大塊頭,小海象的父親是容拜杵。」 「容拜杵!」仇半藏的臉立刻僵住。然後,他臉上每一片大大小小的肌肉都在顫抖。 容拜杵是容拜刀的同胞弟弟,在黑木堂中,素有「神出鬼沒見材不見人」的稱譽。 但在九年前,在一場暴風雨後,容拜杵的「四方雷霆杵」被發現嵌入了武當山的解劍岩。 杵在,人也在。 但杵雖在,人卻是死在解劍岩上的。 巨杵穿過容拜林的胸膛,然後再嵌入解劍岩中。 此事震驚了武當派,也震驚了黑木堂。但在遙遠的海嘯灘,幾乎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惟一知道的,也許就只有「女小二」雷母獅。 雷母獅是親眼看見仇半藏怎樣擊殺容拜杵的。但她只是躲在一角,沒有挺胸上前,跟這個來自海嘯灘的王者拼命。 她沒有拼命,是因為她已身懷六甲,有了容拜杵的骨肉。 然後,她暗中跟著王者,終於成功布下了一個騙局。 她騙倒了仇半藏,成功地混入海嘯灘。到了今夜,更不惜冒險一搏,在月夜海底之下,以分水娥眉刺偷襲王者。 但她失敗了。分水娥眉刺沒有刺在王者背後,反而給王者奪過這件奇形怪狀的兵刃,插在她醜陋的臉孔上。 雷母獅要死了,她不怕死,甚至早已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但她絕不言悔。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無法躲避的,有如飛蛾,明明知道眼前的是一蓬烈焰,但仍然奮不顧身直撲過去。 但王者沒有把她當作一隻蛾。 他把她當作另一種同樣難以理解的生命……在以後的時間裡,他會向妲娃細訴,但並不是在此時此地。 雷母獅最後的一句說話是:「放過雷淺織!求求你……但……不要讓她知道,她的父親姓容,也不要告訴她……今晚的事……」 語畢,慘笑一聲,把臉上的兵刃用盡最後一口氣力拔出。 血光在月色下向半空飛濺,但濺的不高,遠遠比不上一個小小的浪花。 仇半藏看著她的臉,在那一瞬間,她似已化成了一道陰魂,徒然無奈地在海面上飄漾。 王者把她摟住,但並不是把她抱上長堤,而是泅向茫茫漫無止境的大海。 妲娃心頭激動,想跳下海追過去。但仇半藏以「傳音入密」內功在她耳際提出警告:「你若跳入海裡,我回來立刻殺了小海象!」 妲娃駭然。仇半藏若道:「你若跳入海裡,我立刻便殺了你。」她早已「卟通」一聲跳入海裡。 但王者似乎已越來越更瞭解妲娃,他以小海象的生命作為恫嚇,妲娃果然不敢跳海。 長夜漫漫,月兒一忽兒躲入雲內,一忽兒又鑽了出來。妲娃看見這些雲層老是纏繞著皎潔如銀的月亮,心中憤怒,伸手攀向穹蒼,要把這些雲層撕裂。 但她和所有人類一樣,生長得太矮,連雲層底部都沾不上。 當然是沾不上的。 她只好認輸,任由月色忽明忽暗,靜靜地蹲在長堤等候王者回來。 等到王者回來的時候,月影已漸向西沉。她仰視著他的臉,幽幽地歎一口氣:「你這個人怎麼總是全身濕淋淋的?你的身子要到什麼時候才會比較乾爽?」 仇半藏答非所問。他沉聲說道:「她走了,走得很遠很遠。她活著的時候,天天吃魚,但只是走了這麼一趟,已把一切欠下魚兒的『肉債』徹底償還。」 妲娃完全明白王者的意思。從此以後,海嘯灘上再也不會有「女小二」雷母獅這一個人。 妲娃深深吸一口氣:「但她是雷淺織的母親。」 雷淺織,其實應該姓容。她的父親是容拜杵! 但雷母獅要女兒跟母姓,千萬不要姓容。她不希望容拜杵的仇人,知道小海象是「神出鬼沒見作不見人」的血裔。 母獅的心意,王者十分瞭解。 妲娃卻迷惘地問:「她為什麼今晚非要下手不可?」 仇半藏用手在臉上重重地抹了一把,道:「魚餌還沒有發臭,她已急不及待叫人把他送出大海海葬。因為她知道,真正把魚餌殺害的人是誰。」 妲娃證了怔:「難道不是魔教青龍壇中人下的毒手?」 仇半藏道:「當然不是。魚餌沒有撒謊,但他臨終前原來的說話,已給本灘隱藏著的奸細完全隱瞞,換上了另一套可恥的謊話。」 妲娃道:「母獅就是這個奸細!」 仇半藏的眼睛裡忽然射出一股寒芒,道:「她只是其中之一。」 姐娃的心沉了下來,道:「除了母獅,你認為這裡還有別的奸細?」 仇半藏冷冷道:「不錯。要是我沒法子把這個人揪出來,海嘯灘總有一天會變成三千武士的墳墓。」聽見他這樣說,妲娃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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