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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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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缺道:「事已至此,策將安出?」 齊布辛道:「朝綱腐敗,好党滿朝,以老夫愚見,如此江山,姓趙的狗皇帝根本無法穩守。」 「最痛快的法子,莫如殺入京師,把狗皇帝亂刀剁成肉醬,繼而號召天下豪傑重組文武兩班大臣,把完顏亮這條金狗趕回長白山去。」 說得慷慨激昂,神鷲教麾下戰將,無不喝彩叫好。 只有楊缺,神情淡漠,輕輕咳嗽兩聲。 齊布辛不由苦笑,接著說道:「但以當年方臘起義聲威,尚且不免慘澹收場,老夫适才之言,兄弟們聽過便算,休要放在心上。」 楊缺道:「說到造反,我身為明教之主,那是絲毫不必忌諱的。自本教於中土立足以來,那一朝的皇帝老子不欲啖吾人之肉,喝吾人之血?只是,女真鐵騎兇殘暴戾,一旦席捲江南,少說也有千萬生靈塗炭。為了這無數家園無數性命的生死存亡,咱們決難袖視。」 齊布辛低聲道:「楊教主所言甚是。」 楊缺沉吟半晌,說道:「蕭博既已到了皖南,黑木堂六旗魔軍少說也有一兩旗高手左右相隨,這一場熱鬧,咱們不妨走去瞧瞧。」 齊布辛道:「教主主意既決,務當召集四壇壇主,齊赴皖南翠螺山麓。」 楊缺道:「青龍壇、白虎壇、失雀壇三位壇主,相距皖南之地極遠,不必強行召喚。只須告知玄武壇之彭真人便可。」 彭真人,本名彭複生,生性豁達,喜歡雲遊四方,救濟眾生。 彭真人在少年時已屬明教弟子。年四十三,成為玄武壇主,劍法獨樹一幟,江湖上罕逢敵手。 翌日清晨,楊缺帶著戚雪珍,聯同神鷲教主暨一眾高手,向東南方進發。 三日後,首先到了洛陽。 淚陽位於豫西,歷史悠久,有「九朝古都」之稱。 洛陽又是著名之牡丹花都,「洛陽牡丹甲天下」,千百年以來一直聞名遇迄。 其時,金兵南下犯家之消息,已在洛陽城中不徑而走。但市面仍然平靜,楊缺帶著眾人,來到了城北金葉胡同左側一間大屋,原來這裡便是明教洛陽分壇所在。 洛陽分壇頭目,姓呂,名錦棠,年約五十出頭,每口皆以一人之力,把一項紫緞軟轎當作兵刀一般,在屋內天天舞來典去。 這一日教主親臨,呂錦棠大是亢奮,在楊缺面前把軟轎拋上半天,然後縱身一躍文二,把軟橋一腳飛踢至屋簷上。 楊缺哈哈大笑,身如流星,緊貼著紫緞軟轎追上屋簷。軟轎斜斜地掛在屋蓬瓦頂間,楊缺也斜斜地坐在轎兜之中,似乎連人帶轎立時便要墮下,但過了中,但笑不語。 呂錦棠恭請眾人進入大廳,楊缺是教主,自是位居首座。 此時,已近黃昏。呂錦棠囑咐門下第子生火送飯,煮的都是素菜,泡制功夫粗枝大葉,僅堪糊口。 飯後,楊映在偏廳掌燈聚眾,商討近來形勢。呂錦棠道:「兩三日前,洛陽城內出現了一些來歷不明的武林人物,有些似是正道盟中人,有些似是黑木堂的兔息於,也有些身份神秘,誰也瞧不出究竟是什麼名堂。」 齊布辛冷冷一笑:「在這兵荒馬亂時候,居然還有這許多灰孫子老王八來湊熱鬧,真是莫名其妙。」 成雪珍心中暗自好笑:「你老人家也不是來湊熱鬧嗎?這算不算是其中一個老王八?」轉念一想,楊缺說不定也可算是個灰孫子,不禁忍俊不禁,「嗤」一聲失笑起來。 齊布辛臉色一沉:「戚姑娘,什麼事情值得發笑?」 戚雪珍心中有氣,這神鷲教主,果然是說不出的老氣橫秋,侍老賣老,一氣之下,便道:「每逢看見喜歡湊熱鬧的老王八,我便會忍不住笑起來。」 齊布辛雙眼一翻,正待發作,楊缺忽地一聲猛喝:「是誰在窗外鬼鬼祟祟?」他才說出了三個字,齊布辛已破窗而出,一掌擊向窗外鬼祟地窺聽之人。 那人陰惻惻一笑,毫不退避,輕描淡寫的揮掌相迎。 齊布辛是神鷲教主,他這一台便是威力無倫的「驚王金翅神掌」,只消用上五成力造,已足以橫掃半邊武林。 豈料窗外那人,竟是武林一代大宗師,兩掌相交,齊布辛淬然後退,他破窗而出,卻倒轉過來破牆倒退回偏廳之內,霎時間磚石橫飛,泥屑有如煙霧般四下彌漫。 這一著變化,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又有誰能料到,神威凜凜的神鷲教主,竟會在一個照面間弄致如斯狼狽境地? 但齊布辛不愧是臨敵經驗老到的江湖巨擘,雖然這一掌相拼的結果大大出人意表,但在倒退破牆之後,仍能抱元守一,神情冷靜地穩住腳步,既不急於反撲,也不驚煌失措目亂法度。 塵屑漸漸落定,偏廳磚牆已坍塌了一大塊,在碎磚之上,緩緩地踏出一個人沉穩的腳步。 只見這人身穿態皮衣帽,五綹長髯,氣度不凡。 楊缺,齊布辛陡地雙雙吸一口氣。 因為這人竟是蕭博。 蕭博,博古通今,文武漢全,身為黑木堂惟一老供奉,論江湖地位,絕不比揚、齊二人遜色。 但誰也想不到,蕭博竟在絡陽城明教分壇現身,更一掌震退神驚教主齊布辛。 齊布辛持須斜眼相視,說道:「蕭兄一掌先聲奪人,不愧是黑木堂第一高手。」 蕭博神色木然,道:「齊教主若知道窗外之人便是在下,又豈會只用上兩成掌力?這一掌,算是在下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至於孰優孰劣,那是全然不足以作準的。」 齊布辛臉色一沉,道:「蕭兄不在採石磯,卻又到了洛陽城,未知所為何事?」 蕭博道:「在下只是數日前在翠螺山麓走了一遭,想不到竟把明教、神鷲教兩大教主引向皖南,真是罪過!罪過!」 齊布辛道:「蕭兄神機妙算,知道楊教主與老夫,必然在洛陽分舵盤桓一兩天。只是,蕭兄此番前來,未知有何賜教?」 蕭博驀地舒了口長氣,緩緩的道:「我是契丹人,更投身于黑木堂中,齊教主何以蕭兄長蕭兄短相稱?」 齊布辛道:「戰場上的死對頭,夫必便是鄙劣小人。只是各為其主,不得不拼死一戰吧了。若以尊駕的才智武功,這『蕭兄』二字,我是心悅誠服地叫出來的。」 蕭博道:「江湖傳言,當今神鷲教主齊二,胸襟狹隘,目無餘子。 但也就只有我這樣的契丹人,才知道齊教主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齊布辛臉色轉趨鄭重,道:「閒話都已表過,你潛入明教分舵,究竟有什麼圖謀?」不再稱兄道弟,說到底,始終是針鋒相對的敵人。 蕭博默然半晌,才道:「在下受人之托,要向楊教主討取一人,尚乞楊教主能夠成全。」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不禁面上色變。 要是這番說話,出於他人之四,眾人必然視為瘋子。 但來者卻是黑木堂中弟一高手蕭博! 蕭博既敢孤身犯險,必然胸有成竹。楊缺不禁悠悠歎了口氣,道:「未知蕭老供奉要帶走的是誰?」 蕭博目光一轉,倏地盯在戚雪珍臉上,道:「我要向暢教主討取的,便是這位戚姑娘。」眾人聽了,都大感詫異。 楊缺眉頭一皺,道:「這位戚姑娘,是峨嵋劍派苦月師太座下高徒,蕭老供奉何以有此一著?敢問又是受何人所托?」 蕭博道:「在下曾答應那人,決不把對方身份說出。但蕭某可以保證,決不會傷害戚姑娘分毫。」 楊缺冷笑道:「你要在本教主身邊帶走珍兒,莫非真的現我明教無人嗎?」 蕭博乾咳一聲,道:「普天之下,即今是執掌武林牛耳之少林派,也絕不敢對貴教稍有輕忽,蕭某又豈有資格在楊教主面前亂吹法螺? 只是,那人曾對蕭某大有恩德,今日縱使在楊教主掌下粉身碎骨,也非要冒險一搏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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