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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忿求絕技 誤入旁門(2)


  然而他武功雖弱,擠錢的本領卻在行。口說不要束□,可是花銷比學費更大。今天該打一把單刀,明天該買一袋鐵沙;後天你該吃什麼藥,補內氣,大後天你該去洗什麼藥,壯筋骨;至於吃飯下館子,請客做壽,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錢先生花其半,變著法子教楊露蟬破費。雖然僅僅兩個月,把楊露蟬的川資榨去了七十多兩。

  露蟬一想不好,收拾收拾,這才不辭而別,避難似的出了鄂境。

  楊露蟬一怒私奔,且愧且恨,一時惱起來,竟要回廣平府,從此務農,絕口不提武術。但,這只是一轉念而已。在路上走了幾天,氣平了,還是要爭這口氣。而且機緣竟會逼他,這一日過擺渡,又和腳行拌起嘴來。

  車船腳行向來慣欺單身客,兩個腳行竟和楊露蟬由對罵而相打,明明欺他孤身客,年少瘦弱。頭一個腳行被楊露蟬施展長拳,占了上風。第二個腳夫就喊罵著上前幫打,也被露蟬踢倒一邊。兩個腳夫吃了虧,立刻爬起來,招呼來七八個腳夫,把露蟬打了一頓。

  楊露蟬吃了虧,增了閱歷,咬牙發狠道:「我一定要練了武功!但是我不冒昧獻贄了,我必須訪明教師的底細。」於是他又走了旱路,到了黑龍潭。

  那黑龍潭的「先天無極拳」名家鐵掌盧五,身負絕技,確有威名,在當地有口皆碑。楊露蟬確訪得一無可疑了,便登門獻贄,未肯魯莽,先去求見。不想連訪兩趟,始見一面;而一言不合,又遭了拒絕!

  鐵掌盧五先問露蟬的來意和來歷。「是那裡人?從那裡來的?」又問:「為何要立志學武?聽誰說才訪愚下的?」

  楊露蟬不合實說實話,無意中只透露出說:「從陳家溝來。」

  鐵掌盧五登時起了疑心,又道是太極陳打發人來窺招了。盧五是個陰柔的人,不像太極陳那麼明白拒人,當時只泛談□話,不置可否。

  等到楊露蟬下次求見,盧五竟不出來,由他的門徒代傳師意:「家師現有急事,昨天已經起五更走了。」造出理由來,說明此去歸期無定,三年五載都很難說。又道:「家師一走,這裡場子,到月底就收了。」

  楊露蟬遊疑不信,暗向店家打聽。店家竟說:「不錯,盧五爺前天托我們給他雇車子。」這店家不等細問,便說到盧五師傅此次遠行,歸期無定,和盧氏門徒說法竟一樣。

  露蟬無奈,只可重登盧門,先述明自己殫心習武,志訪名師的心願,次後說到自己下半年要再來登門。告辭歸店,悶住了幾天,問起店家,近處可還有著名的武師沒有。店家說:「有,河南懷慶府的太極陳,他的內家拳打遍中原無敵手。楊爺既愛好武功,很可以投奔他去。」倒把露蟬支回來了。(卻不知店家這番話詞,乃是盧五授意!)

  楊露蟬只得重上征途,一路尋訪,不久折到鳳陽。在鳳陽住了兩天,仔細打聽那個東關有名的武師地堂曾。

  這一回居然為教他失望,東關果然有這麼一個人,姓曾名大業,果然以地堂刀得名,手下有好幾十個徒弟。這鳳陽一帶,提起了曾氏師徒來,全有些皺眉頭,那情形很是令人敬畏。露蟬想:這人許是名符其實,真是有驚人的本領,要不然,何至令人如此畏服?至於說話的人們口氣之間,似乎透出曾武師恃強淩人的意思,那也無怪其然。英雄好漢慣打不平,自然市井間聞名喪膽,望風斂跡的了。

  楊露蟬沐浴更衣,持弟子禮,登門求見地堂曾。

  這位曾武師卻闊氣,住著一所大宅子,客堂中鋪設富麗,出來進去盡是人。曾大業武師年在五十以上,兩道長眉,一雙虎目,紫黑的面皮油油放光,氣象很精強,比起太極陳不相上下,只身量略矮而胖。

  曾老師接見訪藝的後生時,在身旁侍立著如狼似虎的幾個弟子,全是短衫綢褲花裹腿沙鞋,一望而知是有飯吃的好武少年,露蟬這時候卻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神形憔悴,面色本白,卻經風塵跋涉,變得黑瘦了;身量又本矮小,跟這些趾高氣揚的壯士一比,未免相形見絀,自慚形穢。

  曾武師手團一對鐵珠,豁朗朗的響著,先盯了露蟬兩眼,隨後就仰著臉問道:「楊兄到這邊來,可是身上短了盤費?」

  楊露蟬恭敬回答道:「不是。」遂說出慕名拜師的意思。

  曾老師聽了,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來,向徒弟們瞥了一眼。露蟬忙又將自己的志誠表白一番,如何的奔波千里,如何志訪名師,如何遠慕英名,才來謁誠獻贄,仔仔細細,說了一遍。

  曾大業道:「噢!」又把露蟬上下打量幾遍,半晌,搖了搖頭,說是這地堂刀的功夫,不是任何人就能練的,若夠練的,能不下十年八年的功夫,也決練不出好來。可是當真練成了,卻敢說句大話,打遍江湖無敵手。

  「足下你可有這樣的決心嗎?你可有這麼長久的□工夫嗎?」

  楊露蟬高興極了,這老師的氣派與竿子徐的截然不同,果然名不虛傳,立刻表明決心,懇求收錄。

  「莫說十年八年,多少年都成。」

  曾大業還是面有難色,又提出一個難題,是「窮文富武」。

  「這學習絕藝不是冒一股熱氣的事,你就有決心,你家裡可供得起嗎?」

  楊露蟬連忙說:「供給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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