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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小舟上的老人呵呵笑道:「我的小舟,只渡有緣之人,老兄你若與此舟有緣,自然可以穩渡也。」

  飄然而至的男子不待龐德公回答,已搶先笑道:「那請教老哥哥,我管輅又是否與你的小舟有緣?若有緣,你這小舟難道亦可同時渡載我等二人麼?」

  那小舟上的老人呵呵笑道:「我的小舟,既然可渡有緣人,自然是多多益善,少少無拘啊!」

  飄然而至的男子——管輅,一聽笑道:「請問老哥哥,何謂有緣?難道不是見者有份麼?」

  小舟上的老人笑道:「見到我的小舟,自然是有緣方可見到,既然如此,當然便是見者有份啊!」

  管輅一聽,也不猶豫,縱身便向河岸的小舟躍去。小舟距岸本有三丈,管輅這般一躍,雖然穩穩的躍上舟頭,但卻把小舟向外撞開了數丈,小舟距岸便足達十丈遠了。

  管輅已躍上小舟,挺立小舟船頭,小舟果然奇特,多載一人,竟毫不晃搖,平穩如巨船。管輅向岸上的龐德公拱手道:「這位老哥,欲渡此河,為什麼不與我一道躍上,如今距岸十丈,要上來便困難得多了。」

  小舟上的老人呵呵笑道:「距岸三丈,可躍上舟,若然有緣,又怎會被區區十丈所阻,我看岸上的老哥,憑他的功力,莫說十丈距離,只怕再多十丈,亦難阻他分毫呢。」

  小舟上的老人話音未落,岸上的龐德公忽地脫下左腳穿的布鞋,隨手向河中一甩,左腳布鞋恰好落在距岸五丈的水中,龐德公右腳向上面一踏,身形如飄風一掠而起,已離岸五丈,下麵恰好是浮在水面的左腳布鞋。

  龐德公身子往下一沉,左足尖向水面的浮鞋一點一勾,借此一點反彈之力,身子再度前躍,那浮鞋亦套進左腳,一掠五丈,呼地落於小舟船頭,小舟亦僅輕微一晃,迅即平穩。

  管輅不由吐舌道:「這等『一鞋渡江』的功夫,當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

  那童鶴髮的老者呵呵笑道:「如何?我早就判定,這位老兄莫說離岸十丈,只怕再多三十丈亦難他不倒,呵呵,左慈我自負我之『仙靈神功』冠絕天下,但這位老兄『一鞋渡江』的本事,只怕與我老左慈難分出高下了。」

  這小舟上童顏鶴髮的老者,原來叫左慈。管輅、龐德公二人一聽,均不由驚訝的輕歎了一聲。

  龐德公向左慈拱手道:「原來是以『仙靈神功』著稱于世的左慈前輩,怪道一葉輕舟,竟可載渡三人,渡此天河巨塹也。」

  管輅哈哈笑道:「我所料絲毫不差,果然是當今奇人現身也,但不知這『一鞋渡江』的老先生,到底是何方高人?」

  龐德公目注管輅一眼,見他的眼神灼灼生輝,似可洞悉人間之事,所言絕非虛妄,便坦然含笑道:「我是荊州蜆山龐德公是也。」

  管輅一聽,不由聳然動容,似乎比遇上「仙靈老人」左慈更令他驚喜,他連忙向龐德公俯身一揖,道:「天助我也!在下正為各等異象迷惑,素知天機隱俠龐先生的本領,上可察天,下可洞地,久欲拜會,可惜緣慳一面,今日天幸被我遇上了。」

  龐德公微微一笑道:「管老弟不必過謙,我亦知你乃一代神相之士,你的神目可洞悉世人奧秘呢。」

  管輅忙道:「不然,比起龐先生洞天徹地的本領,在下相人之術,不過是微末之技罷了。」

  「仙靈老人」左慈不由呵呵笑道:「你二人只管彼此謙遜,卻仍未道出因何異象困惑,倒教我老左慈心癢難熬,白費了載渡你等過河的力氣啊!」

  龐德公含笑道:「左老前輩已入仙靈之境,天地乾坤,於你還有什麼奧秘可言呢?」

  左慈卻認真說道:「不然,我所精不外是吐納、長生、呼風、喚雨諸種道家神通,雖然被世人稱為仙輩,但卻難及二位洞天、察地、悉人之三大奇學呢。」

  龐德公微一沉吟,便道:「既然兩位均與我同一心思,那便一面渡河,一面彼此參詳斟酌一下便了。」

  左慈坐於小舟尾端,聞言微笑一下,即伸手向水中一撥,小舟便旋過身去,向東岸疾馳而去,說也奇怪,小舟看似載一個人嫌負荷過重,但此時乘載三人,卻毫不晃遙這真如仙靈老人左慈所言,是「少少無拘,多多益善」。

  龐德公見管輅此時忽然沉默不語,凝視河水怔怔的出神,便知他亦已發現黃河水的變異了,他也不去驚擾他,亦在心中默默沉思。

  舟行如箭,在白浪翻湧的黃河水面,向東岸飛馳。

  果然管輅僅過了一會,便按捺不住,向龐德公道:「龐老先生,我知天雖無言,但示象於人,以警於世。我近年屢觀天象,見太微星宮之內,金星、火星侵入其中,其象十分怪異,未知主何徵兆,尚請先生不吝賜告。」

  龐德公知管輅雖然精於相人之術,但於天機、地脈二大奇學,卻僅略知皮毛,又見意態甚誠,便坦然說道:「太微乃帝宮星座,金、火二星,乃主征戰殺伐,若侵太微,乃主人間帝王有凶厄之兆。」

  管輅一聽,皺了皺眉,又道:「我又見金、火二星,入侵房、心二星,未知預示什麼?」

  龐德公道:「房、心二星,乃主日月運行之天道,若受金、火二星所犯,則主帝室後繼無人,國運將傾之兆也。天象之兆,其實遠不止於此呢。」

  管輅卻急道:「就於前年,我又見各地出現諸種異兆。冬天大寒,竟把竹樹和松柏也凍死了。而今年春夏,又見寒霜肅殺,冰雹成災,天降暴雨,雷電驚世,令人十分震撼,這又是什麼徵兆?」

  龐德公微歎口氣,道:「松柏凍傷,竹林枯黃,不出三年,天子遭殃!天降災禍,乃主人間嚴刑峻律苛殘之兆,世人以為,此乃上天震怒示警之意也。」

  管輅一聽,又連忙道:「既然我的觀察,皆不利於天子凶厄之兆,但我知『周易』有卦,道:黃河水清,天下太平之說,如今舟下之水,竟清澄一片,為什麼竟與天兆之意相反呢?」

  龐德公聞言,不禁微笑,因為他亦早就驚覺此異象了。他微一沉吟,若有所思的說:「黃河水變清,乃一大異兆,不可不加細察也。自春秋以來,黃河未有水清之時。而黃河乃源自昆侖山脈,昆侖山脈乃中華龍脈之祖也,因此黃河乃主天下各路諸侯氣運之兆,如今黃河水清,與天兆之意逆反,只怕絕非吉祥之兆。」

  管輅一聽,聳然動容,舟尾的仙靈老人左慈此時也忍不住插口道:「龐老哥,既然古卦有『黃河水清,天下太平』之論,為什麼又判為不祥之兆?」

  龐德公沉吟道:「黃河乃中華氏族之母河,孕育天地萬物,亦主天下諸侯之氣數運命也,其清,屬陽氣;其濁,屬陰氣,黃河應濁而反變清,豈非陰欲化為陽,臣子欲作帝王麼?天下諸侯野心勃發,必惹殘酷戰禍,這于天下百姓蒼生而言,又豈是吉祥之兆啊!」

  管輅神色不由驟變,喃喃說道:「黃河水清的異兆,我已細察多日矣,尚以為此乃主天下太平之兆呢,不料卻是臣子謀反之兆。」

  龐德公亦微歎口氣道:「天氣現異,地有凶兆,人有災變,三者皆凶,而黃河獨清,就如春秋之年,大亂之世麒麟不應現而現,孔子判為乃天道已窮之凶兆也。綜而觀之,華夏之地,只怕將有諸侯割地,逐鹿爭雄,戰火彌天之禍了。」

  管輅長歎一聲道:「但凡戰亂,皆苦了黎民百姓!天意如此,難道我輩中人,只能坐視不理,聽天由命麼?」管輅說時,目的的的注視著龐德公,似急欲從他身上尋得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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