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俠小說 > 三國異俠傳 | 上頁 下頁


  那樵夫先是一陣沉默,似驚疑不定,過了一會,才下了狠心似的咬牙道:「不錯,不錯!所判一切千真萬確!啊,對啦,老人家你莫非便是那位大貴人了?」

  龐德公微笑道:「我也不知是否那位貴人,但你於我有救命之恩,你的解困心願,我倒十分樂意為你玉成,或許這便叫緣分吧!」

  那樵夫一聽,又連忙向龐德公拜道:「小弟叫夏侯海,這裡先行謝過老哥哥的大恩大德啦!但未請教老哥哥高姓大名?為甚竟能如此厲害,僅憑一面之緣,便可以窺透小弟幾十年的隱衷?」

  龐德公甚喜這樵夫的憨直忠厚,便坦然的含笑道:「原來是夏侯老弟,實不相瞞,我即荊州蜆山龐德公是也,因事抵此山巔,遇此凶厄,幾乎生命不保,幸而碰著夏侯老弟,又剛好配備此靈丹妙藥,令我得保生命……哎,不然我的乾坤大計便要落空了!」

  樵夫——夏侯海不等龐德公說完,便忽然以手附額,失聲叫道:「萬幸!萬幸!不料我夏侯海誤打誤撞,竟有幸遇到一位絕世高人!」他說著,又連忙向龐德公再拜了一拜,喜形於色的道:「龐先生的高名,小弟早就聽聞啦!都說荊州蜆山的龐德公,乃如見首不見尾、神龍一般的人物,他洞天徹地,神通廣大,若有幸遇上他,便天大的人生苦境難題也可迎刃化解!龐先生呵龐先生,民間之人,均稱你為絕世的一代天機隱俠呢!」夏侯海心神激蕩,話也多了,竟滔滔不絕,說個不休。

  龐德公淡淡的一笑道:「夏侯老弟不必客氣,我怎敢自誇『天機隱俠』?我不過是冀求天下太平,蒼生莫受戰火蹂躪罷了!」龐德公一頓,又決然的道:「夏侯老弟,走吧!」

  夏侯海一怔道:「龐先生,上哪兒去?」

  龐德公欣然的道:「夏侯老弟,自然是上你家祖墳,實地勘察,才好作勘點遷墳的工夫。」

  夏侯海見龐德公言諾必行,不由十分驚喜,連聲道:「是,是,多謝龐先生如此美意相助!但我夏侯家自爹爹起已一貧如洗,根本無力請人堪輿,更休提甚麼風光大葬,只是草草在山中尋個坑洞,填土封埋罷了,未知這是否算是祖墳呢?」

  龐德公微笑道:「但凡埋祖宗遺骸之地,均稱為祖宗墳墓,夏侯老弟便領我上那山洞墓穴去吧!」

  夏侯海一聽,心中驚喜參半,因為他實在不敢相信,祖宗墳地的所在,竟可以令他斷子絕孫的厄運改轉!但這是他數十年來最大的心願,眼看有一線機會,他又如何會經易放棄?因此他再不敢猶豫,向龐德公連聲道:「是,是,是,那便請龐先生跟我走一遭崎嶇山路啦!」

  夏侯海說罷,連忙領先而行,走了幾步,卻又折轉身來,對隨行跟著的龐德公道:「龐先生傷患剛愈,只怕難走如此崎嶇山路,我夏侯海別的沒有,但力氣卻足,不如由我背負先生走好了!」

  龐德公近一甲子的修為,內外功均已臻通玄的境界,山路崎嶇又怎會看在眼內?他呵呵笑道:「放心,放心,夏侯老弟只管使出力氣,在前面引路,你能走多快,我便可跟多遠。」

  夏侯海一聽,不由老大不服,心道:我平生砍柴為生,久走山路,背負百斤柴薪,亦可健步如飛,你龐先生雖然甚有學問,但論憑力氣走山路,又怎可與我這樵夫相提並論?他心中不服氣,腳下不由便加快加速,他筋骨強壯,久走山路,果然如一頭山豹,健步如飛,一路向山的西面奔去。

  他走了一大段路,後面再也聞不到龐德公的氣息及腳步,他恐怕他到底年紀已老,自己這般逞強,豈不難為了他?於是連忙頓住腳步,緩緩的向前移動,好等龐德公跟上。不料依然聽不到後面的腳步聲,夏侯海不由吃一驚,以為龐德公在後面不支跌倒,連忙轉身,欲去救助。不料後面的長長山徑,竟人跡全無,龐德公也不知到何處去了。

  夏侯海不由一陣發呆,接而又狠狠的頓足道:「哎!都怪我逞強好勝,動起比腳力的蠢念頭……如今可把一位絕世高人走失了。」

  夏侯海正在自怨自艾,忽地一縷尖音鑽入他的耳際:「夏侯老弟只管向前奔走,我正緊隨於你身後,順便替你夏侯家勘點一座上佳龍脈地也。」

  夏侯海不由嚇了一跳,他四處張望,方圓十裡,竟瞧不見龐德公的身影,顯然他是在十裡之外發話的了。夏侯海不由一陣發呆,喃喃的失聲道:「老天,十裡之外發聲,竟如此清晰,猶如對面說話,遙隔十裡,竟窺透我的一舉一動,猶如近在咫尺,巨細無遺……天,這到底是甚神通法術?」

  夏侯海以砍柴為生,根本未涉武學之道,自然並不知道,龐德公此刻施展的,正是道家正宗的玄門內功心法,只要修煉到家,便可「千里傳音」,以及「百里辨物」,相隔千里,自然可以清晰見聞,巨細無遺。

  夏侯海心料龐德公必乃劍仙俠客一類的人物,他也不敢猶豫,放開腳步,向他的埋祖骸洞穴疾奔。

  向西再奔行了二十裡,夏侯海終於抵達一個洞穴前面。這是一個位於山腳的天然洞穴,洞口僅寬約三尺,放入祖宗遺骸,再把洞口封住,便成了埋葬祖宗之地,果然十分方便省力。封洞口的石板上面,已佈滿了青苔,顯然夏侯家的祖宗遺骸,葬入此洞已有一段很長的日子,洞口外面就連標誌祖宗名號的墓碑也沒豎,若非夏侯海自己親臨,天下間便再無人知道,這山洞原來是一座天然墓地。而且四周就連一絲拜祭用的香燭殘留物也沒有,顯然夏侯海自把祖宗遺骸葬入洞穴後,便從來沒有前來祭祖,他絕非虔誠的「孝子賢孫」。

  夏侯海此時怔怔的站在洞口石板前面,心中又驚又奇,暗道:我已依那龐德公的吩咐,抵達祖宗埋骨之地,但為甚他仍不現身呢?他心中焦急,不由喃喃的自怨自艾道:「夏侯家的列祖列宗啊,可莫怪你的兒孫把你等草草埋於此,委實是無力為你等風光大葬,若然如此便註定夏侯一脈斷子絕孫,那也非你等子孫之錯,委實是為勢所逼啊!」

  「嘿,夏侯老弟為甚如此嘆息,你就算在此嗟歎一生,只怕也無濟於事呢!」忽地,剛才那一縷尖音,又在夏侯海的耳際響起。

  夏侯海轉身一看,龐德公已忽然在他身後不到三尺之地出現了。夏侯海心中一陣駭然,他不由喃喃的反問道:「為甚麼?龐先生,難道身為夏侯一脈的祖宗,亦不欲自家子孫有血脈承繼香火嗎?」

  龐德公聞言不由呵呵一笑,道:「山腳洞穴,乃陰寒之地,上面更有千重石壓。你把祖宗骨骸葬於其中,祖宗靈氣長年累月,受無盡煞氣侵害,更如負千鈞重擔,世人受此折磨,尚且生命難保,你祖宗先靈受此殘酷磨折,夏侯一脈,又豈能不夭折中斷呢?」

  夏侯海大駭道:「原來祖宗葬地,竟有如斯學問,難怪我夏侯海自把祖宗骨骸葬入此洞後,便終日心緒不寧。雖可勉強度日,但絕無餘糧,只有幹一日活,才有一日活命口糧,數十年來便如此度過的,至於子孫血脈,更想也休想,而且就算有子孫誕生,亦恐怕無力負擔呢!這數十年來,我夫妻二人,便如負千鈞重壓,愁愁慘慘,苦不堪言也,龐先生,為甚竟有如斯折磨報應呢?」

  龐德公微歎口氣,道:「祖宗先人受此千鈞重壓,陰寒折磨,如負千斤重擔,子孫後人又怎會安寧快樂呢?夏侯老弟如此草葬先人,雖為勢所逼,但招來的磨劫,卻也無法躲避。」

  夏侯海不由臉色大變,駭然道:「龐先生,這……這如何是好?」

  龐德公微笑道:「夏侯老弟放心,你目下命宮運位已屆廷尉,當主你有晚年奇福之緣,我恰好於此時遇上,亦早已替你夏侯家覓到一處移葬祖宗的吉壤也。」

  夏侯海一聽,又喜又驚,忙道:「多謝龐先生助我夏侯一脈,但我委實家無餘糧,怎有能力如富戶人家般風光大葬呢?只怕白費了龐先生的一番心血啊!」

  龐德公道:「夏侯老弟,你的境況我豈不知?世間有等富戶,為祖宗風光大葬,大擺排場,以為如此必可蔭庇子孫,但他們並不知根基,運命根基不如宏厚地方,因此墓穴之地的吉凶,比外表的排場重要多了,我亦並未打算要你風光大葬你的祖宗遺骸,你只要依我吩咐,誠心誠意辦妥一切移葬事宜,足可令你夏侯一脈運命由凶轉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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