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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試短劍狹路逢仇 贈緬刀尺書志別(2)


  說罷喚過藍理,殷殷遞過,只喜得藍理沒入腳處。沅華卻乖覺,赴勢兒問道:「我聞得那鴉頭阜荒草長林,蛇虺出沒,是人跡不到之地,去那堤還有十幾裡地,先生無端的三更半夜去會那客人,須不穩便,還是不去為妙。」

  黃先生笑道:「他既物色我到這裡,便是不可開交的來頭,豈可不去示餒,好在我自揣決能制他,不必為慮。」

  沅華道:「我悄悄跟去何如?看他究竟怎樣,方才快活。」

  黃先生沉吟道:「你若去,須聽我囑咐,不可妄動,不然被人知覺,我若對敵,無法護你,不是耍處。」

  沅華喜、道:「好,好計。」

  計議既定,這夜晚,沅華只推不自在,先去困倒。遲了少頃,卻隱了燈火,悄悄走到書室。那黃先生已結束停當,帶了鎖丸,提了長刀。沅華也攜了把短劍,師弟兩人出得院來,各施飛行術,那消頃刻工夫,早到阜畔。一望沙石確犖,草木陰翳,果然荒僻得緊。

  那阜本是土沙所積,歲久年深,竟如小山一般價,松揪茂密,小徑崎嶇;阜下卻是一片平陽,細沙歷歷。這當兒浮雲翳空,遮得那月兒黃暈暈的顏色。黃先生忙拉沅華登阜,撿一株老松令他上去,端悟桐葉嚴密處藏好身體,然後馳下阜來,就平陽卓立,昂首四顧,握定長刀,一聲長嘯。

  就這聲裡,便見一團黑影從遠遠叢薄中飛出,沅華望去,便如霜雕掠空,刷的聲已到黃先生跟前。兩人見了,更無一語,登時霜刀鐵笛,攪作一團,風車而般卷滾起來。黃先生這一交手,方知敵人武功。今非昔比,是特來蓄意報怨。當時不敢怠慢。忙一挫長刀,躍出圈外,喝道:「呂四兄且慢逞性,當日之事,不過失掉你萬把銀兩,非有積仇不共日月。依我看來,那裡不結識朋友,且丟開手罷。」

  說罷拱手要去,這原是黃先生老境平炏,不願作這重孽緣。那知呂客以為他畏怯,越發逞起醉貓性兒,越扶越叫,登時凶睛一瞪,大喝道:「且用你這頭顱抵我萬金,也將就得了。」

  說罷舞鐵笛直搶進來,黃先生沒法,只得重複交手。這番卻刀法一變,縱橫旋繞,一片白光鋪罩開,竟遠及二畝餘,休想見他身體。這套武功據個中人講起,名為猿公戲玉女,還是當年戰國時越國處女所留遺,全仗輕靈神變,罡氣內工。那手中器械,不怕是一段槁枝枯木,使開來不亞利刃,好不利害得緊。

  沅華在高處望得分明,只見團團的大銀闌,如月邊風暈一般,或高或下,將敵人迫得手忙腳亂,幾乎失聲喝起彩來。就見那呂客失聲大叫,鐵笛一橫,躍出刀光外,撮起唇來,極力的胡哨兩聲。只見四面叢林內廠突突突跳出二十餘人,風也似槍到,叢刀如麻向黃先生團團裹上。沅華大驚,剛要跳下,只見黃先生一挫身軀,風也似先奔呂客,喝聲:「著!」長刀過處,呂客頭顱飛去數步。

  眾人怒吼趕到,黃先生早翻轉身,飛奔高阜,據了塊危坡,眾人早仰面攻來。只見他長刀一擲,早砍倒一人,接著刷的聲抖開銅鎖,左右前後,金光亂閃,那銅丸兒如有眼睛一般,專尋那賊顱兒敲去,不消半盞茶時,一個個都滾落阜下,橫屍狼藉。黃先生躊躇四顧,不由長歎一聲,收回走鎖,對著慘澹月華,搔首良久。沅華也便跳下,踴躍奔來道:「虧得先生有這手段,不然我便拚性命與他們廝並一回。」

  黃先生握手道:「此處不可久延,我們且去罷。」

  說著與沅華便尋歸路。黃先生忽如碎嘴婆子一般,殷殷的囑沅華道:「劍術之要,須靜如處女,養若木雞,有以待敵,不可為敵所待;知白守黑,決不可徒矜客氣。我所能者猶是跡象的事兒,算不得甚麼哩,此後切宜謹記。」

  一路嘮叨。

  將近村裡餘,只是數支火燎,一群人各執器械鬧烘烘從村中走來。原來藍理一覺醒來,不見沅華,忽想起日間在書室聞的事兒,忙跑去告知他父母。藍翁大驚,蘇氏竟嚇得語言不得,所以登時集眾去尋。黃先生望見,向沅華道:「家中人尋來,你便快去,我去去就來。」

  說罷向來路轉去,影兒一晃,瞥然不見,鬧得沅華瞪瞪的不解所以。這當兒眾人已到,遇著阮華如獲珍寶,便忙忙擁回家來,藍翁夫婦正氣急敗壞的坐立不安,既見沅華,方才稍定,便大家圍定,問其所以。沅華細細述來,眾人都驚得呆了。藍翁頓足道:「黃先生本來奇特,蹤跡難測,此番他中路踅回,保不定便飄然遠引了。只是這血淋淋的事兒近在堤工,這便怎處?」

  說罷十分焦急,忙踅到先生書室,悶候良久,那裡見他轉回。沅華更心頭轆轆,也便趕來,與藍翁說起先生賜刀理兒並途中許多諄囑,回想來似有個訣別光景,父女愁歎一番。沅華忽一眼瞥見硯角下露出一紙字角,忙抽來一閱,卻是黃先生所留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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