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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東方鶯珠以手蒙住,淒聲說道:「你走吧!咱們是敵對的人,你也不要同情我。」

  南宮遠聞言,喟然一歎,轉身而走。

  東方鶯珠像似一個大病初愈的人,弱不禁風,搖搖擺擺地在山道小徑獨行著。山風吹亂了她的秀髮,飄起她單薄的衣衫。

  她是那麼淒煞,可憐。

  錚錚!錚!

  她無力的手指,輕拂著琴弦奏出她心中的哀傷。

  呼嘯的山風,輕聲低訴著,她心底中暗自叫道:「東方鶯珠!天下間那位自認有好感的男人,已經絲毫不同情,憐憫你,你還要抱著什麼希望?他不會愛你的,不會娶你的,更不會可憐你……」

  驀然,東方鶯珠格格大笑起來。

  她的笑聲,是那般淒涼。

  但又是那麼放蕩、蔑視、輕賤。

  笑罷,東方鶯珠那種嬌弱委靡之色,陡然精神一振。

  她那張慘白的嬌容,掠過一道駭人的煞氣之色。

  但聽她冷哼了一聲,說道:「好啊,讓時間走著看啊!」

  由她這一決定,一位空前絕後的魔女,已經隨時間孕育著。

  可惜的是,南宮遠未能給以她安慰,或憐惜她,否則這個魔女就不會長成。

  在另一個峰穀,緩緩走著南宮遠。

  他一面走著,一面想著剛才看見東方鶯珠的情形。

  他想到那日中了落魄琴音之攝魂術,眼簾浮過她美麗的身影,心頭不禁一蕩……

  他進入大殿,忽然看到殿角滴滴落紅。

  心中陡然大悟,東方鶯珠為何那般悽楚、悲傷,他一切清楚了。

  南宮遠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這聲嘆息,充滿了極盡的同情、憐憫。

  他想,東方鶯珠縱然如何可惡,但也不該遭受這種報應。

  何況在黃皇教群魔中,他感到東方營珠是最善良的一人。

  想到此處,南宮遠展開輕功疾奔而去。

  他想找尋東方鶯珠,勸她棄暗投明。可是,他奔過幾個峰嶺,再也尋不到東方鶯珠的人影。

  正奔行間,南宮遠耳中忽然聽到前面樹林有人行之聲。

  他怔了一怔,放輕腳步悄悄閃了過去。

  南宮遠隱身在一株松樹頭的草叢間,一會兒,他忽然看到樹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那是一位青巾蒙面鬍鬚過胸的老年人。

  南宮遠心頭一震,幾乎要現身迎去拜見師父。原來這人乃是青巾鐵笛怪俠。

  鐵笛怪俠走出樹林之時,驀地停下身子。輕聲喝道:「是誰?」

  南宮遠暗驚,師父耳力那般靈敏一下便發覺有著人。

  只聽一聲低沉的桀桀怪笑聲,南面一道山坡上瀉下一個身著黑綢衣衫,尖嘴突腮,滿身黑茸長毛的怪人。

  這人正是武林五奇中的九天人猿。

  九天人猿驟閃到了鐵笛怪俠面前,笑聲道:「古兄,別來無恙,桀桀桀……」

  他又低聲怪笑了一陣。

  鐵笛怪俠呵呵一聲輕笑,道:「原來是你這個潑猴,兄弟以為是誰呢?自那古刹鐘頂別後到今,不知猿兄去了哪裡?」

  九天人猿尖聲一笑,道:「古兄,我今日尋你,你大概已經知道我的心意了吧!」

  鐵笛怪俠沉聲道:「猿兄,為何欲再重現江湖武林展呈兇焰?」

  九天人猿道:「咱們的約諾已毀,我想你已經不能約束我了。」

  鐵笛怪俠道:「猿兄,此話如何說,那盤棋乃是別人為你破的。」

  南宮遠聽得暗驚,他想起半年前,古刹鐘頂自己指示九天人猿破去棋局的事情。

  九天人猿冷聲一笑,道:「不錯,棋並非我所破,但卻是你指示你徒弟前來破解那盤棋局,你的用心乃是要得我那八柄小玩劍,嘿嘿嘿……沒想到八柄小玩劍是落日之鎖。古兄,既然你指示你徒弟來破棋局,難道這不算數嗎?」

  鐵笛怪俠心頭大駭,卻較南宮遠更厲害。

  鐵笛怪俠輕聲笑道:「這事情難道是我那劣徒告訴你的、」

  九天人猿冷笑道:「古兄,向來斷事如神,但你這下卻猜錯了,嘿嘿!古兄,二十餘年約束兄弟不出江湖,諒你大概有著用心吧!」

  鐵笛怪俠像似動了怒,冷冷道:「猿兄,咱們相處二十餘年,難道你懷疑我感化你的用心。」

  九天人猿道:「不敢不敢。可是我卻有許多不明的事情。」

  鐵笛怪俠道:「你有什麼不明的事,不妨說出來。」

  九天人猿道:「古兄,咱們相處二十餘年,你若視我為朋友,總應該以真面目相見,為何老是蒙著面。」

  鐵笛怪俠突然仰首一陣哈哈長笑,道:「兄弟自從行動江湖武林,始終不以真面示人,這乃是兄弟之怪癖,尚請猿兄原諒。」

  九天人猿聞言嘿嘿,冷笑二聲道:「古兄,你大概知道老夫有位同門師弟吧!而你跟我師弟亦有著拜把兄弟之交是吧!」

  鐵笛怪俠像似無比驚異,道:「猿兄,你師弟是帝王宮主玉修羅南宮豪……」

  南宮遠在草葉中聽到這話,胸中激動已極,想不到父親跟九天人猿乃是同出一師的師兄弟。

  九天人猿冷冷道:「玉修羅南宮豪正是我的師弟,自從二十餘年前,我被你約束後息隱江湖武林,便一直跟師弟失去連絡。可是二十餘年後的今天,我方才聞聽到師弟和他妻子,已在十八年前受害天劍潭畔……」

  鐵笛怪俠淒聲一歎,道:「南宮豪兄夫婦之死,老夫也極盡悲傷。十餘年來不時在找尋這段血仇真相。」

  九天人猿激動的聲音,說道:「古兄,十餘年的察訪,諒你已經察探出血仇真相,但你為何不把真情告知南宮豪之子南宮遠?」

  鐵笛怪俠隔了良久,方才歎道:「南宮夫婦恩仇真相,雖已略得眉目,但卻不可現在告訴南宮遠,你要知道當南宮遠知道事情後,他將無法練到深高的武功。」

  九天人猿冷哼了一聲,道:「你解釋得很好。」

  鐵笛怪俠沉聲問道:「猿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九天人猿嘿嘿冷笑,道:「我今日前來向兄說,咱們之間約諾已毀,從今之後,老夫要重現江湖武林,探察出我師弟夫婦慘死真相。」

  鐵笛怪俠怒道:「以你那種暴戾天性,不但不能察出血仇真相,反而慘殺到許多無辜,老夫在世之一日,你永不能重現武林。」

  九天人猿冷笑道:「老朽心意已堅,難道你能約束我嗎?」

  南宮遠大驚,知道兩人瞬間便要翻臉成仇,他一時之間,想不出一個阻止兩人變臉的法子。

  鐵笛怪俠道:「猿兄若出江湖,便是我的敵人。」

  九天人猿道:「話已講明,我要告辭了。」

  說罷,九天人猿轉身要走。

  突聽鐵笛怪俠沉聲喝道:「猿兄,對不起,我向你下毒手了。」

  九天人猿驀然一轉身,雙掌平胸連續推出四下。

  波波波……一陣綿密的珠爆聲。

  只見鐵笛怪俠橫移出四尺,呵呵輕笑道:「猿兄功力高我一籌,佩服佩服。」

  說完鐵笛怪俠輕步離去。

  而九天人猿卻凝立原地,臉下一片沉凝。

  頃刻間,南宮遠看到九天人猿臉上露出一滴滴晶瑩的汗珠。遠遠可聞九天人猿沉重的呼吸聲。

  南宮遠大驚,想不到在剛才一招之間,九天人猿已經中之重創,他不知道師父如何擊傷九天人猿。

  麗日中天,陽光普照。

  前面一座峰穀如電也似的劃過來一條黑線。

  那是一位臉蒙黑巾的黑衣女人。

  南宮遠看清黑衣女人,心頭大駭,暗叫道:「黃皇教主。」

  他想:九天人猿身受重傷,正自運功療傷,如何能敵住黃皇教主,心中一急,就要現身出來。

  就在此時,只聽九天人猿籲了一口氣,說道:「想不到他竟是一個施毒能手,幸好我早有提防,否則現已喪命他劇毒之下。」

  南宮遠聞言一愕,剛才師父是施展毒術傷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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