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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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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水寒被南宮遠的劍勢逼得瞼泛殺機,皓腕疾吐,一拂劍背,立時有一股潛力把劍逼開,扣拿南宮遠握劍右腕。 南宮遠心頭一驚,疾退三步,劍勢突變,但聞劍聲顫動,紫光閃動,勢若狂飆卷去。 南宮遠在孤舟中,曾經聽到南國仙姬和師父的談話,本來他有些不相信,以陸水寒這樣一個年輕少女,竟然能使南國仙姬忌憚,今日看來,陸水寒當真有著過人的武功,尤其是她的招式路子極端詭譎怪異。 陸水寒紅衫飄處,投身在南宮遠淩厲劍風之中,左手封劍,右手攻敵,倏忽之間,兩人已交拆了五招。 陡然間…… 聽得一聲輕哼…… 陸水寒身軀如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幾滴鮮血灑在南宮遠臉上。 李秋萍亦要出身追趕,突聽南宮遠輕歎了一聲,道:「姊姊,你不要追趕,唉……」 李秋萍抬眼看見南宮遠握劍右腕手臂低垂,芳心一震,急問道:「你受傷了嗎?」 南宮遠淒涼歎道:「想不到此女的武功那般厲害,她剛才本可傷我一臂,但不知怎樣她卻沒下毒手。既然她讓我半招,我也放她一命。」 李秋萍鳳目凝注著南宮遠,突然她雙眸滴下一滴滴晶瑩珠淚。」 南宮遠還劍回鞘,輕聲問道:「姊姊,你怎樣了。」 李秋萍輕叫一聲,身軀撲到南宮遠身上,嗚咽哭了起來。 南宮遠素知李秋萍性格極端剛強,若非有著巨大悲傷事,她向來不會流淚,他雙手抱著她香肩,問道:「姊姊,你發現了什麼意料外事情?」 李秋萍泣聲道:「我……我爹爹……」 南宮遠驚聲道:「你父親,他老人家在哪裡?」 李秋萍淒然落淚,道:「他……他老人家好不淒慘啊……」 她手指這座十二層高塔。 驀地,那高塔上傳出一陣輕微的鐵鍊聲…… 李秋萍臉色一變,淩空疾撲上去…… 南宮遠隨後飛躍上去…… 上了欄杆,只見裡面一片漆黑,南宮遠劃起一支火熠子,照著塔內四周,只見這個二丈寬闊的高塔放著一張石床,床上臥著一個鬍鬚極長的老人,他身上衣衫破舊的露出那枯瘦的皮骨。 李秋萍已經撲到石床,哭著叫道:「爹爹,爹爹……」 南宮遠走近一看,只見這老人那張慘白的臉容,果然有幾分酷似李秋萍姊妹。在老人的琵琶骨上,以及雙臂都鎖著一條烏金色的鋼鏈,穿在那張重達萬斤的石床上。 淒涼老人,這時雙目緊閉,嘴角溢著鮮血,他聞聽到李秋萍的叫聲,身軀顫抖了幾下。 南宮遠急忙一個箭步竄了上去,猛運一口真氣於右掌,急速按在老人的小腹「氣海」穴之上。 淒涼老人得了南宮遠真氣相助,眼皮掙動了二下,突然張開眼睛來,他茫然地望了南宮遠一眼,目光立刻露出一絲感激之光。 李秋萍將臉湊在老人眼前,淒聲叫道:「爹爹,爹爹……我是萍兒,我是萍兒,你……你老人家還記著我嗎?」 老人聞言,那雙無神的眼睛在李秋萍的瞼上凝注了良久,突然他眼中流出了淚水,混身一陣顫抖,嘴角微動,發出一縷細弱的聲音,道:「你……你是萍兒嗎?這是在陰間或是陽間?」 李秋萍熱淚滾滾而下,但她知道這些時光,不會太長久,她勉強制止哀痛的情緒,說道:「爹爹!我找得你好苦呀!沒想到今日無意間尋到爹爹,但你已經遭人暗算……」 淒涼老人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極端喜歡的微笑,孱聲道:「我太高興了,我太欣喜了,沒想到七年的心願,竟能實現,我縱然人死,亦能瞑目……」 由他簡短的幾句話,可顯示出這老人是困居此地七年,但這七年之中,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的兒女。 他朝夕祈禱著,能夠見到兒女一面。 南宮遠本來懷疑李秋萍認錯了人,這時他看了這淒涼的場面,果然這老人乃是名震天下江湖武林的李家大院院主,威震八荒李武彥。 南宮遠盤膝跌坐床角,他運出玄功,將本身真氣源源注入李武彥氣海中,他知道這老人有許多話要向她女兒說,自己無論如何要延續他一點生命時間。 威震八荒李武彥已經感覺到南宮遠將真流加強,他孱聲道:「萍兒……這……這位少俠是誰?」 李秋萍道:「爹爹,他名叫南宮遠,是秋蘭妹妹的……」 南宮遠接聲道:「李伯伯,秋萍、秋蘭是我的同門師姊妹。」 李武彥嘴巴一張,又噴出一口鮮血,他身軀一陣痙攣,說道:「我……我已經不行了,你……你不要再枉費真元……萍兒,你和唐家的婚事,為父替你解除了,你……你自己作主……」 李武彥的聲音,愈來愈細弱,最後已經無法聽辨。 李秋萍急叫道:「爹爹!你是被誰慘害的,你說,快說啊!」 李武彥這時眼睛已經閉上了,他嘴角微動,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李秋萍急道:「是不是,黃皇教的人將你老人家困在此地,如果是的話,你身軀顫動一下。」 李武彥身軀沒有顫動,但他喉嚨咕咕一陣響,又發出一縷語音,道:「……恩怨血仇,一言難盡,為父乃是天下江湖武林義務骷髏兇手之—……眼觀我昔日做事,死有應得,你不要悲傷……因我良心發現,欲要揭露這組織秘密,才……被……」 §第十五章 骷髏怪人 說到「被」字,下面的語音已經模糊不清。 但前面的話,南宮遠和李秋萍聽得極端清楚,南宮遠聽到「天下江湖武林義務骷髏兇手」十二個字,心頭大震…… 只聽李秋萍一聲哭叫,道:「爹爹!爹爹……」 這位昔日叱吒江湖的威震八荒李武彥已經離了這個人世間紅塵。 星河耿耿,夜涼如秋…… 此際已是初更時分…… 李秋萍如泣如訴的哭咽聲和那昆蟲的叫聲,交織出一段極端淒涼的哀樂。 生離死別是人生最淒涼的一件事。 南宮遠內心中亦無比地感傷,他輕輕嘆息一聲,緩步走到欄杆前,眼望著層峰山巒出神。 他腦海裡暗暗地想著李武彥臨死前那一段話…… 萬沒想到「天下江湖武林義務骷髏兇手」竟然是一個很早便組成的幫會,由李武彥的話中看來,這個組織仍是一個盜世欺名,假仁假義的偽善組織。 李武彥說:他天良發現,欲要揭露骷髏兇手真面目,而被困此地。如此看來,李武彥定然知道這個組織的許多秘密,可借他老人家無法說出這些秘密便死了。他今日之死,很顯然的是剛才那灰衣人所殺害。 那麼陸水寒為何又到達此地? 難道黃皇教跟這個武林義務骷髏兇手有著關係? 南宮遠默默地思索了很久…… 他才緩步走到李秋萍身側,將她輕扶起來,說道:「萍姊姊,李伯伯已經死了,怎樣哀傷亦是無用!咱們為人後代的,只要為他們老人家報仇,亦已盡到孝了。」 李秋萍仍是一位奇女子,怎會不懂其道理,她拭了拭眼淚,淒聲道:「遠弟,由我父親臨死前的話,他是被武林義務骷髏兇手所殺,但不知這武林義務骷髏兇手是什麼組織?」 南宮遠歎聲道:「我也不知骷髏兇手是怎麼一個組織,我這邊有一個東西,可以引為線索,不知你有無見過這東西?」 說著,他由懷中取出那個鏈子銀牌。 李秋萍仔細翻閱了這塊銀牌,臉色一變,出聲道:「在十二年前,我曾經看見父親有這樣一塊銀牌。」 說著,她在李武彥屍身上搜索了一會,但卻不見他身上有這東西。 南宮遠在這刹那時,驀然會意到這塊銀牌,可能是李武彥所有,為剛才那灰衣人取去。 李秋萍問道:「遠弟,你怎麼會有這塊骷髏兇手銀牌。」 南宮遠當下將剛才遇見灰衣人,搏鬥經過說了一遍。 南宮遠輕然歎道:「當今天下江湖武林,真是淪於一片混亂,除了黃皇一教之外,又有這樣一個神奇詭秘的組織。」 李秋萍是一個極端聰明的人,但她怎樣也無法想出骷髏兇手組織,到底是如何一個幫會。她想:天下江湖武林沒有一個能夠知道這一件事,居然以家父那般聲望,仍是骷髏兇手組織的人。那麼其餘的人,不想而知,必皆是名重一時,霸居一方的綠林巨擘了。 李秋萍突然淒聲說道:「遠弟,我父親被困此塔七年,死後屍體,我想運回故里安葬……」 她話尚未說完,突然塔下傳來一陣輕碎的腳步聲…… 刹那間,南宮遠又發覺這七座高塔,南北二端高塔有人飛行的聲音,他知道自己二人已經陷入人家包圍了。 李秋萍臉色微變,低聲道:「遠弟,看情形,咱們已經陷入重圍了。」 南宮遠星目泛出一股精光,輕聲哼道:「來者顯然是為著這塊骷髏兇手銀牌而來。」 語音剛落,突聽這十一層塔石梯間傳出一聲陰寒的冷笑,道:「你這般識相,就趕快將那塊銀牌交出。」 南宮遠一個箭步沖到梯口,向下一望,只見梯下站著一條黑色人影,二道眸子閃閃發光。 李秋萍沉聲說道:「聽你的話,那麼你乃是骷髏兇手組織的人了。」 石梯下的黑影的人冷喝道:「廢話少說,你們將銀牌拿來。」 南宮遠突然呵呵一聲輕笑,道:「不知閣下拿了銀牌之後,又要對我們怎麼處置?」 石梯下黑影人呼聲道:「你們倒很精明,既然你已知道難逃一死,那麼就趕快自絕,還可落個全屍。」 南宮遠道:「我死倒無甚關係,只是不願死得不明不白。」 黑影人陰聲道:「那麼你們要怎麼樣死明白?」 南宮遠道:「我們要知道為何而死?死在何人之手?」 黑影人冷澀澀道:「你們就死在那塊骷髏兇手銀牌之上,死在骷髏兇手之手裡。」 南宮遠噢了一聲,道:「倒不知骷髏兇手是什麼人物?」 黑影人陰惻惻一聲冷笑,道:「好小子,你竟然盤根問底起來了,你們向四周圍看看,七座高塔每一角落已經佈滿了人手,令你們插翅也難飛。」 說著,他陰聲嘿嘿冷笑。 南宮遠和李秋萍,四道目光向高塔四周視窗一瞥,果然人影幢幢,閃來閃去,他們正採取包圍之勢。 南宮遠心中暗驚,忖道:「目前到達此地的人手,若是個個俱有先前那位灰衣人的武功,今日之情勢可真危險了。」 突聽李秋萍低聲說道:「遠弟,遭了,他們帶著火箭。」 原來在這時候,塔外亮起幾道火光,照耀了周遭一切。外面的黑衣人,個個肩背弓箭,幾位長箭上弦,箭頭極粗又圓,竟是點燃著之油布。 黑影人突然得意的尖聲大笑,道:「我若一聲令下,你們二人立刻要死在亂箭之下,縱然在箭雨之下不死,便亦被烈火焚身致命。」 黑影人語音未畢,陡然傳來一聲極盡慘厲悽楚,臨死前的哀叫聲,盤震夜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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