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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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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錦鵬道:「江湖武林雖然講究恩怨分明,但黃皇教卻向來不擇手段,只達其目的,二十餘日前在漢陽江畔鐵騎幫二十餘條人命,全遭慘死之事,你沒聽聞嗎?剛才那女子亮出黃皇教殘殺血手令旗,已經說明了他們欲逞殘酷的屠殺。」 愈大武在江湖武林混蕩極久,當然明瞭這事情的嚴重性。 南宮遠,剛才神智清醒,但只不過是極短暫的時間裡,在他們父子說話時,他連連打了幾個呵欠,又昏沉沉地睡著了。 當第二次醒來的時候。 只聽風瀟瀟,車轔轔…… 自己躺在一部馬車裡,除了耳中聽到車輪壓著石子的聲響外,他無法看到外面的景色,也沒聽到趕路的吆喝聲。 這像似一部柩車,南宮遠就像已死的出喪人。 他心情是悲哀的。 因為他現在的情形,卻比一個死人更淒慘、悲涼。 死人,既然已死了,他沒有知覺,不再有人生的悲苦哀樂;一切平常了! 而甫宮遠卻是一位半死半活的人,整個身軀像已經死了,但他的理智卻沒死,這未死的神智令他悲痛哀傷。 但是,這種悲痛哀傷,仍是無濟於事的,所以他儘量抑制心底的情緒。一個人的情緒亦是很怪,你要抑制它,但它卻更波動得厲害。 南宮遠的眼簾裡,又泛出一幕一幕的往事。 往事的悲哀喜樂,往復地掠過他的腦海;終於,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一聲淒厲的馬嘶聲…… 南宮遠第四次醒來…… 他還沒睜開眼睛,鼻孔已嗅到了股濃厚的血腥味…… 心頭一震…… 一對星目緩緩睜了開來…… 冷風徹骨,寒星明滅。 這是冬天一個黑夜裡。 南宮遠卻全身躺在一株松樹根上,他身軀的四周圍,駭人聽聞地堆滿了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南宮遠感到有如置身夢中的幻景。 他閉著眼睛,將眼球轉了幾轉,又睜開來。 只見在這些屍體堆裡,一株樹影下,隱隱站著一條黑色人影,他手中握著一柄青光閃閃的長劍。 南宮遠心中一震,那柄劍不是自己的青龜劍嗎?而那黑色人影,不是在漢陽墓地所見的那黑影教主嗎? 突然山谷的那邊,傳來一陣得得的鐵蹄聲…… 一頭高大的黑馬,緩緩走了前來。 那不是甫宮遠遺落在漢陽客棧的烏雲神駒? 烏雲神駒的馬鞍上,盤膝跌坐著一位青衣人,白髯飄拂,手橫一枝鐵笛,面蒙一條青巾。 南宮遠心底中一陣喜叫——這人正是他的師父——青巾鐵笛怪俠。 烏雲神駒緩緩走到屍首堆裡停了下來。 盤膝跌坐馬鞍上的鐵笛怪俠,那雙電眸向四周屍首掠掃了一眼,然後,將眼光移到七丈外樹根上的南宮遠。 他仰首一聲長的嘆息,口中輕輕說道:「這是老夫平生所見的一次最殘酷屠殺,也可說是少林派開山立派以來,一次最慘烈的死傷。一百八十七位,無一倖免逃生。」 南宮遠聽得一驚,這樣說來,這些死者全是少林派的人了。 他凝目注視了死者一眼,竟然全是身披袈娑的光頭和尚。 鐵笛怪俠微微停頓一會,接著說道:「……但令老夫驚異費解的,是少林派一百八十七位弟子的死因。」 他所說的,乃是對著樹影下那殘酷兇手而言。 可是,黑色人影卻一聲不響地站在那裡,只有那柄平指的青龜劍,泛動著刺人眼目的青色光芒。 這人就象似一個鬼魅,幽靈! 使人感到奇怪的是,南宮遠窮集了目力,仍然無法看清丈外的黑色人影。 這人好像是一個有形體而無實質的鬼魂。 但聽鐵笛怪俠歎了一口氣,道:「閣下能夠將自己軀體化為幻虛,這種至深的武學,確令人驚歎!」 突然,黑色人影低聲噓了一口氣。 絲的一聲急響。 幾道青色劍氣,疾速射向馬鞍上的鐵笛怪俠。 這種有形的劍氣,的確令鐵笛怪俠心中震駭。 那道青色劍氣,疾射而過。 只見鐵笛怪俠的身軀,盤坐的原式不變,身形懸空七尺,待劍氣過後,他又緩緩落在馬鞍上。 南宮遠看到這兩種匪夷所思的武學,內心中激蕩至極。 他感到武功一道,真是無邊無際,浩瀚似海,若以自己武技和他們比較,那真有如滄海一粟了。 黑色人影見了鐵笛怪俠這手『凝氣平空』絕藝,緩緩說道:「名聞天下江湖武林的鐵笛怪俠古嘯蒼真是名不虛傳。」 這聲音,是那麼慈和親切,任誰也不會想到有這種柔美湃音的女人,會有那種殘酷陰辣的殺人心腸。 鐵笛怪俠感到震驚的並非她語音的慈和,而是她喊出他的姓名。 要知他,天下間很少有人知他姓名,就是和他相處十年的李秋萍、李秋蘭,也不知他的真正姓名。 鐵笛怪俠雙睛暴出二道湛寒的電光,凝視著三丈外的黑色人影。 他那兩道電光,愈來愈明亮,就好像二盞明亮燈光,一直照射著黑色人影。 南宮遠目光一接觸到鐵笛怪俠的眼光,他的眼睛頓感一陣刺痛,他心中大驚,知道師父目光如是一種極厲害的功夫。 顯然師父在這時,已經默默之中和黑色人影較上功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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