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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那四五戶人家房舍沖起一片火光,熊熊燒著,我很快跑了過去,火光下只見屍體滿地,小孩婦女一個個不知被何人殺死,鮮血淋漓,極是恐怖,駭人。

  當時我被嚇呆了,就在這時,傳來一聲慘叫,我循聲望去,只見最南端的一間茅屋門前,站著一位婦女,隨即搖搖晃晃又倒了下去……」

  南宮遠不待他說完,急問道:「那婦人是不是四十餘歲?你看清楚沒有?後來怎麼了?」

  樵夫望著南宮遠淒聲一歎,道:「那婦人沒倒之時,像似揮手叫我,所以我很快跑了過去,只見這婦人滿臉鮮血,衣衫破碎,鮮血還不斷由她身上流了出來。

  這時,她見我跑來,又掙扎坐起,可是她受傷極重,只聽她說出一句話,張口噴出一股鮮血便倒地身死……」

  南宮遠急問道:「她說了什麼話?」

  樵夫道:「她只說了『南宮』兩字,便死去。」

  南宮遠聞言臉色慘白,渾身顫慄。

  樵夫歎了一口氣,又說道:「我伸手扶起她屍體之時,突然看到她染滿鮮血的雙手緊握一塊白絹,上面寫了一些字跡,我是一個不識字的人,當然不知裡面寫些什麼?

  但以我心想,這婦人臨死時說出『南宮』兩字,像似人的姓氏,所以我想她可能是有話托我傳給她的親人……」

  南宮遠雙目圓睜,問道:「後來怎樣?」

  樵夫道:「我將那塊白絹拿了起來,如她是要我傳達語言的話,終有一日她的親人會前來這裡,事情發生到今已是二月,你是第一個到達這裡的,所以我剛才問你是不是複姓『南宮』?唉……我看那婦人可能是你的親人,那塊白絹我還收藏在家裡,你跟我去看看是不是你認識的人?」

  南宮遠這時心中無比悲傷,因為樵夫所說的婦人,極似自己的母親,可是他不相信母親會慘遭不測。

  她老人家和人無仇無怨,當然不會有仇敵,也不會是盜賊,因為這邊住戶,都是極貧窮的人家,盜賊怎會前來呢?

  南宮遠向道:「你家在哪裡,咱們快點去!」

  樵人挑起那擔木柴,突然啊喲一聲摔倒了去。

  南宮遠皺皺眉頭,知他肩上還疼,於是他左手輕輕將木柴提上左肩,說道:「你趕快帶路。」

  樵夫目睹南宮遠輕輕將這擔百多斤的木柴上肩,不禁感到無比詫異,因為南官遠的外表,像似一個文弱書生,怎會有這麼大力氣。

  樵夫在前面帶路,南宮遠跟在後面,烏雲神駒也輕放著腳步跟著。

  寂靜的夜裡,烏雲神駒的鐵蹄聲,好像一陣哀樂。

  南宮遠此刻心情無比沉重,他暗暗向天禱告著,但願那白絹不是留給自己的。

  大約走了一盞熱茶功夫,在鎮都一片簡陋的草屋中樵夫手指著三間破房子說道:「就在這裡。」

  南宮遠輕將木柴放下,樵夫推開房門,裡面傳出一聲極是蒼老的女人聲音,向道:「阿吉,你回來了嗎?今日怎麼這樣晚。」

  只見破房中一盞枯黃油燈照在床上,一位年邁老婆躺在上面,樵夫很快跪了過去,說道:「婆婆,我在山腳下遇到一位相公,他複姓南宮……」

  那老婆將手探入懷中,問道:「你是不是要那塊白絹給他看?」

  說著,她已由懷中摸出一塊卷起的白絹來。

  南宮遠走了過去,輕聲說道:「老婆婆,你好,那塊白絹借我一看。」

  白髮老婆輕咳一聲,道:「這位相公請坐,我是一位殘廢的老人,不能起身迎客。」

  南宮遠雙手微微顫抖著接過那塊白絹。

  枯黃燈光下,只見這白絹染滿一片一片血跡,上面寫了幾個大字,是用鮮血寫成的。

  南宮遠雙目辨認著字跡,只見上面幾個字首先映入他眼簾,他身軀晃了幾下,原來上面寫道:「南宮遠你不是我兒子,恨我已經無法告知你其中緣由了。」

  這極是簡單的幾個字,已足證明南宮遠母親的死訊。

  南宮遠看罷,雙肩一陣搖晃,眼睛發黑,一跤跌倒地上。

  樵夫急步過來扶起他身子,叫道:「相公……相公……」

  南宮遠站直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出房外,夜風一吹,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極度的悲傷,突然掩面痛哭出聲。

  誰說英雄不流淚,其實沒到傷心時。淚水流盡了,代替的是血絲。

  一聲淒厲的鳥叫,驚醒了他極度的悲哀。

  他凝望著夜空寒星,腦海裡不斷思索著那二句字意:「南宮遠你不是我兒子,恨我已經無法告知你其中緣由了。」

  南宮遠暗自語道:「那麼我是誰的兒子?我是誰的兒子?誰的幾子?」

  突然他厲聲叫道:「母親啊!你為何不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啊」

  他不斷地回憶著以前種種事情,可是沒有一件能夠證明自己不是她老人家的兒子。

  可是為何母親臨死時卻留此遺言呢?

  難道一個人將會自己親生兒子說成不是自己兒子嗎?

  南宮遠迷惑了,他無法把自己解脫出來。

  驀然,南宮遠想起一件事,前二月被李秋萍天罡指打傷,臥病纖手帶分現中,李秋蘭說我在幼時曾練過一種極是玄妙的內功,難道我真的自幼便練過內功嗎?

  但自我記事以來,根本沒有任何一人授過自己內功心法。

  南宮遠腦海裡陡然憶起少林天羅神僧說過一種奇妙內功呼吸,他說:這種內功呼吸法,需在母胎練起,就是說在懷孕中,母身便要習練特種呼吸法,一直到孩子出生這一段是初步基功,然後,一離母體便開始以人工引導嬰兒的呼吸。使這孩兒由奇特的呼吸練習內功。不過這種『嬰兒內功心法』極是難練,因為母親本身要是內功極端精湛的人,再來就是第二段築基功,要在引導嬰兒呼吸時,完全由傳授的人用本身真氣導引嬰兒的氣機,其中若稍有差錯,這嬰兒立刻會血氣逆流,窒息而死。

  南宮遠想起這一段話後,喃喃自語道:「少林天羅僧從沒教過自己內功修練法,而我也沒有練習過,一個練武人如無內功,便無法運貫真氣,如我沒學過內功,為何會運轉真氣流通百脈?又能提氣淩空上躍?為何我的武功能取得超乎常人的進展?難道我真的自幼便練成『嬰兒內功心法』嗎?生我之父母真是絕世的武林高手嗎?那麼他們是誰?他們在哪裡?在哪裡?」

  南宮遠這時像瘋狂了一般,大嚷大叫道。

  任何的思索、推測,他都想不出緣由來。

  關於他的身世之謎,他已經無法明瞭清楚。

  接替著是殺死自己母親之謎。

  盜賊?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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