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俠小說 > 落日屠龍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
李秋萍道:「姊姊,我看南宮相公,好像自幼便習練著一種極端詭秘的內功調息法,希望能弄醒他,然後再問他練的是什麼內功,自然不難對症下藥。」 突然,一位青衣少女急急走來,說道:「李護法,南宮相公已經醒了過來。」 李秋蘭聞言芳心一喜,說道:「姊姊,公孫護法,咱們一起去看看如何?」 於是,二人快步走過一道長廊,來到一間小院,室內佈置極簡單,書房西壁懸掛幾幅山明水秀的字畫,靠窗二盆秋菊,一張檀木床緊靠窗下。 南官遠一聽腳步聲,睜開那雙神光渙散的虎目,便要掙扎起來,李秋蘭急步上前,柔聲道:「南宮相公,你傷勢未愈,不要亂動。」 南宮遠虎目微睜望了她一眼,淒聲歎道:「南宮遠素昧平生,但蒙姑娘施恩相待,終身難忘。」 李秋萍突然向前一步,低聲道:「南宮相公,我失手誤傷閣下,尚請見諒。」 南宮遠歎道:「萬沒想到我逃脫了少林群僧的追殺,為著尋覓食物而誤入李家大院,卻遭遇到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唉……」 他那淒涼的嘆息,抱怨自己命運多舛。 李秋萍姊妹與公孫笠,都不知南宮遠的身世來歷,聞言感到驚異,不知他所說逃過少林群僧追殺,究竟為了什麼? 公孫笠輕聲問道:「南宮兄看你的武學定是學自少林,怎麼……」 南宮遠望了他一眼,慘然笑道:「我本不願說出自己身世,但今日面臨生死邊緣,實不相瞞,在下乃是一個貧苦人家的子弟,自幼喪父,由家母扶養長大,在下十四歲便到少林寺充當火工小廝,十日前乃是少林三年一度的中秋大校,我因一時忍受不住幾位師兄的出言相逼,跟他們比試武技,哪知竟一招錯手斃了四五人,因我是沒師傳技,乃是偷學武功,因此闖下大禍。經過一番逃命,前日來朱仙鎮,實因身無分文,想討點東西充饑,哪知卻在李家大院進入暗算……」 他說出這段經過,李秋萍等三人眉頭微皺,他們真不相信一個偷學武功的火工小廝,其武功的造詣實非目下江湖人物可比。 南宮遠虎目向他們臉上一掃道:「你們是否覺得我言有不盡之處?唉,我自知將死,為何又要蒙編你們!是的,以我身負這種武功,任誰也不會相信我的話,我雖然無師相授武功,但暗地卻得一位少林神憎授予絕技,其實那神僧只不過是能答我所問武功之疑難而已,他老人家也不承認曾經教過我的武學,因為每當他答覆我一招一式,那也是我和他走棋贏了他一盤得來的。」李秋萍等人聽得驚奇不已,李秋蘭突然問道:「南宮相公,你據實告訴我,你在沒入少林寺之前,是否有人教過你一種極為詭秘的內功修練法?」 南宮遠茫然搖搖頭,道:「家母乃是一位絲毫不懂武功的人,自我記事以來更無任何人到過我家尋找拜訪我們,怎會學過什麼詭秘內功,其實我在少林偷學武技,只不過想學點防身之術罷了,根本沒有學過內功打坐,那位少林神僧也沒向我說過內功一道的法則。」 這就奇了,一個擁有那般雄厚掌力者,竟沒學過內功,這等事情天下武林中人有哪個又會相信呢?可是觀言察色,他的口話又沒有半點虛假捏造之狀。李秋萍等人愈聽愈奇,對於他的武功,更是迷糊,李秋蘭的心中卻是一片失望。 南宮遠又道:「我自己也感到奇怪,我竟然會有這般武功,唉,想不到我會喪命在這迷糊得秘技之上,李姑娘……」 李秋蘭輕聲道:「南宮相公,你有什麼話吩咐?」 南宮遠虎目突然間流出兩滴晶瑩淚珠,淒聲道:「我正有一事想求李姑娘……我自知不久將來……但請姑娘能夠將我屍體草草安葬,然後請……」 李秋蘭顫聲道:「然後怎樣?你說出不妨,我無論如何都會答應你的請求。」 南宮遠心中一陣激動,虎目中滾滾地流出感激的熱淚,道:「後請你到湖北武勝關,旗雲山腳下那兒一座茅屋找我那年邁的老母,將她接到貴幫來做點雜務,好讓她老人家餘年有靠,不致餓死,我死也心安,你這份功德,容南宮遠來生報答。」 這一番話足見他是一個至孝之人,李秋萍等人心中無比難過。 李秋蘭顫聲道:「南……南宮相公,我會聘請天下所有的名醫療好你的傷勢,萬一……你今日所囑咐的,我們定然去武勝關迎接令堂。」 李秋生說到此處,語音哽咽,她突然轉身退出書房,李秋萍與公孫笠也隨著退了出來。 李秋萍一眼瞥見妹妹淚水模糊,心中哀傷不已,淒聲道:「妹妹,他……」 李秋蘭拭幹眼淚,道:「料他至多還能活上三天。」 李秋萍、公孫笠都默默地低著頭神傷不已,想到一位身負神秘莫測武功的有為青年,三日後便要命喪黃泉,一堆黃土掩白骨,這是多麼令人惋惜悲傷的事? 李秋萍突然問道:「妹妹,我們是否能夠延長他的生命?」 李秋蘭點點頭道:「如姊姊能以真氣助他,大概可拖延到六日,但是普天之下有誰能夠療治他身上之傷呢?除非家師重生。」 李秋萍一陣淒然道:「妹妹……我恨自己出手太狠。」 李秋蘭道:「事出意外,姊姊何必自責,這是天意,唉……待三日後再看如何變化,若有必要請姊姊助我延長他的性命。」 一語未完,突然一個青衣少女急步奔來,道:「報告幫主,有少林高僧來訪。」 李秋蘭等人聞言心頭一震,李秋萍急道:「你去接待他到大廳,我等會便去,千萬不可讓他們亂闖。」 語音未畢,突聽一聲宏亮的「阿彌陀佛」,來人說道:「李施主別來無恙,還記得老衲天慧嗎?」 但見走廊上已經緩緩走來七位少林和尚,當先一位身著淡黃袈裟,身材微胖,壽眉佛眼,他正是少林羅漢堂首座天慧禪師。 左後側一位精瘦枯骨老僧,這人正是達摩堂首座禪師,後面五位較年青的僧人,則是羅漢堂五位高輩弟子。 李秋萍臉色微變,冷聲道:「天摩禪師,你等這膽闖入內宅,實在有失禮儀,想必設將本幫看在眼裡?」 羅漢堂首座天慧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擅闖內宅之罪,尚請李幫主寬量。老衲等如此冒昧,實屬不該,不過……」 公孫笠呵呵一聲輕笑接道:「大師前來,如有事相商,不妨前面客廳待茶。」說罷,他拱手為禮。 天慧望了公孫笠一眼,道:「恕老僧眼拙,不知施主大名。」 追風秀士輕聲笑道:「區區關東公孫笠,蒙李幫主垂青,已然加入纖手幫李幫主麾下。」 說著合掌為禮,笑道:「浪得虛名,此處不是談話所在,請至前廳一敘。」說罷,他抱拳送客。 哪知少林七僧凝立不動,天摩大師冷笑一聲,走了過來,陰森地說道:「今日老衲和師兄,擅闖內宅,實是為察本派叛徒而來,深恐被擋拒門外,所以不請自入,得罪之處,尚望李幫主暨公孫大俠海涵。」 此語一出,眾人色變,想不到少林寺耳目如此靈通,南宮遠前來此地,怎麼他們一下就知道了。李秋萍冷冰冰道:「聽大師的話意,莫非是說咱們這裡窩藏有貴派的叛徒?」 天摩禪師乾笑一聲,道:「不敢不敢!但不知貴幫諸人為何臉上陰晴不定,而且……」 李秋萍冷叱一聲,道:「住口!堂堂以中原武林領袖自居的少林高僧,竟然率眾擅闖人家閨房內閣,這件事一旦傳揚江湖,不知大師作何感想。」 天摩僧臉泛怒意,要立即發作,突聽天慧大師低聲說道:「李施主,請勿動怒,這個叛徒,為人兇殘陰狠,欺師滅祖,不知李施主何以要收留這種人,尚請施主三思,望能夠交出叛徒,讓老衲等向掌門師兄覆命。」 突聽小院內傳出一聲極為淒厲的聲音:「大師不要冤枉了李幫主,南宮遠在此!」 南宮遠由院內踉蹌地走了出來,他雙肩一晃跌倒地上。李秋蘭驚叫一聲,撲了過去扶他站起,責道:「你怎麼能出來?」 南宮遠的臉色蒼白,嘴角肌肉一陣痛苦地抽搐,顫聲道:「反正我遲早一死.何必再連累貴幫和少林派結仇。」 李秋萍和公孫笠見南宮遠挺身而出,各自怔了一怔。 天慧禪師目睹南宮遠親身出來,低喧一聲佛號,道:「叛徒居然自己出面,免得本寺和貴幫生出無謂的麻煩,李施主請恕老衲就此帶著叛徒歸寺了。」 那邊天摩僧已經出聲喝道:「你們把叛徒拿了。」 後面五位羅漢堂弟子立刻縱身而出,突然李秋萍叱喝道:「站住!」 她嬌軀一晃,欺身擋在南宮遠面前,面罩寒霜,冷冷說道:「南宮遠身陷黃皇教手中,卻為本幫營救,他已屬本幫中人,你們若是定要捉拿他,沒能這等容易!」 她這番話,說得有點強詞奪理,公孫笠當然知道李秋萍的心意,因錯手傷了南宮遠心已難安,如何忍心看他被少林群僧帶回少林。 天慧禪師尚有修養,但聽李秋萍之話,臉色微變,緩緩道:「阿彌陀佛!李施主在江湖武林一向為人所尊重,不知今日為何包庇一位滿手血腥的叛徒。」 南宮遠突然仰首一聲淒厲慘笑。但笑聲嘎然中斷,他仰身跌倒,暈死過去。 李秋蘭驚道:「南宮相公、南宮相公……」 她抱著南宮遠身軀顫動,厲聲喝道:「他縱有夭大罪過,也要看在他身負殘疾的面上寬容於他,你們這般逼害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豈是終日念經拜佛之人所為。」 天摩僧冷笑一聲,道:「縱然他死了,屍體也要帶回少林寺去,你們若想和少林結仇,不妨……」 話未說完,突聽李秋蘭怒聲道:「你們這群禿驢,左一句少林,右一句少林,難道咱們纖手幫怕你們不成?」 天摩僧氣得臉色發青,冷哼一聲,僧衣飄動,直欺到李秋蘭身前,喝道:「鬼丫頭,口不擇言該打!」舉掌直向李秋蘭面頰上拍出。 公孫笠縱聲一陣大笑,呼的一掌向天摩僧劈了過去! 掌勢未至,一股極強勁風已帶起天摩僧衣,天摩僧反劈一零,硬接了公孫笠一記猛劈的掌勢。 這一招對擋之中,他已用出了八成真力,想一掌震退公孫笠。 哪知公孫笠隨著掌勢欺進,掌指交施,攻向天摩僧。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