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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在東蛇島陸沉後,海世空帶著霍椒萍乘船重返中土,卻在大海中遇上聚英堂戰船,雙方在怒濤洶湧大海上展開捨死忘生大決戰,其時,馬小雄和阿玫置身在小舟之中,與數艘大船越漂越遠,海世空和霍椒萍的命運如何,二人一直不得而知。

  便是柳生衙、喬在野二人,在戰亂中也和海世空、霍椒萍各散東西,自此音訊隔斷。

  想不到在這武夷山城,竟然看見霍椒萍被押送至刑場,但瞧那些白袍漢子,又不像是官府中人,內裡情況怎樣,著實耐人尋味。

  老太叔見馬小雄和阿玫瞧得目不轉睛,神情有異,不禁眉心一皺,道:「難道你們認得那個女子嗎?」

  馬小雄立時點點頭,道:「她是昆侖派的女弟子,是海蛇的紅顏知己。」

  老太叔瞪目道:「海蛇?誰是海蛇?」

  馬小雄急道:「總之,海蛇便是海蛇,他是小柳的結拜兄長!」

  老太叔「喔」的一聲,道:「既是小柳兄長的紅顏知己,自是非救不可。」

  老太叔自恃武功厲害,立時便要衝出長街救人。忽聽一人的聲音在側響起,沉聲叫道:「前輩且慢,這是敵人布下的陷阱!」

  老太叔向左側一望,只見一名中年漢子,也像是馬小雄和阿玫一般,不斷地在探頭探腦望向長街那邊。

  老太叔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何方鳥物?」

  漢子道:「先父海禪王,我便是海世空。」

  老太叔半信半疑,馬小雄和阿玫已湊了過來,齊齊叫道:「海蛇大哥!」海世空與二人重逢,雖在憂患之中,臉上仍然露出喜不自勝之色。

  海世空帶著三人,自人叢中左穿右插,片刻間,已到了廣場西方。

  只見在廣場中央,搭起了一座高約兩尺的木台,臺上佈滿柴枝,浸透火油布料等物事,霍椒萍已被綁在木台中間一條木柱上。

  台下十幾名白袍漢子,人人手持火炬,只要其中一支火炬拋向臺上,霍椒萍立時就得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老太叔道:「綁在臺上的,是不是你的……嫩相好!」本想說是「老相好」,但瞧見霍椒萍遠比自己的老相好年輕得多,最後語鋒一改,變成了「嫩相好」。

  海世空一愣,接著說道:「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要是她死了,我也不能獨活。」

  老太叔眉頭一皺,道:「自古多情空餘恨,看來你的頭腦,跟你的老子一樣,總是混混沌沌,不太清醒。」海世空默然無語,只是默默察看四周形勢。

  老太叔悶哼一聲,道:「你的嫩相好快要變成一團焦炭,你怎不上前勇救佳人?」

  海世空道:「敵人早已佈置機關,只要我一動手,最少有十個弩箭機括鐵匣同時發射,把椒萍變成毒弩下的刺蝟。」

  老太叔哈哈一笑:「倘真如此,你的嫩相好便是天下間最美麗的刺蝟。」海世空臉色一沉,但沒有發作。

  未幾,城東那邊,又是一陣喧鬧的鑼鼓聲傳了過來。

  老太叔眉頭一皺,道:「莫不是又一個嫩相好押送過來?」

  但這一次,境況和先前大不相同。

  同樣是吹吹打打,同樣是鼓樂喧天,但來到廣場的並不是行刑隊伍,卻是一頂大紅花轎。

  花轎前面,一人騎著駿馬,笑臉吟吟,是個喜上眉梢,國字嘴臉的新郎倌。

  花轎前後左右,不是臉上塗粉三寸厚屁股比竹籮更大的喜娘,便是陪嫁丫環,儀仗隊八音齊全,到了廣場附近,更是沿途大放鞭炮,遠比先前的行刑隊伍熱鬧得多。

  老太叔道:「這新郎倌怎麼有點像是喬鏡花的弟弟?咦?看來也不只是像而已,根本就是他!」自從他瘋瘋癲癲以來,很多事情很多親戚朋友都在他腦海中消失得一千二淨,但對於喬鏡花,他是始終不曾忘懷的。

  喬鏡花的親弟弟,便是「在朝在野,在公在私」的喬在野。

  喬在野曾受重創,全仗喬鏡花、孔有恨二人聯手搶救,方始保住一條性命。其後,更因為喬飲反懷身內力貫注在他身上,武功更勝從前。

  一看見這新郎倌,海世空、馬小雄都是心中有數,知道強援已到。只有阿玫,有點莫名其妙,居然問道:「喬大俠怎會在這裡做了新郎倌?新娘子是誰?」

  馬小雄道:「不是嫦娥便是鐘無豔,再不然便是把你抬入轎子裡充當新娘子。」阿玫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愚笨,鼓起了腮不再說話。

  這時,廣場上被綁住的霍椒萍,忽然發出一聲尖叫:「喬大俠快走!」叫聲未已,廣場東南方、東北方雙雙殺出一群紫衣武士及銀衣武士,人數少說也逾百之上。

  那一群紫衣武士,為首一人,年逾六旬,又肥又矮,右手早已給仇家砍了下來,換上一支用「烏金精鋼」打造的鋼爪,正是來自蘭州之聚英堂高手「爪爆心肺」莫穿腸。

  至於另一群銀衣武士,統率者更是聚英堂之「鐵血軍師」

  嚴慕。

  喬在野曾在大海一戰,會過莫穿腸這個肥矮老者。其時,聚英堂聲勢浩大,高手如雲,喬在野苦戰莫穿腸,但也只是激戰了十幾招,便在混亂中各散東西,與其他強敵繼續周旋。

  雙方劍拔弩張,廣場上殺氣騰騰,但處境最兇險的還是霍椒萍,在木台下,有十幾支火炬,也有十幾個毒弩匣,只要有人一聲令下,無論是星星之火,抑或是一排毒弩,都是足以在頃刻之間取了她的性命。

  嚴慕卻在喝令:「不得妄動。」這道命令,是向木台下的白袍漢子施發的,霎時間,氣氛更是凝重而詭異。

  這時候,雙方的鑼鼓聲、號角聲、絲竹管弦聲全都偃息下來,廣場上雖然人頭湧湧,竟在霎眼間變得鴉雀無聲,只有火炬燃燒時所發出「必蔔」不絕的奇異怪響。

  嚴慕嘿嘿一笑;輕輕搖動羽扇,道:「喬大俠,欠違了。」

  喬在野翻身下馬,抱拳笑道:「有道是冤家路窄,難怪在海上遇見軍師,在山城中也遇見軍師。」

  嚴慕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喬大俠雖然一身新郎倌裝束打扮,不見得今日便是乘龍之喜。」

  喬在野笑道:「掛羊頭賣的不一定便是羊肉,跟著新郎倌背後扛著的大紅花轎,裡面坐著的也許只是一個畜牲。」這一番話,甚是奇怪,有好事者忍不住嘲笑:「這豈不是說自己討了一個畜牲婆娘為妻嗎?」此人只是城中百姓,平素口舌招尤,這時候惡習難改,一句刻薄話才噴出口,腦袋已給一把鋒利大刀砍了下來。

  倏然出刀殺人,為喬在野出了一口鳥氣的,竟然是那個臉上塗粉三寸的喜娘。

  她原本手裡只有一把葵扇和大紅手帕,誰也瞧不見她從什麼地方弄來一把三四十斤重的大刀。這把大刀,雖然遠遠比不上木小邪鑄造的那一口,但卻也絕非凡品,用來砍掉一個人的腦袋,完全不費吹灰之力。

  嚴慕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喬大俠飲譽江湖,一直與陰山幽冥宮之邪派魔徒互相勾結,只因一言半語聽不進耳中,便無辜濫殺平民百姓,著實令人生歎。」

  這時候,馬小雄、海世空方始認出,那個怪模怪樣的喜娘,赫然竟是「豐都刀使」包奈何喬裝所扮。

  喬在野還沒開口,包奈何已怪聲叫道:「我是『豐都刀使』,一天不殺人就得瘦上三斤賤肉,你要是瞧的不順眼,我便把轎子裡的雜種一刀剁翻,瞧瞧你怎樣回去向朱靦覆命。」嚴慕臉色一沉,不再說話。

  倏地,一人大步走向包奈何那邊,冷喝叫道:「姓包的,老莫來會一會你!」正是蘭州「爪爆心肺」莫穿腸。

  包奈何手握大刀,聲音更是陰陽怪氣:「我道是誰上前送死,原來是『狼心狗肺』莫老九,你在『蘭州九惡』之中排名第九,武功也是第九,但你可知道其餘八惡,都已成為包某刀下無頭之鬼,統統送入豐都城會見閻王去也?」說得似模似樣不明就裡之人,每每信以為真。

  但事實上,莫穿腸並非什麼「莫老九」,天下間也沒有什麼「蘭州九惡」,既無「九惡」,又如何會有「八惡」成為「豐都刀使」

  刀下無頭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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