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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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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叔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不錯!那是漠北大伽密宗的『三大現不留手功』。」 老太叔說到這裡,又是一陣咳嗽,又再一口濃痰射向大門,然後才緩緩接道:「這一手『三大現不留手功』,創自三百五十年前西域第一高手摩訶僧。」 「所謂『三大現』,便是掌、指、拳三種武學,溶為一體,『不留手』者,是發掌以後,隨即化為指法,指法之後,便是拳頭,如是這般周而復始,變化多端,令人防不勝防。 「這赫連老駝怎會自關外大漠到了中原,我這個少年也是不得而知,但他左眼下角有一顆豆鼓痣,鼻孔朝天,說話舌頭有點打結,怎麼說也逃不過我的法眼。 「你要打敗這頭混帳的老駝駝,決不能使用華山派的九霞神拳,別說是你這小子,便是嶽漣天再世,也不一定鬥得過他。 「但世事甚是奇妙,要對付這套『三大現不留手功』,未必便要倚靠什麼神功絕學,照我看,簡簡單單的一套少林派小擒拿手,便足以把這頭混帳的駱駝擺佈得服服貼貼。」 柳生衙聞言,不禁雙眉一揚,但隨即卻又苦笑一下,道:「天下間懂得少林派小擒拿手功夫的高手,固然是大不乏人,但我卻從沒學過。」 老太叔瞪了他一眼,道:「鳳世宗沒教你這種粗淺的功夫嗎?」 柳生衙奇道:「我師父是華山派掌門,又怎會傳授我少林派的功夫?」 老太叔冷冷道:「華山與嵩山相隔不遠,便是溜到少室峰少林寺偷偷瞧幾眼,不消三五個時辰,便是『達摩易筋經』也不難學曉。」 柳生衙聽了,不禁眉頭大皺,心想:「偷窺別派武林人士練功,那是江湖上莫大的禁忌,這老……少年真是輕狂得比我還厲害百倍。」 只聽見老太叔又道:「你不懂小擒拿手,原是不足為奇的,只是連我活到了十五歲這把年紀,也是不懂得這種粗淺功夫,這就真是巴媽羔子的很不合理。」 他並非少林派中人,不懂得使用少林派功夫,原本是天經地義之事,但他卻不住的搖頭搔耳抓腮,竟為此事而感到大惑不解。 眼見醫寓重門深鎖,要是過不了赫連千沙這一關,根本沒法子可以見得著金破天,柳生衙不禁為之氣結。 忽聽馬小雄道:「除了小擒拿手之外,別的少林派武功是否管用?」 老太叔斜著眼瞧向馬小雄道:「怎麼不管用?少林派的武功博大精深,要是有人懂得使用『達摩易筋經』上的武功,又或者是把『般若禪掌』之類的功夫練至八九重境界,只消一式半招,立時便足以把這頭老駱駝轟成肉醬,比起用小擒拿手還更高明得多!」 馬小雄乾咳連聲,不敢答腔。 老太叔「咦」的一聲,道:「你懂的是那功夫?是『達摩易筋經』?『般若禪掌』?又抑或是『大力金剛掌』?」 馬小雄搖搖頭,道:「這些武功,我連名字都沒聽說過。」 老太叔道:「沒聽說過這些武功的名字,那是半點也不打緊的,只要懂得怎麼使用,便可以為這位華山派的小朋友出一口鳥氣。」 原來他最關心的是,並不是能否見得著金破天這個大夫,而是要把赫連千沙好好教訓一頓,為柳生衙報仇。 馬小雄歎了口氣,道:「你說的那些武功,我既沒聽說過,也不懂得任何一招半式,只是……」 老太叔立時道:「快說,別吞吞吐吐,悶死樹上大大小小的母雞。」 這時,天色尚未盡黑,醫寓門外的大樹上,有不少雀鳥正在樹枝橫椏上棲息,至於母雞,自然是一支也沒有。 馬小雄道:「我義父有一個好友,他曾教我一套拳法,聽說跟少林派的武功,很有點淵源……」 老太叔大不耐煩,道:「有點淵源也好,有點發黴發臭也好,先耍出來瞧瞧再說。」 馬小雄不敢怠慢,把海蛇教他的一套「不敗神拳」一招一式的在醫寓門前試演。等到他把整套「不敗神拳」耍完之後,老太叔似乎已躺臥在地上睡著了覺。 馬小雄心中有氣,忍不住上前推老太叔一把,道:「小兄長,你瞧怎麼樣?」 老太叔這才緩緩地張開眼睛,道:「不怎麼樣,既不是少林派的武功,也不能算是陰山幽冥宮的武功,甚至不像是一套武功。」 馬小雄聽了,兩眼一翻,全身癱軟仰面倒下。 老太叔側著臉望住他,道:「你只不過比我年幼一兩歲,怎麼手軟腳軟心更軟,將來如何以在擂臺上以單掌力斃二十一名武林高手?」 馬小雄倏地一個「小馬翻身」,從地上直跳起來:「你說的這個人,可是『魔道霸主』姒不恐?」 老太叔道:「除了這個大魔頭,天下間又有誰做得出這種事?當年,我也在龍虎山之上,只是給老相好易了容,喬了裝,又約法十三章,這樣不可以,那樣也不可以,其中最最不可以的,便是跳上擂臺大展身手。」 馬小雄道:「你今年十五歲,龍虎山武林大會是四十年前的事,這一筆帳怎生計算?」 老太叔罵道:「真是一條笨蟲,既然是四十年前的陳年舊事,那時候我還沒出世,自然便是前世的事情。」 馬小雄這才「恍然大悟」,只好不住的在點頭,示意明白。 老太叔道:「你适才耍的一套拳法,是一個叫海禪王的小子所創。他本是少林俗家第一高手,卻又跟陰山幽宮扯上了一筆糊塗帳,這一套武功,內力源于少林派的達摩易筋經,拳招卻出自幽冥派的武功,這套拳法,若是出自海禪王之手,便是有一百頭不要命的老駱駝擋路,也得五十雙給擺平倒下去,但在你手上施展出來,卻是他媽的不倫不類,有如沐猴而冠。 「只是,在這不倫不類之中,卻又有點邪門,你究竟曾經服食過什麼奇異之物?諸如千年人參,天山雪蓮之類的東西? ……」 馬小雄搖搖頭,道:「都不是,只是喝過一條巨蛟的鮮血。」 當下把東蛇島義父如何將『寒潭千年金角蛟』尾部斬下,把鮮血強行喂服之事和盤托出。 老太叔嘿嘿一笑,道:「你這個義父,在江湖上是一號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我在還沒有出生之前,對這位水道巨擘也是相當欽佩的。但在這椿事情上,他的腦筋顯然並不怎麼清楚。 「這條巨蛟,用處最大的,可不是那幾口鮮血,而是它頭上的金角,要是把它的金角斬了下來,研製丹藥,對內力之裨益,必然猶勝喝這三幾口鮮血強勝十倍,如今你義父放蛟入海,機會不再,真是可惜!可惜!」 馬小雄道:「義父也許不曉得其中關節,以致錯失良機。」 老太叔冷冷一笑,道:「你只不過比我年輕一兩歲,怎麼講話幼稚得像個白癡,普天之下又有誰能比水老妖更瞭解那一條寒潭異獸?」 馬小雄一怔,想了一想,忽然「呀」的一聲,道:「我明白啦!」 老太叔道:「你明白些什麼?」 馬小雄吸一口氣,才道:「是否一旦把巨蛟頭上的金角斬掉下來,巨蛟就再也活不下去?」 老太叔道:「不錯,你義父就是為了這個緣故,才不忍心把巨蛟頭上的金角斬掉。」 馬小雄心下恍然。想義父水老妖在東蛇島與巨蛟相處數十載,雖則人獸有別,但總算是一場鄰居,在東蛇島即將覆滅之際,砍掉它一條尾巴,尚不致傷害其性命,要是為了金角而把巨蛟當場誅殺,不留活路讓它重投大海,卻是於心不忍。正如孟子曰:「側隱之心,仁之端也。」由此可見,義父雖則縱橫大江南北,心狠手辣殺人無數,其實卻大有仁慈,以至是俠義的一面。 此時,天色漸黑,只見一人,提著一盞燈籠,有如鬼魅般飄至,在燈光映照中,只見來者便是貧僧和尚。 老太叔並不理睬這個行止怪異的出家人,卻對馬小雄道:「倒轉過來就可以了。」 說完,半躺半臥,倚在醫寓大門外沉沉睡覺。 馬小雄、阿玫互望,兩人的心思都是一般無異,尋思老太叔最後一句話的用意。老太叔最後的那幾個字,是:「倒轉過來就可以了。」 字面簡單有如「一」字,但為什麼要「倒轉過來。」要「倒轉」 的又是什麼東西? 苦思良久,就連柳生衙也是莫名其妙,完全摸不著頭腦。 在燈光映照中,貧僧和尚卻在不住的冷笑,馬小雄心中有氣,道:「你怎麼不回到吊橋上繼續打座?」 貧僧和尚道:「貧僧喜歡到什麼地方便到什麼地方,誰也管不著。」 馬小雄道:「你這個陰陽怪氣的出家人,便是要倒轉過來把腦袋擺放在地上雙腳朝天,也跟咱們沒有半點相干,但你在我面前不住的冷笑,算是什麼意思?」 貧僧和尚道:「你年紀尚輕,什麼事情都不懂,那是情有可原的,但那一位華山派的高手,縱使鬥不過『漠北駝王』赫連千沙,也不該愚笨得連老前輩最後那一句話的意思,也是有如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柳生衙聞言,卻也不生氣,反而一整衣衫,緩步上前躬身客客氣氣地說道:「适才吊橋強度,實屬情非得已,大師休怪!」 貧僧和尚道:「貧僧輸得口服心服,又怎能怪罪于施主?只是,以施主的武學修為,以至是江湖經驗,要是連那一句話的意思也參詳不透,就真的令貧僧大感失望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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