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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黑衣女子對孔有恨說道:「今天你帶了什麼寶刀寶劍來見我?」

  孔有恨道:「師哥偶得機緣,在一個少年手中,借得此刀。」

  說著,把木小邪的大刀小心奕奕地奉上。

  黑衣女子接過大刀,凝視半響,倏地眼色一變,「霍」

  聲把大刀自鞘中抽出。

  刀刃黝黑而閃亮,陣陣寒氣逼人眉睫,黑衣女子蒼白的手立時猛然顫抖,連身子也在搖晃不定。孔有恨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喬掌門,要是你不喜歡此刀,我立刻把它帶走。」

  黑衣女子不住在搖頭,她似乎心中混亂已極,喃喃說道:「這把刀,怎會落在一個少年手上?」

  孔有恨心神一凜,立刻把自己得到這大刀的來龍去脈,照實和盤托出。黑衣女子聽了,長長地歎了口氣。

  孔有恨怔怔地瞧著她,再也不敢說話。

  黑衣女子把大刀緩緩地插回刀鞘之中,又把刀放在竹舍一張竹桌之上,忽爾漫吟:「何處笛?終夜夢魂情脈脈,竹風櫚雨寒窗滴。

  「離人數歲無消息,今頭白,不眠特地重相憶。」

  孔有恨聽了,忍不住說道:「喬掌門尚在花樣年華,如何輕言頭白認老?」

  黑衣女子道:「在你眼中,我這個老太婆便是七老八十,也依舊是花樣一般的年華。」

  孔有恨道:「本來便是如此。」

  黑衣女子走出竹舍,來到了一條清澈小溪旁邊。孔有恨隨後跟著,看來就像是一名從僕。

  黑衣女子忽然把一雙小靴脫下,露出膚色晶瑩如玉如雪的纖足,放在淙淙溪流之中輕輕洗濯。孔有恨怔怔地瞧著,眼神半癡半呆,又似是著了魔一般。

  她忽然回眸望他一眼,媚笑道:「師哥,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世間最美麗的女子?」

  孔有恨不住的點頭,道:「這個自然。」

  黑衣女子在身畔的一塊大石輕輕一拍,示意叫他坐下。

  孔有恨如奉聖旨,立刻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黑衣女子在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道:「這二十年來,你對我一直癡戀,我這個做師妹的,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惶恐。」

  孔有恨忙道:「要是我這個做師哥的有什麼地方打擾了你,要剮要殺,不妨直言。」

  黑衣女子黛眉一蹙,歎喟著說道:「你怎麼老是把我當作吃人不吐骨的妖魔鬼怪?」

  孔有恨面如土色,忙道:「師妹,我是個笨人,向來不擅詞令,你不要怪我。」

  黑衣女子道:「你一直對我很好,我就算是個狼心狗肺般的女子,也不能怪你。」

  說到這裡,忽然瞪著眼睛,說道:「你今天帶來的大刀,可知道它原來的主人是誰?」

  孔有恨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黑衣女子又再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那是我的丈夫。」

  孔有恨傻住了,喃喃道:「我……我只知道這大刀是木小邪鑄造,卻不曉得……它原來的主人便是……曲鴻山!」

  黑衣女子道:「天下間許多事情,都是千奇百怪的,不但你猜想不到,我也同樣猜想不到……一直以來,我只希望可以找到一把上好的神兵利器,可以找曲鴻山一較高下,豈料到,你竟然把他愛逾性命的大刀,帶來見我。」

  孔有恨聽了,瞠目結舌,茫然不知所措。

  黑衣女子微一沉吟,又道:「這把刀,既已在曲鴻山手中流失,姑勿論其中景況怎樣,我這個丈夫,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師哥,你可以為我這個師妹做一件事嗎?」

  孔有恨道:「但憑師妹吩咐。」

  黑衣女子道:「那個馬小雄,他不配擁有這種神兵利器,我要你用這一把木小邪的大刀,把他的腦袋砍了下來!」

  孔有恨立進一口應允。

  第十三章 一品殿堂豈忘憂

  巨浪滔天,海面情況甚是惡劣,從石灘外向東方眺望,只見天色和海浪的顏色,都是一片灰朦朦的,更有令人從心底裡震撼出來的海風呼嘯聲,混合著一道又一道無窮無盡的浪濤聲,為這單調顏色添增上可怖的韻律。

  海面上,當然再也沒有大大小小的船支航行。

  可是,到了正午時分,雖然太陽仍然隱藏在灰黯的雲層裡,但在這一道又一道的巨浪底下,竟然冒出了一條疲乏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形魁偉的大漢,他的一張臉,早已給海水浸得一片慘白,嘴唇卻是又藍又黑,連兩支眼睛也變得有如死魚一樣,形態說不出的可怖。

  但他仍然能豁盡最後一口氣,從巨浪中一下一下地向石灘遊近,到最後,身子終於站在石灘淺水地帶,然後又再舉步維艱地向陸岸走了過來。

  但他全身力氣,早已耗盡,當他完全離開了海水之際,便再也支撐不下去,頹然倒臥在一個小沙丘之上。

  大漢的眼睛,仍然半開半合,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自己已十分饑餓,體力之虛弱,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惡劣地步。

  他很想站起來,但四肢軟弱無力。退而求其次,他想在地上向前爬行,但才爬了兩步,已暈迷過去,完全不省人事。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方何,他什麼都不再知道。

  在不遠處,有幾個漢子,正在生火烤肉。為首一人,身材普通,一張臉焦焦黃黃的,眼神鬼鬼崇崇,跟隨著他的,總共有五人,高矮肥瘦不一,人人都腰懸兵刃,神情都是一般的森冷、沉重。

  那個臉色焦焦黃黃的漢子,齧咬著一塊燒得焦透了的鹿肉,一面吃肉一面喝酒,一對三角眼同時不斷地瞧著一個年約三十五六,身穿一襲灰衣的大漢。

  臉色焦黃的漢子忽然冷冷一笑,道:「喬烈,你是喬在野的堂兄,怎麼竟然完全沒有他的消息?要是在這一個月之內,咱還未能把你堂弟抓回去,公子爺一定很不高興。」

  灰衣大漢怒道:「尤總管,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難道你以為喬某會徇私,故意帶大家繞圈兜路嗎?且不說『食君之祿,耽君之憂。』這些套的話,便是我跟喬在野的私人恩怨,我就比你們這裡每一個人都更想把這惡賊拿下,好好的吐一口鳥氣!」

  黃臉漢子冷冷一笑:「人心隔肚皮,誰曉得你和喬在野之間的所謂私人恩怨,是否只是在做戲!」

  喬烈還沒叫喊出來,在他身邊的一個高瘦漢子立時拉道:「尤老總,去年仲夏六月,喬在野在秦淮河畔一艘畫舫之中,公然辱駡堂兄喬烈,雙方發生爭執,最後喬烈胸口更吃了一掌,若非公子爺搶救及時,喬兄弟恐怕早已性命不保,此事廖某親眼目睹,公子爺對喬在野下手之狠辣,更是心中有數,絕非二人矯情做作,欲掩天下人耳目的偽裝。」

  黃臉漢子寒著臉,道:「既然廖金槍這樣說,恐怕那是不假的,但喬在野真的會在這一帶出現嗎?」

  喬烈道:「我只知道,他曾經和幽冥宮的一批高手,乘坐巨帆出海,除非他永遠再不回來,否則,遲早會在這一帶海岸露臉。」

  黃臉漢子冷冷一笑,道:「咱們已在這一帶打探多天,但海面上全無巨帆蹤影,到了今天,更是巨浪滔天,怎麼說也不會有任何船支出沒,照我看,咱們簡直比守株待兔還更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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