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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過了片刻,潭面突然泛起一陣不尋常的漣漪,初時還不怎樣,但漸漸地,漣漪不斷地擴大,甚至有浪花在潭面之上翻騰。

  驀地,一道磷光自湖底迅速冒起,寒潭千年獨角巨蛟,宛似飛龍般騰空而起。

  巨蛟甫自寒潭之上升起,水老妖倏地把木小邪的大刀,自馬小雄懷中抽出。

  巨蛟神態猙獰,掀起的巨浪直把三人潑得渾身濕透。水老妖一聲暴喝,手起刀落,在巨蛟尾端疾迅無倫地砍了下去。

  巨蛟身上有鱗片,每片大如銅錢,木小邪的大刀一砍之下,鱗片紛飛,繼而血芒暴濺,尾端部位已給水老妖一刀斬了下來。

  巨蛟發出一下尖銳有如哨子般的叫聲,猛然回首,似是瞪視了水老妖一眼。但卻不停留,直向海邊飛竄過去,而且去勢如箭,瞬即越過石灘,投奔怒海之中。

  巨蛟影蹤已杏,但在水老妖手中的一小截尾部,仍在不住晃動,更不斷地噴出鮮血。

  巨蛟的鮮血,噴在馬小雄臉上,他急急躲避,但水老妖卻出手如電,點了他身上幾個穴道,然後把巨蛟斷截之處,懸在馬小雄嘴巴之上。

  鮮血直灌入馬小雄的喉嚨,氣味極是腥渴,但他無法吐出,只有讓巨蛟流出來的血,一口又一口地喝掉。

  直至巨蛟尾端流出來的血幹透,水老妖才將之拋棄,然後對馬小雄道:「這是你的機緣,這些寶貴的血,能令你功力大增,而且能抗百毒,恐怕幾千年以來,也就只有你才有這個福氣。」

  馬小雄急道:「既能抗百毒,怎麼義父不服用?」

  水老妖搖搖頭,笑道:「你義父身上的傷患,又豈僅只有蜀中唐門的劇毒了?便是把整條巨蛟的血給我喝掉,也不濟事。」

  惡婆婆飛身入潭,舀了一些潭水,為馬小雄洗抹臉上的血漬,馬小雄叫道:「潭水怎麼有點燙熱?」

  惡婆婆道:「天下之事,物極必反。這座水潭,千千萬萬年以來,都是潭水奇寒徹骨,但到了今天,就連千年巨蛟也抵受不了,只好逃往汪洋大海,另尋天地。」

  水老妖向馬小雄揮了揮手,道:「義父乾媽要跟你講的話,早已交待得一清二楚,海蛇、阿玫正在等你,速去!速去!」

  把木小邪的大刀交回到馬小雄的手上,然後執著惡婆婆之手,雙雙縱身飄過寒潭,瞬即在石叢中一閃而沒。

  馬小雄兀自在巨石上怔呆,倏然之間,一人把他挾在肋下,同時說道:「我跟隨島主三十年,比你還更不捨得!」語聲咽哽,正是海蛇。

  海蛇輕功造詣極高,挾著馬小雄腳步如飛,七八個縱躍,已來到了海邊,三艘大船,已把巨帆高高揚起,隨時啟航。

  這三艘大船,其中兩艘都是幽冥宮包奈何雇用的,還有一艘,自然是屬於東蛇島的巨帆,回想初到此島之際,水老妖尚自潛入海中捕魚,豈料事隔數月,形勢已然大變。

  馬小雄甫踏足大船甲板,忽聽得轟隆之聲,不絕於耳,回頭望去,整個東蛇島竟已陷入濃濃黑煙之中。

  一道烈焰,自東蛇島中央之處,沖天升起,正是寒潭附近石崖所在。三艘巨帆在吃飽了風之下,距離東蛇島漸遠,驀地火光沖天,煙硝有如飛蝗般四射而出,整座島嶼,便似是在頃俄之間,化作人間煉獄。

  馬小雄心中悲愴,在甲板上緩緩地跪倒,雖不流淚,一雙眼睛似在噴血。

  忽聽柳生衙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道:「這一場火山爆發,也許便是東蛇島最後一場浩劫。」

  三艘巨帆,離開東蛇島越來越遠,到後來,整座東蛇島,便只剩下了細小有如一點,但可怖的濃煙,卻仍是範圍極大,觸目驚心。

  一連三晝三夜,馬小雄粒米不進,只吃少許乾糧,臉色很不好看。

  阿玫比他更差幾分,兩支眼睛一直紅紅腫腫,但誰也沒親眼見她哭過。

  到了第四天,另一艘巨帆上的包奈何忽然發出了一聲清嘯,叫道:「前面有兩艘賊船!」

  馬小雄走到船首,放眼望去,只見果然有兩艘巨船,正向這一邊疾駛過來。

  包奈何指對方是「賊船」,但馬小雄卻瞧見這兩艘巨船之上,密麻麻地站滿了官兵。

  柳生衙道:「這年頭,官兵就是賊,而且往往比江洋大盜還更可怕。」

  喬在野走了過來,笑道:「要是這兩艘官船要打咱們的主意,恐怕會是天下間最笨的笨賊。」

  卻聽見包奈何叫道:「大夥兒要留神了,這些賊兵,裡頭有聚英堂的兔崽子。」

  聽見「聚英堂」這三個字,喬在野臉色陡變,對柳生衙道:「三弟,要是真的有聚英堂中人,可不能粗心大意。」

  話猶未了,已有一艘幽冥宮的大船,給官船施放火箭襲擊。只見火箭有如飛蝗般射至,船身上迅速起火。

  包奈何在另一艘船上,空自著急。但距離太遠,無法趕過去相助。

  未幾,十數官兵,和幾個漢子縱上那一艘起火的大船,見人便殺,幽冥宮高手奮力頑抗,但那幾個漢子武功厲害,不到片刻,竟把那一艘船上的人殺得乾乾淨淨。

  包奈何又驚又怒,不住催促船夫把大船駛過去。船夫見官兵勢凶,又是放火又是殺人,嘴裡應著,卻暗地裡悄悄地把船舵扭向東北,一陣大風吹來,風高浪急,越駛越遠。

  包奈何大怒,一掌把船夫斃了,親自掌舵,但如此一來,更是亂七八糟手忙腳亂,巨帆越漂越遠,再也難以回師救駕。

  反而海蛇這一艘船,由海蛇親自掌舵,後來居上,跟前面的兩艘船越來越是接近。

  但還有另一艘官船,也從中間方位,直撞而至。海蛇悍然不懼,不避不閃,終於「轟」一聲響,兩艘船碰在一起。

  官船上數十官兵揮刀挺槍,衝殺過來。

  柳生衙、喬在野雙雙迎戰,這兩人出手又快又狠,一個劍勢如電,一個赤手空拳,但拳掌功夫厲害,轉眼間已有十幾個官兵重創倒下。

  便在這時,官船那邊有人驚呼:「船身撞穿了一個大洞,海水湧進得好快,他媽的快搶了賊人的船再說。」

  但很快又有另一個官兵叫道:「搶了又有什麼用?賊人的船也同樣破了一個大洞,要是沉船,比咱們這一艘沉得更快!」

  馬小雄,阿玫兩人互望一眼,忽見海蛇迅速地奔了過來,拖住兩人的手,說道:「到船舷那邊去!」

  原來他早已準備好一支小舟,也不管二人是否願意,早早先把阿玫拋入舟內,再把馬小雄也趕了下去,然後用刀斬斷繩索,讓小舟脫離大船,在海中漂浮著。

  兩艘大船同時撞破了一個大洞,船身漸漸下沉。但在船上眾人,仍在展開捨死忘生的激戰。

  自官船上湧殺而至的官兵,雖然兇狠,但卻鬥不過柳生衙、喬在野、海蛇三人,便是霍椒萍的短劍,也在混亂中殺了三人,一張俏臉登時變得煞白。

  柳生衙的紫霞劍法,一口氣殺了六七名官兵,但卻給一個青衫老者,以一杆精鋼鑄造的短戟,壓得連劍勢也無法順利施展。

  喬在野叫道:「『豫南戟侯』翁岱,想不到你已成為聚英堂的鷹爪。」

  青衫老者冷笑:「為朝廷辦事,緝捕欽犯,總比落草為寇光明正大千萬倍。」

  這「豫南戟侯」翁岱,本來在武林中也可算是一號響噹噹人物,但誰也想不到,他已成為聚英堂中人。

  喬在野也不大清閒,跟他耗上的,是兩個白衣漢子,兩人年紀相若,都是三十出頭,一個右手使刀,一個左手用劍,兩人一上來,便已大聲吆喝,喝令喬在野快快殺降。

  喬在野在二人刀劍進攻之下,急急繞步閃身,身法之快,無以形容,但這二人心意互通,左穿右插,倏進倏退,竟以一刀一劍之力,把喬在野所有退路,盡皆封死。

  喬在野嘿嘿一笑,哂然道:「原來是『陰刀陽劍』丁氏昆仲,好哇,今天喬某就要好好領教一下兩位的絕學!」

  「陰刀」丁萬祥、「陽劍」丁萬安,出身於太湖,在水陸二道,都頗負盛名。二人一早就認出了喬在野,原來這二人的表哥是一個獨行盜,兩年前做案之際遇上喬在野,給他廢掉了一身武功。

  有了這一段梁子,丁氏昆仲出手也就絕不留情。一刀一劍,全是兇狠毒辣無比的招數。

  至於海蛇、霍椒萍,也迅速加入戰圈。聚英堂中,有一個白髮老者,身高不滿五尺,又肥又矮,一手「裂岳碎金爪」威力驚人,竟在一個照面之間,已把霍椒萍傷在爪下。

  原來這又肥又矮的老者,他的右手早已給仇家砍了下來,但卻換上一支用「烏金精鋼」打造的鋼爪,再加上苦練數十載的「裂岳碎金爪」,威力之大,難以形容。霍椒萍在肩上中了一爪,血流如注。海蛇大是憤怒,以「無常散手」

  跟敵人周旋。

  這個又肥又矮的老者,本是黑道上著名的殺手,如今投身在聚英堂下,地位頗高。海蛇一面與他對攻,一面喝問:「你是什麼人?」

  老者獰笑答道:「蘭州『爪爆心肺』莫穿腸!」

  大海之上,小舟團團亂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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