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俠小說 > 劍雪神雕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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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婆婆一掌把他推開,罵道:「為老不尊,快到岸邊招呼朋友!」 一行六人,冒著凜凜寒風,走向海邊,只見島端東南方,果然來了五艘巨帆,其中四艘巨帆桅杆左右,都高高扯起五色錦旗,分別是少林、武當、華山、昆侖、峨嵋、崆峒、點蒼及黃山總共八大門派的名字。 尚餘一艘巨帆,並無懸上任何旗幟,只是在船桅之上掛著一幅丈餘長短的白布,上書四個血紅大字,寫的是:「血債血償!」 錦旗飄逸的四艘巨帆,紛紛靠岸,船上各自掠出武林人物,或僧或道,也有尼姑、道姑,以至是形形色色高矮老幼不一的俗家高手。 水老妖呵呵一笑,朗聲道:「堂堂八大門派,縱非精英盡出,眼前這等陣勢,已不啻是在水某臉上大大的貼金,老漢一介昏庸莽夫,當真是何如幸之者也!」 大敵當前,談笑自若,這份豪氣,又再令人想起另一絕世高手。 眼前者,東蛇島主水老妖。 當年高手者,「魔道霸主」姒不恐,又是陰山幽冥宮主。 都是一代梟雄,各顯風騷,江湖千秋佳話。 第七章 飲馬怒川東蛇吼 寒風凜冽,四艘巨帆紛紛靠近東蛇島岸邊,八大門派高手盡出,只是為了要捉拿一人返回中土,然後發出英雄帖,為八大門派這四十年來殉難的戰友討回公道。 當年幽冥宮主姒不恐結下的仇怨,四十年來積怨只有一層一層地加深,並未有分毫化解。 在華山與點蒼兩派的巨帆上,除了船夫、水手之外,所有屬於這兩派的高手,都已掠登島岸,只剩下一人,身子挨在船艙木板上,懶洋洋地喝酒。 這人二十七八歲年紀,一身藍衣,年紀雖然示大,卻是兩鬢微白,原來英偉不凡的臉孔,呈現出一股與年紀並不相稱的滄桑感。 他半躺半坐,懷中放著一把形狀古雅的長劍,劍鞘相當殘舊,但卻是上等珍貴獺皮鑲以名貴白金打造,一望而知絕非凡品。 他原屬華山派弟子,師父更是掌門「蓮花聖劍」鳳大先生。 這一次,八大門派邀約聯手,決意到東蛇島上,把「魔道霸主」姒不恐的外孫海世空擒回至中土,然後再發英雄帖至陰山幽冥宮,向姒不恐或其傳人挑戰,清算四十年來逾百條性命的血債舊案。 四艘巨帆,總共九十六名八大門派好手,悉數離船登岸,唯獨這藍衣劍士,似是宿醉未醒,並未跟隨眾人登岸。 這一次行動,鳳大先生雖然並未親自出馬,卻派遣了華山派最負名氣的「蒼龍三劍」,暨華山派七大劍手一起上陣,以這等實力而言,比諸其餘七派,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華山派七大劍手,全是華山派門下年青一代俊彥之材,其中又以柳生衙最為了得。 柳生衙,自幼無父無母,全憑一個撿破爛的流浪漢養大。但到了五歲,流浪漢在華山派總壇門外引火自焚,遺書懇求鳳大先生行善積福,把這孤兒收養。 鳳大先生在江湖中素有「劍道活佛」美譽,生平救人無數,就是這樣,柳生衙五歲便已拜師在這位「蓮花劍聖」門下,不出十載,一手劍法鋒芒畢露,成為華山派年輕一代出類拔萃的高手。 柳生衙成名早,出道也早,不滿二十歲,已縱橫大江南北,戰敗高手無數,同時也闖禍無數。 沒有人知道柳生衙為什麼不登岸,只當作他在大海航程中連日酗酒,以致舉步維艱。「蒼龍三劍」人人心中不滿,只要此間大事一了,日後定必向掌門師兄鳳大先生狠狠告上一狀。 八大門派率眾登上東蛇島,為首一人,乃是八派公推作為帶頭者的少林鐵木大師。 鐵木大師年約六旬,圓頭大耳鼻闊嘴唇寬厚,乃當今少林羅漢堂首座。十餘年前,他曾與水老妖有過一面之緣,其時,這位粗壯的僧人尚未成為羅漢堂首座,但——身武功,已廣為武林中人欽佩。 鐵木大師既身為八大門派此行首腦,自是步步先行,挺胸而出合什道:「少林寺羅漢堂鐵木,在此見過水施主。」 水老妖也合什還禮,道:「一別十三載,大師功力遠勝從前,可喜可賀。」 鐵木道:「出家人四大皆空,神功無敵是空,手無縛雞之力亦空。」 水老妖道:「少林武功名滿天下,歷代高僧輩出,便是俗家子弟,也屢見不世奇材,若以事論事,又有誰敢在武林史上,在少林派三字之下僅僅寫一個『空』字便算?」 鐵木手掉禪杖,再度合什:「水施主雄才大略,見識廣博,貧僧由衷佩服,今日冒昧而來,情非得已,尚祈島主原宥。」 水老妖背負雙手,在沙丘上緩緩踱步,他雙目寒芒厲閃,環視八大門派九—卜餘眾一眼,半晌沉吟道:「各位此行,莫非為了海世空而來?」 一語中的,雖然並非一碰面就開門見山,也總算是快人快語。 鐵木大師緩步上前,道:「自從四十年前龍虎山武林大會一役,八大門派與幽冥宮多次發生嚴重衝突,雙方損折高手無數,尤以最近兩三年,幽冥殺手四出為禍,行兇手段之兇殘,簡直已達到令人髮指地步,我佛慈悲,上天有好生之德,敝派又豈能坐視不理,任由這等血腥殺戮,毫無止境地繼續下去?」 水老妖搖頭不迭,沉聲道:「大師此言,恐怕是不盡不實。幽冥宮中,奇人異士不可勝數,當中自然不乏性情乖僻,行事手法極端之輩。然而,殺得殘忍固然是殺,例如『幽冥搜腸叟』勾九串,『陰山鑿腦客』賁見天,以至是『吃骨吃肉不吃皮』饒不得,單是聽聽這些名號,已不難想像其人等之行事作風。可是,難道一劍穿喉的華山派『蓮花劍聖』風大先生,一掌擊碎敵人天靈的峨嵋派服難師太,以至是大師的『少林大瘋魔禪杖』,像爾等這些殺人手段,又會是十分仁慈嗎?哼!照老漢看來,只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甚至是無分彼此,天下烏鴉一樣黑!」 此言一出,八派高手無不面露憤怒之色,其中數人已忍不住反唇相譏,甚至是破口大駡。 鐵木禪杖一頓,再向水老妖逼近一尺,朗聲說道:「島主之言,縱使不無道理,但貧僧此行身負重任,如未能把海世空帶回中土,勢必遭人唾駡,說不得只好得罪了!」 語氣不再阿彌陀佛客客氣氣,羅漢堂首座的無上威嚴,漸漸顯露無遺。 水老妖卻連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冷冷一笑,道:「聽說大師二十歲那一年,一度犯了寺規,給海禪王自青樓中抓回少林寺,險些連區區一個知客僧的地位也保不住,想不到數十年後,大師竟能一躍位居羅漢堂眾僧之首,也可算是難能可貴!」 他每說一句,鐵木的臉便陰沉了一分,抓住禪杖的手掌更是青筋暴現,指骨節節勒勒地作響。 以鐵木大師那樣的身份,竟然給一個人當眾挖起數十年前的舊瘡疤,這一口氣無論如何是咽不下的。對方若非名霸大江南北千里水道的水老妖,單是說出頭一句話,鐵木就絕不容許他有機會再說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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