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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齊天南渾身涼透。他此刻不是怕死,而是自己苦苦追尋,到頭來仍是一場空,連人家的身沒有靠近便敗了,還有何臉面再言武呢?那人見齊天南不過如此,沒有師傅說得那麼厲害,既欣喜,又失望。沒趣!和這樣的人動手,真是有失身份。這個人這樣想並不過份。他是李純義唯一的弟子,雖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名聲,可其心計,功力不下於乃師,即便齊天南臂沒有斷,也不是他的對手。李純義見他聰穎,一點就透,稱他「猴精」,真名反倒沒人提了。他剛才的過份小心,使他覺得可笑,他有些飄飄然了。一個人不管你多麼高明,如果出手過於順利,就會不知不覺之中,產生傲意。猴精沒有那麼擔心了,雖然他感到兩個護法神的厲害,但他認為並不比齊天南更強,幾招就可打發。他反而沒有把邱如放在眼裡。

  邱如靈機一動,有了主意,這人以為我弱,何不將計就計?反正他的軟皮條又不能一下子殺死人,他顯出慌亂的樣子來,叫道:「朱流,你去和他比試。」朱流大吃一驚:這是為何呢?平時他從不直呼我名,難道是怕了嗎?猴精說:「好吧,你也來。」朱流別無選擇,只好憑自己的能力分勝負。胡林心中甚感不快:少寨主這是怎麼了?他的武功和我們不分上下,人又精明,難道不懂以多勝少嗎?

  朱流心中已平靜下來,在箭在弦上的時刻,慌亂、膽怯只會給自己帶來不幸。沉著對敵,不弱氣勢,才是取勝之道。他把劍輕輕端起,一個「瓜田挑燈」式,身形立動。他的身法看似輕飄,實則快而有力,一招「幾星聯珠」,晶白的光華,刺向猴精的喉嚨。這氣勢比齊天南的要強,但猴精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皮條一抖,成了一個螺旋狀,套向朱流的長劍,兩下一接觸,朱流的劍氣頓時暗了下來。猴精一個急閃身,並指成劍,點在朱流的章門穴。這又是一招勝!

  胡林的心頭震盪起來:江湖的好手這般多呀,該我們不走運。我以為入江湖定可風雲一時呢?誰料想,死的死,傷的傷,再也難以聚一堂,今晚該我走了。他的心頭有了赴死的悲壯。他沒有怨恨,都怪自己藝不強。邱如在臨行前服下「朱果」,和他們已大不一樣。但他因此更怕「地火丹」。只有避開那小東西,他才可下殺手。胡林不知邱如的用心,對少寨主並不指望。他士氣上比猴精遜了一籌,功夫又差,雖然極力應付,仍是一個回合就被猴精治住。每個被控制的人的心頭,都籠罩了一層死的烏雲。

  猴精更加得意。這時,他已完全放下心來,哈哈大笑道:「小子,就你一個了,快過來吧?」

  邱如說:「我不是你的對手。再說我也怕你的『地火丹』。我的三個朋友被你治住,就是因擔心它而失手的。其實你比他們並不強。」

  邱如的這種說法,和事實是大徑相庭的,這一點猴精自然心中有數,他心中不由有氣:這小子長得什麼眼,看不出我比他們強出一截子?他嘿嘿笑道:「小子,你是不是很害怕?」

  邱如點頭說:「是的。但我只害怕你的『地火丹』。你的功夫比我強不了多少,二十個回合之內你勝不了我。不然,我們試試?」

  猴精哈哈大笑:「好,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是真正的神功,到你也被我拿住的時候,看你還有何話說。」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皮袋,放在他認為安全的地方。

  邱如見他身上確實沒有了那玩意,心裡高興極了。這是自己的第一次出手,是計謀的勝利。他微微地笑著說:「你還算一個漢子!你把『地火丹』放到一旁,犯了一個不可挽回的錯誤。你沒有機會看到我被你治住了。」

  猴精一怔:這小子連聲音、氣色都變了,似乎他勝了似的。他冷冷地道:「小子:你有取勝之道?」

  邱如說:「何止是取勝之道,而是勝利已在我手。你放下『地火丹』,這就宣告了你的失敗。沒有什麼可懷疑的。」

  猴精把嘴一咧:「難道我是泥人,就不能還手?」

  邱如道:「你不相信,這好辦。你動手吧。」

  猴精被邱如一嚇,真有點後悔,自己縱然比他強,也不該大意。

  邱如慢慢向他的皮袋轉去。猴精急了,皮條一抖,一招「鯉魚翻花」蕩起層層勁浪,向他擊去,同時,那皮條頭直打他的百會穴,邱如如視無物—般,並不躲,身子飄動,滑步沖向猴精。邱如的來勢極快,軟皮條上的勁氣根本擋不住他,自然也點不中他的穴道。邱如伸手如電,在靠上猴精的瞬間,點了他的天突、紫宮、膻中三大要穴,任猴精再能,也動彈不了啦。這一突變,不但使猴精眼睛發直,連另外幾個人也呆了。原來邱如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物,邱如的身手他們都看清楚了,比他們強過數倍,實在不可思議。這樣的身手,可說天下僅見,連猴精也覺輸得不虧:他抖起軟皮條,連他師傅也破不了它的勁氣,這小子視勁氣如無物,可見,他的功力之高,舉世無雙。怪不得他讓我放下「地火丹」,我上了他的惡當。

  邱如把那小皮袋拿在手中,笑道:「你也嘗嘗這『地火丹』的滋味吧?」猴精面如死灰,汗珠子順額而下。邱如打開小皮袋一看,裡面有四顆「地火丹」。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東西收起來。給眾人解了穴道。林佳並沒有中什麼劇毒,剛才猴精說的全是嚇人的話。他們一恢復正常,立即向猴精反攻倒算。

  齊天南冷冷地說:「李純義在什麼地方?說出來饒你一條小命。不然絕不客氣。」

  這種審問式的話讓猴精忍受不了:自己怎能出賣師傅呢?何況,還是這個無能的小子來審問!林佳見他不說,知道逼迫也無用,說:「與其留一個強敵,不如除去一個後患。」先流說:「他既然無什麼用處,就要快刀斬亂麻,不能猶豫。」齊天南二話沒說,一劍劈下,猴精分為了兩截,眾人心魂稍定。

  胡林道:「少寨主,你的功力怎麼突然之間增加了這麼多?」

  邱如道:「這也不值得張揚。我臨來之時,服下一個丹藥丸,增長了些功力。」邱如不願說明真相。這「地火丹」可毀去任何高手,光有武功,不知運用智慧是很危險的。眾人聽他這麼一說,心中釋然。同時,也有點憂慮:報仇這麼難呀!比想像的複雜多了,碰上的人物,不管是高手,還是庸手,不小心,都有送命的可能。在沒有這番經歷之前,他們是不會相信這些的。他們本以為江湖以武論高低,現在卻看到事實是以智分雌雄。誰的計高一籌,誰就可成為勝利者。

  齊天南說:「我們也不能回去了,不如四下走走。我相信,李純義就在附近。他不一定離此很遠。」邱如說:「好吧,要小心。」

  眾人一起向西而行。他們的距離都不太遠。齊天南一個人在後,林佳,邱如在前,朱流,胡林在中,慢慢走去。他們默默無語走了有二十裡地,東方已發白了。大地上的萬物開始蘇醒。草兒、花兒展開它們的衣裙,小樹枝兒在輕輕舒展身體,發出「喳喳」的輕微響聲,露珠明光閃亮。

  邱如活動了一下身體,輕輕地說:「佳妹,你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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