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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侯坤自讓龍天元漏網之後,心中不快,幾天都在客房裡不出。這天,他見陽光明媚,出了客房,向街—西慢走。他慢慢地掃視著來往的行人,傲慢地揚起頭顱。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大怒,自己怎麼會讓人拍上了呢?若是暗算,豈不完了!太大意了,我定要讓他嘗點苦頭。他轉身要抓,突然又停下來,原來是他的好友化乾坤。兩人有年餘未見,相見自然又是一陣親熱,客套。

  化乾坤幽然一歎說:「老弟,你惹下大禍了!」侯坤驚奇地說:「化兄,此言何出?有什麼大禍?」化乾坤憂慮地說:「難道你不知道江湖正風傳關於你的謠言?」

  侯坤仍然不解,想了一會,平靜下來。我有什麼謠言可傳?任它風浪起,我穩坐釣魚船。他淡淡地問:「我還怕什麼謠傳嗎?」

  化乾坤說:「這話可不同一般。說你和胡雲勾結謀反,那『聖旨『已被胡雲所得。你們兩人逼迫杜大力,龍天啟作惡,兩人不幹,被你們殺害,天子震怒,傳下聖旨,要把你和胡雲擊殺於江湖之上。以快人心。大批高手已入江湖,兩聖捕這回也在其中。」

  這些話,被化乾坤繪聲繪色一說,侯坤氣得差點昏死過去。這是哪個王八蛋如此惡毒?他突然抓住化乾坤的手,感激地說:「多謝老哥相助之情。」

  化乾坤說:「你快躲起來吧!等風頭過去,再尋造謠之人。」

  侯坤一時無計。這確是一個讓人不安的大問題,定是姓龍的小子所為。都是胡雲這乞婆,壞了當時的好事,不然把龍天元一同擊殺,何以會有今日的麻煩?朱棣也太不講義氣了,請我出山,還不相信我,又派高手來追殺。真是伴君如伴虎!他長歎一聲,牙關又咬得直響,我豈能放過龍天元?一半天也不能讓他多活下去!他向化乾坤一抱拳:「化兄,後會有期。」轉身回了客房。

  化乾坤進入小巷,來到一個小門前,用食指節敲了兩下,有人開門,他閃身進去。他自從受了杜水的挫折後,性情大變。他來到一個草庵前,畢恭畢敬站在門口,向裡面叫道:「佛祖,弟子來了,可以進去嗎?」沒有回音。化乾坤又叫了幾聲,仍無動靜,他遲疑了一下,大著膽進去,一個黃衣白眉老和尚正盤坐在那裡,對外面的一切充耳不聞。這老和尚,臉黑且黃,雙頰下凹,但目光清奇,沒有衰老之態。他看了一眼化乾坤,又閉上雙眼。化乾坤站了一會兒,聽到後面有陣腳步聲。他轉過臉來,見是鄭西鐵等人,便嘿嘿一笑,說:「鄭公公,天子大怒,你可知道?」

  鄭西鐵這一個多月來毫無收穫,自己也不安起來。皇上會不會怪罪呢?前天,突接密令,要他協助前來的高手,將侯坤、胡雲擊殺在江湖上,將功補過。他再也沉不住氣了,才到這裡請「光明佛」出手。鄭西鐵知道,侯坤易拿,胡雲可不好對付。能制住她的,目前只有「光明佛」了。他請了幾次沒請動,又不敢得罪,只好耐著性子忍著。被化乾坤這麼一問,不由火起,可又不便發作,只好擠出幾絲笑容道:「知道。你可知侯坤的消息?」

  化乾坤說:「就在前面的客房裡,快去不遲。」

  鄭西鐵更不停留,立時奔向侯坤的住處。

  化乾坤見鄭西鐵走遠,又說:「佛祖,看在天下眾生的份上,把胡雲拿住,也免了我們這等人的苦處。對你、對天下眾僧,都是功德無量的好事。」光明佛不言語,仍是端坐那裡,如全然不知一樣。化乾坤威脅說:「如果你不出山,引起四方起兵,天下生靈塗炭,那你可要入阿鼻地獄的。」

  這時,老和尚嘶啞地說:「化乾坤,你滾一邊去。什麼時候你發現他們的行蹤,再來告訴我不遲。」

  化乾坤大喜,連忙說:「多謝佛祖,我馬上就滾。」化乾坤笑嘻嘻地離去。

  鄭西鐵等人到了侯坤的住處,早已人去房空了。化乾坤一陣陣哈哈大笑:「這些小子,被我玩弄於掌股之間,而猶未覺察,快哉!」他欣然走向鄭西鐵。

  胡雲聲名之盛,如日月中天,連她也要被追殺,那真是不可思議了。這些追殺她的人,每一個都知道她的厲害,可仍追得很起勁,沒有一個再拿她的名聲當回事的。她的一生中,這次事件是她最惱怒的一次。我受張三豐之托,幫他朱棣的忙,想不到狗皇帝竟派人追殺起我來了。真是讓人又氣又恨!

  她氣呼呼地走進一家飯店,剛坐下,兩個人就向她走過來。左邊的高瘦,臉似玄鐵,雙目冷寒,神色極冷酷無情,仿佛周身都是冷勁組成的,一身黑衣,更給他增添了令人膽喪的殺氣。右邊的那人,年紀也是三十多歲的樣子,身材同樣高大,但不瘦,周身方正穩實,仿佛一站在你面前,就有—座山壓著你一樣,讓你透不過氣來。目光如鐵鉤、鷹爪,似乎時刻都想抓誰一把,有極強烈的進攻欲望。此時,兩人的目光更熾,更亮,更駭人了。

  黑衣人走到胡雲身旁,冷冷地又柔和地一笑:「你可是金花婆婆?」「你是何人?」金花婆婆反問道。那人一笑說:「在下一刀江歸。」黃衣中年漢子說:「龍掌宋石。」胡雲冷冷地問:「你們有何事打擾我老人家?」江歸說:「很簡單,送你上閻王那裡去銷帳。」

  店裡的食客大都是些江湖人物,也有幾個本地人,一聽兩聖捕江歸,宋石的名字,頓時都走得光光。這兩個人斬魔殺鬼無往而不勝,是血腥的象徵。人們對他們也太怕了。相比之下,胡雲倒沒有那樣的威勢。

  胡雲一抖手,劈面就是一掌擊向江歸。這一掌是胡雲含怒而發,其內勁之大,不下於江湖浪濤,宋石一掌迎上,「啪」地接實了。胡雲身子巨震搖晃了幾下沒動。宋石卻退了兩步。他心裡暗歎胡雲功力的深厚,胡雲也心涼了半截。

  她和別人交手,一向把人家看成小獵物,不堪一擊,哪想會有一天碰到旗鼓相當的高手找上門來。

  江歸說:「胡雲,快把你得到的東西交出來,不然,今天你死定了。」「這話該由我說。」胡雲,聲吼,身子立動,頓時有幾個影子一閃,擊向江歸。江歸人稱一刀,自然刀上功夫最佳。「刀一拔,地無芽,只等來年再生髮。」就是形容他只要刀出,對手便死定了,別想活著離開。胡雲沒想到今天要和這煞星交手,一時之間,也無什麼良策。平時她那目無一切的眼睛,也露出恐懼的目光。她以畢生最快的身法擊向江歸,可刀光仍在她沒擊到之前閃現,可見江歸是多麼可怕。

  這刀光猶如一個圓圈,電光石火之間,猛然變成實心的,向胡雲圍上,快到了極點。胡雲急忙拼命抽出掌極力斜閃,「嗖」地一聲,射出店外。人雖躲過,頭髮可被削去半邊,真可謂空前的大恥辱,誰能料到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其實,若是宋石也圍戰她,她早已命如遊絲了。這兩人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聯手的。聯手對付—個老太婆,不光彩,雖然她厲害無比。胡光落地,兩眼血紅,恨不得吞下江歸,以解心中之恨。江歸卻心如冷鐵,思索這一刀沒有成功的原因。自己的意志,就是一把刀,在什麼地方,任何時候都不會變形,彎曲。自己心中只有刀,不能為仇恨。

  在心理上,江歸是遠勝胡雲的。是自己手軟了一點嗎?不然,她怎麼會破了我的一刀之稱?看來,這一刀的名號該改了。他沉思了片刻,提刀走出來,冷然道:「你是第一個讓我用兩刀的人,你準備接招吧。」這聲音,如硬冰擊在冷石上,沒一點人的溫氣,連胡雲這樣的高手也是心一抖:怪不得人稱他一刀,原來這小子是鐵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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