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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吳詩沉搖搖頭說:「不慌,他二人尚不該死,何時該死再勞大駕不遲。」

  何上泉極為興奮,喜道:「好吧,你是老丈人,我聽你的。」

  吳詩沉哭笑不得,心中有苦說不出:女兒啊!你別怪爹爹無情,這是報應啊!誰讓你長得那麼好呢?這都是命啊!你和他結了婚,慢慢也會看他順眼的。一切就逆來順受吧,誰讓我是弱者呢?弱肉強食,這是自古至今的道理,誰也改變不了。他的眼睛有點濕潤,他記不清多少年他沒有流淚了。哭誰呢?哭自己,還是哭女兒?他說不清。他恍恍惚惚,看到那滿屋的紅色,粗大的蠟燭在簌簌淚下。女兒蒼白絕望的面孔,何上泉赤裸著上身,「嘿嘿」地淫笑著撲向女兒。接下來是痛苦的呻吟,抽泣,象從幽遠的深谷,發出的千年的嘆息。那是什麼呢?是山的顫慄,是秋的荒涼。從此,心頭再難見春色了。他發現女兒變成了一塊碧玉,從那山坡上化成清澈的玉水流下來,仿佛呼喚著什麼人的名字,吳詩沉一陣撕肺裂心的痛苦之後,出了一身汗,他極度虛弱地邁著沉重的步子返歸君陽府,暫態之間,繁華的君陽府成了可怕的魔窟。他牙關一咬,認了,既然命裡躲不過此劫,也怪不得我!

  歐陽神象條野狗看著身下的青衣少女。這是一朵誘人的黃花,咬上一口,該是多麼愜意。他伸手撕扯著少女的衣衫。這當兒,一朵金色的梅花射了過來,一道耀眼的金光,正擊中歐陽神手臂,歐陽神大叫一聲,甩出有半丈遠。多麼奇怪,這麼小的東西,竟有一種整勁,而不是點勁。若是點勁,定會把他的手臂擊穿。這好比有人推了他一把似的,但手臂也震得發麻,心中狂跳不止。這個人太可怕了,發出的暗勁這麼厲害,其人功夫之深難以想像。平時裡自以為多麼不同尋常,這才知道和真正的高人相比,自己差遠了。這點道行,入了江湖,根本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武技,中華大地,藏龍臥虎,不知有多少高不可攀的異人。

  嚴天舉、尤二、尤三也驚慌不安。這是個什麼人物,既幫我們脫險,又讓我們難堪?但有一點他們是清楚的,就是四個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這人真是古怪啊。青衣少女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流著淚急慌慌象避狼似地向東方跑去。歐陽神等人經此一嚇,欲火頓熄,也不敢叫駡。一點不慎,說不定就會惹來殺身之禍。幾個人面面相覷,如驚弓之鳥,灰溜溜地向南而逃。那個發暗器的高人,既沒有露面,也沒言語。四人如喪家之犬逃出有百十裡地,才放慢腳步。

  這天,他們來到了一家「江洋酒樓」。這個酒樓是上下兩層的,成正方形。東西方向是牆,南北兩邊是門,樓梯設在東牆邊,粗大的紅漆柱上貼著門神像,也有山水。上一層仿照樓臺殿閣而造,琉璃瓦,檀木椽,十分壯觀。桌凳十分地乾淨。這裡的食客,大都是有錢人,衣冠楚楚,狂飲濫吃。四人進了上層,在靠南的向陽地方坐下,要了一桌上等的酒菜,吃喝起來。

  歐陽神一邊吃,一邊用眼打量在座的眾人。在西北角的桌子上,有兩個青年武林人士正半醉不醒地交談。青衫男子身旁的紅衣少年說:「洪度兄,有好看的了,到時還不鬧個天翻地覆。」紅衣少年,衣衫明麗,十分的闊氣,也有氣派。他臉色也微紅,語言有些不清,得意地說:「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賣力幹吧!」兩個少年說著話,就下樓去了。

  歐陽神心中大喜。他沒有聽清楚「洪」字,只聽准了「度」字,以為可能是杜水無疑。即使不是杜水,聽他們的口氣,也不是什麼好來頭,定是要聚眾謀反一類的逆賊,只要他姓杜,殺就錯不了,嚴天舉也只聽清了一個「度」字,也以為是個可注意的人物。於是,四個人沒吃完,就跟了出去。那兩個人出了酒樓,翻身上馬,奔東城門而去,歐陽神等人。也緊跟著追了出去。

  不大一會,就到了荒郊野外,四個人一加勁,追上了紅衣少年,攔住他的去路,紅衣少年並不懼怕,潑口罵道:「瞎了狗眼,敢攔截小爺的路,不要命了嗎?」

  歐陽神感到好笑:這小子膽子不小,死到臨頭,還耍威風。他奸惡地罵道:「小子,你叫甚名字,快告訴大爺,不然取你小命。」

  紅衣少年大怒,話也不說,長劍一抽,劍訣一領,拍馬向歐陽神刺去。歐陽神因輕視洪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突見劍勢這般淩厲,急忙跳下馬來。洪度得理不讓,飛撲而下,歐陽神不去接他劍招,向左一閃,躲過三尺,哪知,洪度劍藝不俗,隨勢斜掃,歐陽神的衣服被劍劃破,差點傷及肌膚。洪度見取勝有望,更是精神倍增,酒勁也變成了勇氣。長劍一滑,前刺歐陽神。這下氣壞了平日目中無人的歐陽神。這個小子竟把自己連連逼退,這還了得!

  他惡念頓生:管你是不是杜水,殺了你再說。他兩掌一錯,運起天星掌力,右閃矮身,左掌劈出。洪度一招「雞啄米」劍向下點,歐陽神用掌力蕩開他的長劍,跨上一步,右掌拍向他的左肋,洪度躲閃不及,急忙回劍來削,「啪、嗤」兩聲,歐陽神擊中洪度的左肋,洪度劍傷了歐陽神的前胸。

  歐陽神若不急於求成,再過上幾招,會很容易取勝。洪度的劍法不錯,可內力比歐陽神差一截子。這下子,洪度的衣服更紅了,吐血不止,俊美的臉子痛苦到變了形,五臟六腑都似乎給震碎了。歐陽神只被劍劃破了點皮,沒有什麼要緊的。和洪度在一起的小子顧不上洪度,打馬就跑。尤三要追,歐陽神說:「由他去吧,這小子還沒死呢!」

  洪度臉露絕望之色,乞求道:「饒了我吧!」

  歐陽神說:「饒你不難。你叫什麼?」

  洪度做了回答,他們都是一愣,原來聽錯了。歐陽神又問:「你們在樓上談的何事?」洪度說:「是結幫拉人入夥,共用歡樂!」

  「所結何幫?」

  「永樂幫。」

  「幫主何人?」

  「我父親。」

  「總幫設在何處?」

  「還沒有定,這剛是開始。」

  洪度仿佛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他見四人都有殺已之色,知今天難逃一死,突然一咬牙,按響身上的「火雲珠」,「轟」地一聲大響,一股火團從洪度身上升起,向四下炸開。這太突然了,歐陽神雖然鬼精,也沒有料到會有此一著。急忙後閃,為時已晚。接著就是慘嚎。尤三被燒去一隻手,尤二前胸的肉燒得熟了。

  嚴天舉的小肚子落上一團火,衣服燃了起來,歐陽神最慘,整個臉都快燒成了熟肉,「吱吱」地響,左眼被燒瞎。洪度自然成了火炭。煙消雲散後,一把寶劍,被炸飛兩三丈遠。歐陽神失去了往日那種扭捏作態的風雅,嚎叫著在地上亂滾,象受著煉獄般的熬煎。嚴天舉狼狽萬狀,趴在地上用土培,一股熟燒成焦的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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