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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一夕退三軍智窮老將 征途逢奇事豔說荒江(2)


  卻見官軍的營寨依然遍插旌旗,絕無退兵形象。袁彪道:「莫非鮑提督故意謊騙嗎?」玉琴道:「鮑提督是信人,他決不相欺的。」過了一夜,到明天上午,大家仍舊登高去蠪望,卻見營寨已無,空蕩蕩的不見一人,原來鮑提督的大軍已于昨夜完全撤退乾淨了。袁彪歎道:「鮑提督究竟是名將,退兵如此神速,不動聲色。若非他事先通知時,我們躲在穀裡怎麼會知曉呢。」遂命陸翔、法明二人,領三百兒郎到谷外去巡行一遭。陸翔歸報,谷外遠近已無一個官軍影蹤。袁彪大喜,遂留戴超把守谷口,帶領著兒郎和眾人回至寨中,下令休息。並備筵席款待玉琴等四人,犒賞眾兒郎,受傷的都行撫慰。女俠和劍秋也覺此來援救了螺螄穀,心頭甚慰。袁彪遂擇吉日,為陸翔和翩鴻成婚,請玉琴、劍秋等在此吃喜酒。琴、劍等知道這事,也很讚歎翩鴻的義氣,大媒便是袁彪和管慎。這一對新人裝飾了,當然如珠圓玉潤,璧合珠連。大家開懷痛喝喜酒。

  晚上小鸞多喝了數杯酒,有些醉意,乘間戲問玉琴道:「我們都請你們吃過喜酒了,只是姊姊如何遲遲還不給我們喝一杯喜酒呢?不如待我去和劍秋先生說個明白,趁此吉日良宵,你們一對兒也參拜天地,同日合巹,在我們螺螄穀裡成就了琴、劍姻緣吧。好姊姊,你千萬答應我的要求才好。」

  玉琴臉上一紅,啐道:「你不要胡說八道,仔細我來撕裂你的嘴唇。」小鸞道:「啊喲,我的嘴唇若被撕破,我怎能再喝喜酒呢?姊姊休要這般凶,我請劍秋先生來收服你。」玉琴愈羞,真的將去撕她的小嘴時,小鸞早已帶笑跑到陸翔新房去了。歐陽弟兄正在鬧新房,小鸞也加入其中,信口說笑,卻被袁彪將她一把拖出去。小鸞強自掙扎,兩人扭作一團,眾人拍手大笑,玉琴也趕來觀看,小鸞醉了,倒下地去,被袁彪雙手抱起送回房中去,大家也就散了。

  琴、劍二人在谷中住了多日,想起鮑提督之約,便和袁彪夫婦說他們要往興京去走一遭。袁彪知道玉琴的脾氣,不敢堅留,遂約二人去興京回來後仍至螺螄穀一敘。玉琴道:「我們到了興京,再要順便回荒江老家去掃祖塋。入關時,路過這裡,一定再來拜訪。至於天豪夫婦就留在這裡,相助你們了。」袁彪道:「能得天豪兄等協助,真是幸事,不勝歡迎之至。」於是李天豪和蟾姑在谷中住下,襄助革命事業。

  琴、劍二人離了螺螄穀,催動坐騎,向興京進發。進得興京城,尋至提督衙門,投刺進見。那鮑提督自從接受了琴、劍二人的勸告,假病變成真病,幸而上峰信以為真,批准病假,著令撤兵。他就分遣李威、靳大衝等先行,各歸防地。然後自己指揮兵馬,退往興京城。臨走時,要請宗氏弟兄至興京一聚。但宗氏弟兄因為鮑提督忽然告病退兵,猜疑他有什麼難言的隱衷,所以如此。那麼他們弟兄勞而無功未免多此一行,螺螄穀仍未破滅,不由意興索然,不願意再往興京,就此告辭。鮑提督又送了五百兩銀子的程儀,再三道歉,宗氏弟兄方才別去。魏大鐘也很覺沒趣,向宗氏弟兄表示歉意,送了一些路程,然後和屠開仍隨鮑提督回興京。

  鮑提督回至本轄地,令官軍告假休養,又出私財獎賞了魏、屠二人,自己便高臥養病。覺得這一次攻打螺螄穀無功而還,是生平最乏興趣之事,然而琴、劍來說項時,自己和袁彪長此相持下去,還不知誰勝誰負呢。袁彪這般人才,部下又多驍勇,果非尋常綠林草寇可比。琴、劍二人說他們是革命志士欲圖大業,勸我和他們去一起行事,但自己身為大吏,豈能和草澤相通?始謀不藏,反貽後悔。所以退兵的事,勉強答應。而這件事關係非輕,豈可貿然應允呢?靜養了數天,精神稍覺恢復,方才起身小坐。因在假期中,所以沒有治事。又因文遠的武技實在低劣,嚴令他跟隨魏、屠二人勤學武功。

  這一天下午,他正偃臥書室中觀書自遣,忽接司閽的報稱:「有姓方的姓嶽的一男一女,前來求見。」鮑提督知是琴、劍二人來了,連忙坐起身來,整衣出迎。果是玉琴和劍秋,不勝欣喜。吩咐侍從將女俠的行李和坐騎一齊接下。自己陪著二人到花廳上分賓主坐定,又叫文遠出見。文遠見了二人,倍覺忸怩。二人卻若無其事,代達袁彪仰慕鮑提督之意。鮑提督卻不便回答什麼,連稱:「不敢,不敢!」

  大家談些別後的事,晚上鮑提督特設豐盛的筵席請玉琴、劍秋,並邀請魏大鐘,屠開相陪。魏、屠二人見女俠和劍秋忽又蒞臨,明知鮑提督的退兵必和此二人很有關係,如今這個悶葫蘆未易打破,也不便詢問,席間向琴、劍二人探問昆侖劍術。玉琴把一明禪師和雲三娘、余觀海等軼事,講些給他們聽。鮑提督聽了說道:「干城溷跡塵寰,幾時能上昆侖一睹名山奇景,拜謁禪師座下,以快吾心呢。」劍秋微笑道:「軍們方握虎符,膺地方干城之寄,怎能作野雲閑鶴之遊?我等勉為劍俠,對於人間富貴功名,非不可求,從吾所好而已。」

  鮑提督又歎道:「功名利祿,一時不易擺脫,待向平願了,亦欲歸隱深山,從赤松子遊了。」玉琴覺得鮑提督功名心重,徒托空言而已,遂對劍秋笑了笑。魏大鐘、屠開也講些江湖上的話,歡飲至夜深始散。琴、劍二人即下榻衙中。此時鮑文遠苦頭都已嘗過,癡心早戢,對於女俠敬如天神,再沒有迎素閣那種趣劇發生了。琴、劍二人被鮑提督款留在衙內,竭誠優待,大宴小宴使得他們膩煩了,覺得久居此間,無甚意味。玉琴也急於回荒江去省墓,二人遂向鮑提督告辭。鮑提督挽留不住,遂設宴餞行,又送三百兩紋銀為盤纏。玉琴起初不肯接受,後見鮑提督十分誠懇,也就拿了。

  二人別了鮑提督,騎上龍駒、花驢,攜帶行李,出了興京城,遄返荒江。朝夕趕路,過了五常,前面地方漸漸荒涼。早來到帽兒山畔,那邊山勢險惡,本是胡匪出沒之處。

  二人藝高人膽大,全不放在心上,一路也沒有什麼岔兒。中午時候,到了一個小小村莊,那邊有一家酒食店,可以供給旅客打尖。玉琴覺得肚子餓了,對劍秋說道:「我們就在這兒吃了再趕路吧。」劍秋點頭說一聲:「是。」二人的坐騎已至酒店門口,早有一個酒保過來,牽著馬韁說道:「二位請在這裡打尖吧,咱們有酒有菜,都可以隨意小酌。」二人跳下坐騎,帶了行李,花驢、龍駒交給酒保牽去。劍秋抬頭一看,見這店的店額寫著巨大的「方家店」三字,不由對玉琴一笑道:「這店是師妹開設的吧。」玉琴也看了一眼笑道:「我哪裡配做老闆,且瞧在同姓上面,多吃他們一些菜。」

  二人踏進店堂,見櫃檯裡坐著一個大肚皮的中年漢子,一見二人入內,立起身來,含笑招呼。二人把行李交給那漢子放在櫃檯裡,跨過一個院落,乃是一間很寬大的客廳,有七八個雅潔的座位,只可惜是泥地皮,沒有鋪磚。庭中的花卻開得很是爛漫,東邊幾個座位上已有客人佔據著。二三酒保忙著搬菜燙酒,生意倒也不惡。

  劍秋和玉琴在西邊揀了一個雅座,對面坐下,酒保過來問菜時,劍秋點了數樣菜和一斤白乾。等到酒菜送上來時,玉琴雖不喝酒而肚中饑餓,便拿著筷子吃菜。劍秋將一斤白乾吃完,正和玉琴吃面,卻見那個大肚皮漢子手裡拿著幾面小紅旗,旗上都寫著一個「方」字,交給東邊幾個座位上的客人,帶著笑說道:「諸位雖在這裡出了一些錢,卻也值得。」那些客人都欣然接在手中。

  劍秋見了這旗子,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是什麼玩意兒。

  正待問訊,那個大肚皮子手裡還剩著一面旗子,掉轉身軀走到二人座邊來,帶著笑說道:「二位可是要過帽兒山的嗎?

  請給三錢銀子,拿這紅旗子去,包管路上太平無事。你們試瞧,這許多客人沒有不領這旗的。你們大約初到此間,沒有向我們店裡領取,所以我來詢問一聲。」玉琴道:「紅旗子是保護行客的旗號嗎?帽兒山可有什麼強人?你說明白了,我們自然接受。」漢子挺起了大肚皮,瞧著眾人說道:「你們聽這兩位客人的說話,大概竟是初次到我們這地方來的,所以什麼都不知道。這年頭哪一處地方安靖?尤其是這裡路過客商,視為畏途。但是我們方家店開設以來,保全了許多行路人的平安,當然有了這旗子,無人敢來相犯。沒有了時,那就難說哩。這全靠著旗子上的一個『方』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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