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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遠道訪故人庵中避雨 客窗談往事壁上飛鏢(2)


  三人將坐騎緊一緊,飛也似地跑到那裡。果然是一座小小廟宇,廟門緊閉著。三人跳下驢馬。玉琴細瞧匾額上寫著「天王庵」,不由撲哧聲笑起來道:「我們剛才破得天王寺回來,此地卻又有個天王庵,不要也是個裝垢納汙的所在。那麼如被我們發見什麼秘密,也一定不肯輕易放過的。」這時雨點已密,劍秋伸手敲門,把庵門敲得擂鼓般響。不多時便有一個老尼姑出來開門。雲三娘先說道:「師太請你讓我們到貴庵中稍坐片刻。我們是過路的客人,忽然逢著陣雨沒處躲避了。」那老尼姑見來的是女子多數,當然答允,遂讓三人入內。劍秋把龍駒、花驢、棗騮馬牽到庭院北首廊下拴住。正面乃是一個佛殿。老尼道:「這裡很是湫隘,殿后有座丹鸞閣,地方較為清潔,請女菩薩等到那邊去一坐吧。」

  玉琴道:「很好,有勞師太了。」

  那老尼在前引導,從殿后走到閣上,一步步地高上去。

  劍秋瞧那丹鸞閣雖不甚大,而窗明几淨,收拾得十分清潔。

  正中有神龕,供著白衣觀音像。兩旁桌椅均全,壁上掛些對聯,還有一張古琴。向南一排窗牖都開著。湘簾高卷,十分幽雅。老尼請三人坐了,有一佛婆獻上香茗和果盤來。雲三娘微笑道:「師太不要忙,我們坐一刻兒便要走的。」老尼道:「不忙。」站在一邊,請三人喝茶。

  這丹鸞閣地形很高,從窗中可以瞭望到庵外的官道上。

  此時大雨已傾盆而下,簷溜間飛瀉如瀑布一般。一陣陣的涼風吹來,把适才的溽暑都消了。突聞霹靂一聲,西北上有一團烈火同地下斜落,那雨越發大了。老尼合掌道:「阿彌陀佛,那裡又有什麼惡人起了歹良心咧。」劍秋聽著不覺微笑。

  老尼問道:「你們三位到哪裡去的?尊姓大名?」雲三娘把姓名說了,又說我們是到衛輝府去的。玉琴托著一隻茶杯,湊在櫻唇邊,一眼瞧見外邊官道上有一騎,從雨中飛馳而來。

  玉琴眼尖,依稀瞧得出是一個女子模樣,心想又有避雨的人來咧。瞧她從轡疾馳的樣子,非有功夫的不辦。隔了一歇,見那佛婆匆匆地走上閣來說道:「師太,蕭家姑娘避雨來此,快請去招接吧。」老尼一聞這話,不敢怠慢,立起身來,帶笑說道:「請三位寬坐,下邊有施主人家的小姐到臨,貧尼不得不去應接。」雲三娘道:「師太請便,我們在此很好。」

  老尼遂走下閣去了。這陣大雨下得很久,約摸有一點多鐘,雨點兒漸漸小,雷聲輕輕而遲,天空的烏雲逐漸散開。三人坐著聽雨,幽穆得很。不多時雲消雨霽,紅日反從雲中露面。可是日影已西,涼風大至,再不畏暑氣侵人了。雲三娘起身走至窗邊,瞧著天空,回過頭來說道:「正是,天氣涼爽,恰好行路。」

  於是玉琴、劍秋、雲三娘三人一齊走下丹鸞閣。佛婆迎上前來說道:「三位可是便要登程麼?」玉琴道:「是的。你家師太何在?」佛婆把手指著東邊一間雲房說道:「她正伴著蕭家姑娘談天咧。」她們正說著,那老尼已走了出來,雲三娘道:「适才多蒙招待,很是感謝。現在天已不雨,我們要告辭了。」

  老尼道:「時候不早,你們大概已趕不到衛輝。若不嫌小庵簡陋,就請在此屈宿一宵何如?」雲三娘道:「多謝師太美意,我們決計要走的。」玉琴即從身邊摸出五兩銀子,遞與老尼道:「這一些為佛前添些燈油的,請師太哂收。」老尼道:「出家人與人方便,即是自己方便,哪裡敢當這樣重謝。」玉琴道:「不必客氣。」便把銀子硬行塞入老尼手中。

  老尼只得受了,道謝不迭。三人仍從殿后走出,老尼在後相送。玉琴無意中回過臉來,瞥睹雲房西首兩扇小窗開著,露出一個嬌美的俏面龐,在那裡窺視他們。玉琴的眼光剛射到她人的玉靨,突然縮去。玉琴也不在意,走到外邊。

  劍秋去廊下牽坐騎時,卻又見一匹桃花馬拴在那裡,全身毛色真和才開放的桃花顏色相同,煞是好看,鞍轡非常精美,踏凳都用白銀打成的。玉琴不由贊一聲好,暗想那蕭家姑娘大約也不是尋常女子吧!因為要緊趕路,不暇向老尼叩問。三人步出天王庵,老尼合掌行禮,三人也點點頭,各自躍上坐騎,加緊一鞭,向前飛跑而去。

  陣雨過後,非但氣候涼爽,便是路上塵土也不再飛揚,清朗得許多。雲三娘等望著晚霞,控轡疾駛。趕到離衛輝城外五裡地方的楊柳屯,天已黑了。那楊柳屯也有許多居民,比較別處村鎮來得熱鬧。有二三家旅店,都在那裡招接客人。三人跑到一家旅店門前,早有一個店夥上前挽住劍秋的馬韁說道:「天色已晚,爺們跑了長途,諒必十分辛苦,我們這裡的集賢旅館,是個十多年的老店,房間寬暢,招待周到,請爺們下榻一宵吧。」雲三娘第一個跳下馬來,劍秋、玉琴也各下騎。

  雲三娘對二人說道:「時候不早,我覺得腹中很饑,今夜不必定要趕到衛輝,橫豎在那邊並無事情要幹,我們便在此間住宿可好?」琴劍二人答道:「很好。」店夥見已得他們同意,遂帶笑帶說,代他們牽著驢馬,走進店內。櫃檯裡另有一個中年男子出來招呼。店夥便道:「老李,你引這三位客人去看房間吧。我要牽他們的坐騎到廄中去上草料哩。」

  老李答應一聲,引著三人,走入裡面。跨進一個大院落,三面都是房間,有幾間房裡已點得燈光明亮。老李招待三人走到左邊一間朝東的廂房裡,很是寬敞,向東明窗都開著,蘆簾高高卷起,房中間有兩張榻,陳設倒還清潔。雲三娘看了,便道:「就在這裡住下也好。」此時那店夥已將馬背上的包裹送來,放在一邊。劍秋和玉琴解下寶劍,懸在壁上,三人即在沿窗一張桌子旁坐下憩息。店夥又送上茶來。

  雲三娘道:「我們要吃飯了。」遂由劍秋點了幾樣菜,吩咐店夥趕快預備前來。老李又問明瞭劍秋姓名,招呼幾聲而去。

  涼風習習,從窗牖吹入。店夥又送上洗臉水。三人洗過面後,玉琴說道:「今天上午悶熱之至,若沒有這一陣大雨,此刻不知要悶熱得如何,令人怪難熬了。」劍秋道:「古人說,若大旱之望雲霓。北方久患不雨,大有旱荒之象。那雨下得十分暢足,可謂時雨,一定有許多人在那裡喜雨了。」

  三人正說著話,店夥已將晚餐送上。

  三人吃畢,洗過臉,大家手裡握著一柄蒲扇,驅蚊招風,一得兩便。因為不欲便睡,所以一起坐著閒談。玉琴又把自己訪尋宋彩鳳的經過情形,重新詳述一遍。且說她們母女倆不知到了哪裡去了,現在是否仍在虎牢,我們也須去訪問一遭,然後再至洛陽。更不知那鄧氏七怪究竟怎樣厲害,為什麼竇氏母女見他們忌憚,情願避讓。

  雲三娘道:「以前我道經南陽,曾聞有人談起他們的。聽說他們七個弟兄中要算鬧海蛟鄧駒和火眼猴鄧騏的本領最大了。他們都入哥老會的,所以在那裡很有勢力,徒黨甚眾,官吏也奈何他們不得。」劍秋道:「那些土豪惡霸,平日魚肉良民,無惡不作,也是天地間的巨蠹。我們此去,即使找不到竇氏母女,務必要把那七怪除掉的。」玉琴笑道:「好好的人稱之曰怪,他們的行為可想而知了。」這時有一個流螢飛入窗戶,玉琴將扇子一撩,流螢便到扇上。雲三娘看了說道:「世間萬物各有其妙用。即如流螢是小小昆蟲,古人囊螢讀書,卒成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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