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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鐵彈三飛教師喪膽 漁歌一曲俠女動心(1)


  曾家村的曾毓麟,自從玉琴走後,一縷癡情,尚未消滅,盼望女俠此去,能夠早日複得父仇,重來此間聚首。又希望女俠的心腸也能改變轉來,垂愛於他。因為天下事本來不可知的,好事多磨,要想一旦成功,也是不可僥倖而致,往往有些事先前經過一度挫折,而後得著圓滿的結果。但願自己和女俠的婚姻也是如此,那麼終身無大缺憾了!所以他埋首書齋,枕經術史,一心攻他的學業,但是他的哥哥夢熊卻又不然,和村中一輩少年,組織一個拳術團,天天練拳咧,射箭咧,使刀弄槍,十分熱鬧。有時還要出去打獵。一種好勇鬥狠的神情,在毓麟眼中看去,卻不以為然。因為女俠不是有絕妙的本領麼?然在她不用出來的時候,看她又嫵媚,又謙恭,和尋常女子無異,這才是真有本領的人呢!所以他們兄弟倆道不同不相為謀,各行其事了。

  距離曾家村的東面七八十裡,有個大柳集,集中有一富豪之家,姓余,弟兄兩房同居,大房裡的餘清臣,在京中刑部裡供職,奔走權勢之門,放出他脅肩諂笑奴顏婢膝的伎倆來,得居顯要,誇傲鄉里。大柳集中要算他一家最是有財有勢了。余清臣有一個兒子,名喚信中,年方十六七,在家鄉請了一位宿儒,教他讀書。可是信中只喜歡使槍弄棒,沒有下帷之心。家裡的老太太也奈何他不得,只好由他去罷。

  後來信中索性請了一個拳教師,在家朝晚習拳,有時高興走到書房中去讀幾點鐘書,有時卻整天不讀。學生放先生,那位宿儒教著這樣一個門人,也只得裝聾作啞,不敢放出老師的尊嚴來,不要惱了他,孝敬兩下拳頭,一條老命便要送去半條了,還是見機的好!至於那拳教師姓浦,名喚大龍,山東曆城縣人,自以為得少林嫡傳,大有腳踢黃河,拳打五嶽之概。其實倚仗著一副外表,生得軀體偉岸,本領卻很是淺陋。信中那裡知道?十分信任,集中五六個少年,朝夕學習。浦大龍本是走江湖出身,借此圖個溫飽,且又儼然以老師自居,在大柳集中大模大樣地走出走進,好不威風,誰敢去衝撞他一下呢!

  恰巧餘清臣在京中有個愛妾,患暴病去世,那愛妾也生得一個男孩,余清臣十分寵愛的。想要扶柩回葬,卜個牛眠吉地。便寫信回家,托帳房先生代請一位堪輿家,看一塊好風水的地方,因為老墳上已無隙地,須另作新塋了。帳房先生得著余清臣的信,好似捧了令箭一般,便去請了一位有名的陰陽先生,姓胡名杜仲,到四外附近鄉野中去察看,可是看來看去,沒有一塊十全十美之地。後來在小黃山的南麓看到了一片土地,氣勢雄壯,方向吉利,借著小黃山的山勢,鬱鬱蔥蔥,得著山嶽之靈,連不懂風水的人看了,也要贊一聲好。胡杜仲便說:「這塊土地再好也沒有!葬了下去,後人富貴可至將相!」帳房先生聽了大喜,決計買這塊地了。

  調查之下,始知這塊地的主人便是曾家村裡曾翁啟堯所有的。帳房先生回去和老太太小主人等說了,立刻寫信到北京去,報告餘清臣知道。餘清臣回信說,既有這樣的好地方,即請向曾家接洽,設法購取此地,雖出重金不吝。

  帳房先生要想把此事成功,得主人的歡心,自己也可從中得利。於是便到曾家村來拜曾翁,把來意奉報明白,要求曾翁把這塊地讓與餘家,建築新墳,賣個情面,當出重資酬謝。誰知曾翁一口拒絕,因為這塊地方也是自己特地購置,預備將來做墳地的,餘清臣雖肯出善價,也不能辦到。帳房先生又道:「我家主人供職刑部,權勢赫弈,一心要得此地,若蒙曾翁割讓,彼此留一很深的感情,將來鄉里之間,曾家若有事故發生,當能幫忙。」曾翁一聽這話,不覺冷笑數聲道:「貴主人食祿萬鐘,固然炙手可熱,鄉人誰不敬畏。但是老夫僻陋成性,不知趨奉,在家鄉安閒度日,于人無尤,也不須仰仗貴主人大力呵護啊。無論如何,這塊土地不肯奉送與人的!」

  帳房先生見曾翁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討了一個沒趣,只好告辭退出。回去告訴老太太和小主人,又添上不少歹話,說曾翁怎樣藐視餘家,霸佔土地,不肯割讓。信中年少氣盛,揎拳捋臂,恨不得立刻奔去,把曾家老頭兒一拳打死。

  帳房先生道:「小主人不要發怒,待我寫信去主人面前訴說詳細,主人也決不肯饒恕他的!現在且慢和他理論,聽說曾老頭兒也有兩個兒子,大的名叫夢熊,十分傻氣,力大無比,聚集了他們村中少年,組織一個拳術的團體,倒未可輕視哩!」信中聽了,不由惱得他大聲說道:「這些酒囊飯袋,沒中用的東西,那裡在俺小爺的眼上?他們不要耀武揚威,我們倒要和他們較量一下呢!」說畢氣憤憤地走出去了。那帳房先生便立即寫信告知餘清臣,說得曾翁非常蠻橫無理,好激動主人的怒氣,以圖報復。

  可是信中已等不及了,他便去見拳教師浦大龍,說:「曾家如此無理,夢熊組織拳術團,十分自負,我們總須前去把他們打倒,出出這口悶氣,也教那曾家小子不敢逞能,識得我們的厲害!」

  浦大龍聽了信中的話,大聲說道:「曾老頭兒忒煞可惡,我家老主人向他客氣的購買土地,正是賞他的臉,他敢這樣無禮,得罪我們,真是昏聵之至了!他既不肯出售,我們何不竟用武力奪將過來?這喚做先禮而後兵,怕他什麼?憑著老主人的勢力,料那區區土老兒也奈何我們不得!至於你說曾家小子組織什麼拳術團體,在鄉里中耀武揚威。哼哼,不是我浦大龍說句誇口的話,最近十年中,東奔西跑,不知會過了許多五湖四海的英雄豪傑,誰不知道我浦大龍的一對鐵拳!曾家小子敢談什麼拳術,只要我跑過去,管叫打得他屁滾尿流,豆腐喊不出豆腐!也教小主人出口氣,長些威風。」

  信中道:「教師既肯幫忙,曾家小子不夠我們打了!」當晚信中便請浦大龍喝酒,浦大龍在酒後又說了許多豪話。且說:「以前山東地方有個好漢黃天霸,有十分了不得的本領,現在朋友中都稱我蓋天霸,可見自己的武藝比較黃天霸還要勝三分了!」

  到得次日,信中便去邀集一輩少年,約有七、八個人,把自己的意思告訴他們,要他們同去助威。那些少年都是血氣方剛,要有事怕太平的人,自然大大的贊成,要去鬧一出全武行,大打出手,於是各人預備了短刀鐵尺。信中握了一根齊眉棍。浦大龍也帶著一柄單刀和鐵鏢。一行人飽餐後,望曾家村走來。北方民氣強悍,鄉村間本來常有械鬥之事,往往甲村和乙村為了一些小事,兩邊悉起村中精壯,拼命決鬥,儼然各臨大敵,打死了人也不用償命。世世成仇,年年苦戰,地方官也無力制止。真所謂北方之強,衽金革死而無厭了!

  這時夢熊背和眾少年聚在一起練武,忽見自己家中的下人曾福急匆匆跑來說道:「大爺,禍事到了!」夢熊驟聽這話,弄得好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問曾福有什麼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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