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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顏素素大驚,揮手向花開右腕抓去,竟然是一招精妙的擒拿手,同時喊道:「你做什麼?」

  花開身形一晃,顏素素的擒拿手已然落空。

  顏素素手腕一翻,正待再次扣出,卻看見花開的右手已「噗噗噗」接連點中顏愁淵胸前六處大穴。

  花開身形一閃,已飄然退出數丈之外。

  顏素素急怒交加,撲至顏愁淵身前,伸手扶住叫道:「爹爹!爹爹!」

  顏愁淵的身子微一搖晃,說道:「素素,別錯怪花公子,他實是一番好意。」

  顏素素這才發覺父親已停止劇咳,只是偶而有幾聲輕咳。她一時醒悟,隨即用一種歉意和感激的目光看向花開。

  花開正向她點頭微笑,英武的臉堂上,一對清亮的眼睛迥迥有神,笑意中含著理解和寬容。

  顏素素頓感一陣莫名的羞赧,慌忙避開花開的目光。

  顏愁淵道:「花公子,多謝你出手相救,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卻如此英才神慧,膽識兼備,武林有你這樣的後起之秀,真是大幸。」

  花開恭敬地一拱手道:「前輩太過誇獎,晚輩實在擔當不起。」

  顏愁淵微微一笑,目光已轉向顏大小姐,道:「小,小睛,這幾十年來,我對你們做了許多不應該做的事,罪不容恕,實在是對你不起。」

  顏大小姐歎了一口氣,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顏愁淵喃喃說道:「我知道自己做的錯事實在太多。當年,為了得到你,幾個無辜之人的性命都喪在我手中,真是罪孽啊,罪孽。」

  顏大小姐道:「堂,堂兄,事情都已過去五十多年了。三十多年來,你一直被困在缺心花園之中,含辛茹苦,如今既然翻來悔悟,也就不必太過自責。」

  顏愁淵慘然一笑,滿臉傷感,說道:「沒想到我顏愁淵一生,為情魔所困,始終不能自拔,犯下種種罪過,唉!究竟情為何物?情為何物?」

  花開道:「前輩還是保重自己的身體,不要太過勞神。」

  顏愁淵淒然一笑,「多謝你了,花公子。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要不是你迷津指點,我如今還在孽海中沉浮,不能自拔。」

  花開道:「晚輩也只是背誦經文,其實自己也沒有徹悟。」

  顏愁淵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難那,難那,不過,花公子也不必太謙,以你的聰明才智,將來縱不是濟世活佛,也當是一代俠者,實是江湖之福,武林之幸。」

  花開道:「前輩過獎,晚輩但求能憑良心做事,盡力而為。只要人世間能少一點不平之事,天下人能多一點快樂,縱然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顏愁淵點頭道:「好,好,你說得好!」他從懷中掏出一包事物,交給站在一旁的顏素素,說道:「素兒,把這個交給花公子。」

  顏素素應聲接過,走到花開面前,雙手捧上。

  顏愁淵道:「花公子,請收下,這就是『無去無來陣』陣圖。」他轉臉望向顏大小姐道:「小睛,這張陳圖就有勞花公子轉交與你了,我祖父不愧是曠世奇才,這張陣圖我研習近十年才慘悟其中一二,這裡面有我十年來記下的心得,對你或許有用。」他輕咳了幾聲,又說道:「小睛,花公子,我有一事相托,還望你們能夠答應。就,就是請你們,代我好好照顧素素。」

  顏大小姐道:「素素是我的侄女,我自當……」話未說完,她募地停住,驚愕地看著前方。

  顏愁淵竟已雙目緊閉,頭一歪,身子倒向一邊。

  顏素素一聲驚呼,回身撲向父親,卻見一人速度更快,飛身一躍,已經搶到她的前面。

  花開一把扶住倒下的顏愁淵,右手一按顏愁淵後背,左手食指已搭在顏愁淵的脈門。良久,他才鬆開雙手,喟然長歎,說道:「顏前輩竟然自斷經脈,已經仙去了。」

  顏素素刹時抱著顏愁淵失聲痛哭。

  顏大小姐黯然神傷,她想起剛才顏愁淵讓素素把陣圖交給花開,又由花開轉交自己,然後又以女兒相托,心中已經明白顏愁淵臨終前的一番心意,不禁暗自長長歎了一口氣。

  黃昏,夕陽一片紅。

  顏素素撤去『五心橋』陣,跟著顏大小姐和花開走出了缺心花園。

  這是她第一次走出缺心花園,十二年前,當秋婆婆帶她進入缺心花園時,她還是個八歲的孩子。

  這十二年來,顏素素謹奉母親的臨終遺言,小心翼翼地陪伴服侍著半瘋半癲的父親,使父親在極度寂寞和空虛中獲得了不少溫暖和安慰。可是,她心中的寂寞又有誰能瞭解,孤獨時又能向誰傾訴。

  現在,自己又失去了世上唯一的親人,從此以後,她將是孤苦伶仃,孓然一身,想起這些,顏素素便感覺心頭萬分的孤淒,無盡的落寞。只是,在這孤淒落寞之中,她依稀還有幾分幻想,幾絲希望。

  可是,顏素素的幻想很快就被破滅,希望很快就成為泡影。

  缺心花園之外,有許多人正在等待。顏素素認出領先的一人正是秋婆婆。

  忽然,從秋婆婆的身後,飛快地閃出一個少女,好像一陣風般奔向花開。那少女臉上充滿興奮和喜悅,眼中卻閃爍著晶瑩的淚光,但見她望著花開說了一聲:「你,你終於出來啦!」說著,語音竟似哽咽,再也說不下去,兩行清淚已經奪眶而出。

  望著那少女凝視花開的眼神,聽著花開輕聲安慰那少女的話音,顏素素的心在抽緊,在收縮,在哭泣。

  她感到一陣暈眩,仿佛天在旋,地在轉。在這陣天旋地轉中,她想起了自己父親為情所困的一生,想起了花開念過的那首詩,那段經。

  顏素素忽然感覺,這周圍的事物都在一刹那間失去了色彩,一切竟都已成為灰色。

  那個含淚奔向花開的少女當然就是衡山七道中的林月兒。

  看著林月兒臉上的兩行清淚,花開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激動,他輕聲答道:「我回來了,我沒事。」他忽然發現,自己從未有過用這樣輕柔的聲音對一個女孩子說話。而且,分開僅僅兩天,自己竟然有著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

  難道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女孩,一時間,花開忽然怔住。

  一隻拳頭重重地擊在花開的右肩,然而,他竟似渾然未覺。

  於是,那個擊出一拳的人再也忍耐不住,終於大聲嚷嚷道:「好啊,老花,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重色輕友之人,難道你沒看見我在跟你打招呼嗎?」

  慕容鐵話音未落,林月兒已感到臉上一陣飛紅,她頭一扭,迅速地躲向一邊。

  花開抬頭,看著慕容鐵微笑。

  慕容鐵雙眼一瞪,道:「怎麼?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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