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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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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敬軒冷哼一聲,雙剪招數源源不斷,接連攻出,使的正是他賴以成名的「三十六路剪穴手」。只見他雙剪來回穿梭,上下翻飛,招招不離郭辰魚身上大穴,當真是迅疾如風,變幻莫測。 郭辰魚喊道:「哎喲喲,嚇死奴家了。」雙袖連抽帶削,竟是硬接葉敬軒的雙剪。 葉敬軒的雙剪甫觸對方雙袖,便聽「篤、篤」兩聲,仿佛擊在硬木之上,他心中一驚,知道對方內力深厚,雙袖之中已是鼓足真氣,刀槍不入。他嘿的一聲,身形一繞,避開對方雙袖,雙剪挑、捺、絞、點,尋暇低隙,專攻郭辰魚周身要穴。 郭辰魚「呀」的一聲,喝道:「我的爺,讓你見識見識奴家的手段。」反手連連攻出,但見他雙袖漲滿真氣。忽而如劍,或削或抹;忽而似刀,或砍或劈;又忽而像槍,連紮帶掄。他外號「鐵神旦」,在江湖上靠一雙鐵袖功闖南蕩北,不知會過多少高手。他這套袖法傳自一位梨園前輩高人,名為「十八般袖法」,能將一對鐵袖化為袖刀、袖劍、袖槍、袖棍、袖拐、袖戟等等,當真是十八般兵器樣樣都有。對手若是被他的鐵袖擊中,則難逃穿胸裂腹之災。 刹時間,二人在戲臺上鬥得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台下眾人看得精彩,連連叫好,原先裝作旁若無人,置身事外的陸滄然也不禁抬頭注目觀看,暗自點頭。 二樓包廂裡,海瑩瑩看得興高彩烈,不懂時便出聲詢問身邊的柳若塵,柳若塵自是抖擻精神,賣弄一番。海瑩瑩忽地轉頭,卻望見坐在另一邊的方枕寒愁眉苦臉,低頭喝著悶茶,便笑道:「袁公子,如此好戲,為何反而不看?」 方枕寒歎口氣道:「打打殺殺,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海瑩瑩嘻嘻一笑,說聲:「你真是書呆子。」便又回頭去看樓下戲臺上郭、葉二人撕殺。她卻哪裡知道,方枕寒只是裝模作樣,暗中則亦是看得甚是有趣。 猛聽戲臺上郭辰魚叫了一聲唱板,身法驟地展開,疾速地擺、折、俯、仰、扭、屈、抖,恰如花枝在狂風中亂顫。他這套身法有個名堂,叫作「鴛鴦蝶驚天舞」。 葉敬軒一時間看不清對方的身形,瞧不准穴位,雙剪頓時失去目標,不知如何攻出。 郭辰魚旋即袖法配合身法,使出袖鞭的路數,拉、抽、架、板、擁、掛,疾速攻了出去,逼得葉敬軒連退四步。 眼看葉敬軒身後已是戲臺邊緣,猛聽他一聲暴喝,雙剪路數驟變,崩、掃、壓、推、蓋、夾、托,竟然大開大闔,剛猛之極。葉敬軒除了「三十六路剪穴手」外,另有兩套看家絕技,也即十八式「雷音大剪袍」和七十二式「妙歎小剪巾」。此時所使的正是純走陽剛路數的「雷音大剪袍」。 只見他雙手配合得極其巧妙,仿佛一把巨剪,挾著「呼籲」風聲,時而剪向郭辰魚腰際或頸項,時而剪向對方手臂或大腿。郭辰魚若是稍有不慎,輕則手斷腿裂重則腰折頭落。 郭辰魚唱一聲「好也」,身形疾顫中暴退,雙袖使出袖牌的路數,盤來擋去。 葉敬軒幾聲大喝,連進六步,又將郭辰魚逼回戲臺中央。 郭辰魚怪笑一聲,招數又變,左手袖牌截、鎖、鍘、劈、撐。右手袖槍紮、勾、拖、提、剔。配合著「鴛鴦蝶驚天舞」的身法,與葉敬軒又是打得不相上下。 葉敬軒冷哼一聲,左手一蓋,使得仍是「雷音大剪袍」中的一式「金龍盤柱」,掃向郭辰魚右手袖槍,右手卻招數突變,化成「妙歎小剪巾」中的一式精妙招數「雷針穿木」,挑向對方的左手袖牌。 葉敬軒的七十二式「妙歎小剪巾」走得是陰柔路數,講究手腕肘臂的小巧精妙變化,但見他右手一挑一盤,竟是繞過郭辰魚的左手袖牌,剪向對方的胸際。 這一剪看去似乎因對方「鴛鴦蝶驚天舞」的身法巧妙而不會傷及要穴,但胸部任何部位被傷,都不好受。郭辰魚身形顫中一斜,正待避開,不想葉敬軒招數又變,右手的「雷針穿木」驟然又變成「雷音大剪袍」中的一式「烏龍翻江」,猛地崩出。 郭辰魚輕哼一聲,運足全身真氣,身形一凹一縮,堪堪避過對方這招「烏龍翻江」,冷不防聽見「嗤」的一聲,右手衣袖卻被葉敬軒剪去一角。 原來。葉敬軒乘對方內力回收胸腹,袖中真氣減弱的一刹那,右手那招「金龍盤柱」突然變成「妙歎小剪巾」中的一式「孤雁出群」,一拔一絞,乘勢剪去對方的袖角。 郭辰魚輕唱一聲「罷了!」身形順勢繼續後翻,已是飄出戲臺之外,徐徐落在台下。 他原來就不想拼命,如今雙袖被毀其一,威力大減,自然是無心再戰。 葉敬軒雖是獲勝,卻也很佩服郭辰魚身法與袖法了得,當下只是淡淡說了聲「承讓!」便邁步走下戲臺。 郭辰魚見葉敬軒並未乘勢羞辱自己,當下便笑道:「葉幫主好身手,奴家當真佩服得緊。」 葉敬軒微微一笑,道:「哪裡,郭班主好身法,好袖法,葉某僥倖。」 古清彪盲眼微閉,眉頭一皺,淡淡道:「太史先生,有勞你辛苦一趟。」 「針郎中」太史思拍拍身邊藥箱,道:「古兄不用客氣,某家定當盡力而為。」說著他一步一步地向戲臺上走去。」 只聽有人說聲:「我來會你。」便見這人也是一步一步跟在太史思身後,走上戲臺,正是秦淮幫幫主「花夫子」喬孤蟬。 太史思緩緩走到戲臺另一端,回過身來,向喬孤蟬一拱手道:「喬幫主,請了。」 喬孤蟬也拱手說聲「請」,便凝身不動。 太史思含笑點頭,便邁開腳步,緩步繞著喬孤蟬走了半個圈。 喬孤蟬目不斜視,雙拳緊握,仍是不動。 猛然間,太史思雙腳微踩弓步,右手倏地半舉空中,只見金光一閃,他右手拇指、中指間已是拈著一根細長發亮的金針。 喬孤蟬眉頭一揚,肩膀微聳,雙拳聚然張開,十指微曲而呈龍爪狀。 太史思道聲「好!」,步伐接著邁開。他的針法名為「一針定乾坤」,顧名思義,即為一招攻出,只求必中,不留任何餘地,若非敵死,就是我亡。不過這「一針定乾坤」雖僅一招,出手之前,卻有六式,即「針首式」、「針頸式」、「針肩式」、「針胸式」、「針腹式」和「針背式」,每一式各有六種變化,共是六六三十六種變化。但見他圍著喬孤蟬慢慢繞著圈子,右手金針卻已是接連或高或低、或左或右、或前或後做出十八種變化。 喬孤蟬仍是立在原地,只是肩膀卻時高時低,時斜時正,手腕則不停地翻來扭去,忽而變成龍爪,忽而又是鷹爪,雙腿卻或曲或直,或蹲或站。轉眼間,他肩、手、腿相互配合,動作雖是微小,卻也是接連十八種姿式,已將太史思的十八種變化一一化開。 旁觀眾人看去,便覺喬孤蟬似是站在那裡扭捏作態,作出種種奇怪的姿式,似舞非舞,有人忍俊不住,便大聲笑了出來。 臺上太史思卻是心頭一凜,暗贊一聲,腳步漸漸加快,右手變化接連不斷,層出不窮。 喬孤蟬肩、手、腿迅即協調動作,速度亦越來越快,種種姿式卻是紛至遝來,接踵而至,看去更像是跳著古怪的舞蹈。 轟然一聲,台下有更多的人瞧得有趣,大笑起來。喬孤蟬平時為人甚是嚴峻木訥,如今卻作出這般滑稽的模樣,自然是令人發笑不已。便見慕容宛爾格格而笑,上官琴抿嘴而笑,就連陸滄然也是啞然失笑。 樓上包廂裡的海瑩瑩亦是上氣不接下氣,笑作一團。她一旁的方枕寒卻裝腔作勢地搖頭晃腦,連聲歎氣道:「不成體統,不成體統。」 轉眼間,太史思已是繞著對方疾轉,喬孤蟬則是舞得仿佛樹木顫動。 太史思心中暗急,他轉來轉去,種種變化,卻總是找不出對方的空門,反而被對方一一化開。他若貿然出手,不但可能一擊不中,還會引來對方極其厲害的殺著。 喬孤蟬亦是暗暗叫苦,自忖如此下去,終非了局。他明知自己姿式十分難看,惹人捧腹,卻是絲亳不敢邁動半步,生怕被對方抓住破綻,一擊而中。他不禁暗自後悔,剛才不應該以靜制動,後發制人。如今自己的拿手絕活竟是半點也施展不得。 忽然間,太史思低喝一聲「看針」,左手猛拍腰間藥箱。「嗖、嗖」幾聲,藥箱中聚然飛出三枚既短又粗的針來,狀若鐵釘,疾射喬孤蟬前胸。 旁人還以為太史思的這聲「看針」是指他右手那支金針,卻想不到這藥箱中也能射出奪命鐵針。 喬孤蟬冷哼一聲,左手握成鉤狀,在身前連揮三下,「叮叮叮」三聲竟是硬生生將那三枚鐵針擊落在地。 太史思見對方揮手擊落鐵針,立時瞧出破綻,右手金針一招「破背式」正待刺出,卻不防對方身形一晃,右手一揚,竟是抓了過來。 原來太史思左手猛拍藥箱,疾轉的身形不知不覺中微頓,竟然也露出破綻。喬孤蟬看得真切,左腳迅即邁出,如脫困之猛虎,右手立即攻向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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