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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夜探玉府留燈報警 獨行河畔聞異懷人(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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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正在思量著如何對付田項的辦法,蔡么妹見她不說話,便問她道:「你在想什麼?」 春雪瓶忙回過神來,說道:「我在想那後園樓上發現的亮光,興許也不是鬼,也不是盜,只不過是那自稱見到亮光的人望花了眼罷了。」 蔡么妹:「但願真是這樣就好了!萬一真的被他們在樓上捉到哪怕只是一名小偷、小賊,也夠玉大人受的了!」 春雪瓶:「為什麼?」 蔡么妹:「那位田項將軍就可以給玉大人安上個窩藏賊盜的罪名告到皇上那兒去呀!」 春雪瓶:「如若什麼也捉不到呢?」 蔡么妹:「他們是私下偷偷幹的,就是什麼也抓不到,誰又奈得他何!?按說,這緝拿盜賊的事,本該九門提督衙署管辦,根本就不關田項的事情!他這樣幹,我看多是存心和玉府作對 !聽說他和已經去世的玉帥原本就有私仇!」 春雪瓶:「蔡姑這話是聽誰說的?」 蔡么妹:「是玉奶奶在一次和我閒聊時告訴我的。她說,玉帥臨死時才對玉大人說出:他在西疆被罷官回京時,在路上扮作馬賊攔路截殺他的那個格桑頭人,曾親口對他說:『這全是田項的主意,你休怨我格桑 !』玉帥還說:因這事已是死無對證,所以便未奏聞聖上,只好隱忍在心,叮囑玉大人今後對田項應多加提防才是。」 春雪瓶不由突然又想起了八年多前:她跟隨母親在雪地上殺死格桑救出玉帥的那番情景。她想,這話當是格桑在準備殺死玉帥前說的。她又想到目前的情況,不由說道:「玉帥可真算有先見之明的了。只可惜那位楊琦,看去也像是條很有血性的漢子,沒想到竟幹起為虎作倀的事情來了 !」 蔡么妹:「這也怪不得他!常言道:食人之食忠人之事,衣人之衣死人之事。他既端了田項的飯碗,也就不能不聽他差遣了。不過,我看他心裡卻也在掂量著這事,他興許也正是因為掂量不准才來找我的。」 春雪瓶困惑不解地望著蔡么妹:「蔡姑怎麼說他是如此?」 蔡么妹:「他到後院來見我時,先只敘談那天在天橋場上發生的事情,感謝我對他女兒楊盼盼的關照。談著談著,他才向我打聽起玉府情況,並問我玉帥生前為人如何?玉璣大人為官怎樣 ?我便對他說:玉帥一生為人,可說是剛直忠義;玉璣為官也可稱是清正廉明。我還說,玉府一家老小對人都極仁厚,不僅知書識禮,而且積德積善。楊琦聽後不禁說了聲:「哦,原是這樣 !」便不再吭聲了。我感到有些蹊蹺,才問他為何向我問起玉府的事情,他才將奉田項差遣潛入玉府後園捉拿盜賊的事情講了出來。他還說:田項也知這種擅闖朝廷官員府第的行徑是犯法的,所以特別叮囑我們,最好不要驚動玉府,一旦捉拿到賊人或雖未捉到但確已發現了賊人,便佯稱是跟蹤追捕,見人躲進了後園,因捉賊心切,一時失察,才冒闖進來的。」蔡么妹講到這裡,不覺怒形於色地說道:「由此可見,田項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小人 !」 春雪瓶又試探著問道:「田項還專門請出兩個老捕快來幹啥?若只是為了辨認盜賊,楊琦等人不同樣可以辨認出來?」 蔡么妹沉吟片刻,說道:「我也弄不清那田項的葫蘆裡究竟是賣的什麼藥,也許他還藏有別的什麼陰謀罷!」 春雪瓶冷冷一笑:「我量那田項只不過是枉費心機罷了!不管他是暗算還是藏有別的陰謀,一定都不會得逞!」 蔡么妹不由略感一怔,將春雪瓶注視片刻,也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隨著,她便稱說櫃上需人照料,便告辭出房去了。 春雪瓶這才靜下心來,細細運籌著自己應該採取的對策和步驟。這步驟必須審慎周密,對策必須妥善萬全。她已經明白了田項的惡毒用心,知他是疑玉嬌龍未死,並疑玉府後園鬧鬼是玉嬌龍歸來。企圖借此揭開真相,讓玉璣落得個欺君之罪身罹奇禍,也讓玉嬌龍身敗名裂 !春雪瓶暗暗思忖道:「一定要讓母親在剛一進入後園時便能察知園內伏有危機,還不等那些人動手就急忙隱去,決不能讓他們發現她的蹤跡,更不能讓他們見到她的面容。要這樣,只有讓自己先潛藏到那樓房裡去,暗暗注視著外面的動靜,一旦母親要來時,以便給她報警,計她及時離去。這樣一來,若不驚動楊琦等人當然更好,萬一驚動他們,自己便挺身而出,給他們來個李代桃僵,將田項蒙了過去,讓他死了再在正嬌龍身上去搜羅罪證的心機 !春雪瓶心裡也想到,這樣一來,自己就可能失去一次會見母親的機會了。而這又是自己已經等待多時的極為雉得的一次機會啊!但為了玉府的興敗,為了母親的榮辱,春雪瓶也只有暫舍小戀而顧大義了。她還考慮到必須得把自己的目面也嚴嚴實實地掩蓋起來,不能讓他們認出,以免又變成田項造謠中傷的藉口。這時,她突然想起她離開西疆時,香姑強給塞進革囊裡的那套男子衣衫來了。自己何不扮做男的前去,給他們來個似盜非盜,似鬼非鬼,索性痛痛快快地戲弄他們一番。春雪瓶主意已定,便不再去多想,只靜坐養神,等候天黑好行事了。 天色已漸黃昏,客棧已是上燈時候;春雪瓶信步走出內院,來到客棧四廂看看動靜。她剛走到西廂階沿,便見楊琦等人正坐在下面店堂桌上,一邊喝酒一邊低聲交談著,看樣子似在商量他們今晚要幹的勾當。恰在這時,又見從天井轉角處那間房裡走出一個人來,手裡提著一壺酒,也湊到那桌上。」春雪瓶忙踱到那間客 房門前,偷眼向屋裡望去,只見屋裡安著四間床位,每張床上都放有單刀、鐵尺、九節鞭之類的兵器,她知道這定是楊琦等人所住的房間了。她再一巡視,忽見牆角靠壁地上,倒放著一個瓜大的紗罩燈籠,紗罩上印著「田府」兩個紅字。春雪瓶心裡一動,見四下無人,她便閃身進屋,拿了那只燈籠,急忙抽身進院,回到西屋去了。 晚飯時,春雪瓶只匆匆用過,便推說身體不適,想早些安寢,辭過蔡么妹和劉泰保,獨自回到西屋去了。她剛一進屋,便忙將門閂好,脫下身上的衣裙,從革囊裡取出那套男裝穿在身上,又將頭髮束挽成辮,盤在頭上,取來一幅紫色頭巾,將頭包束起來。春雪瓶裝扮完畢,對鏡一照,連她都幾乎認不出鏡裡那人就是自己了。她隨即又將弓袋系在腰問,帶上火種,拿著燈籠,這才輕輕推開窗門,跳出房去,閃身去至牆角,側耳向牆外聽了一聽,當她斷定牆外確無人時,這才將身一縱躍出牆外。那牆外乃是一條狹窄的胡同,前後雖也有幾處門戶,但多是宅院的後門,平時也很少有人進出。出了胡同便是虎幄大街,春雪瓶便借著街道兩旁店鋪門前簷燈的燈光向北走去。在離玉府之門還有百步遠處,又有一條胡同,那條胡同深處便是玉府後園圍牆。春雪瓶轉進胡同一直向前走去。這時天已全黑,只借著天上微微星光,才能勉強看到胡同兩旁景象。春雪瓶行了約三百來步,來到一處略為寬闊的場地,場地右旁長有一排粗大的柳樹,樹後是一列高高的圍牆。 春雪瓶知道那圍牆裡面就是玉府的後園了。場地對面雖有兩戶小院人家,但院門已經關閉,整個胡同都是靜悄悄的。春雪瓶攀上柳樹枝杈,跳上牆頭,又一躍跳入園內,借著星光將周圍注目一看,只見地下是荒草沒膝,四圍是樹影憧憧,荒蕪中顯得十分淒涼,淒涼中又籠罩著一層神秘和恐怖的氣氛。春雪瓶站在那一片幽暗之中,也不禁感到有些心悸而怯步不前。但她一想到這是母親過去曾經居住的舊地,且又是母親即將到來的地方,她便頓覺精神抖擻,一切怖悸都全消失,忙又邁步向前走去。她穿過園林,前面乃是一片空地,空地那邊隱隱出現一座樓房,她在穿過空地向樓房走去時,順手從地下拾起幾片碎石揣進懷裡。她步上石階,來到樓房前,見房門閉著,門上還鎖了一把大大的鐵鎖。她又伸手去推了推門旁那扇花窗,不料輕輕一推便被她推開了。她輕輕一躍跳進窗去,並不反手掩好花窗,卻仍讓它大大開著,她想,這也算是給母親的一個警示。窗內黑得什麼也看不清楚,她站了片刻,極力凝神才勉強能看出裡面原是一個大廳,大廳兩側各有一間小屋,廳後左邊是上樓樓梯。 春雪瓶沿梯而上,出口處正好是樓房西頭走廊。繞過走廊,靠東有扇小門,門前還掛示珠簾,一望便知是間臥室。她想:這一定是母親早年曾經住過的臥室了。她忙掀開珠簾一看,門也是緊鎖著的。她又轉至走廊東頭,見那兒有扇花窗,她將花窗輕輕一推,一下又被她推開了。她隨即跳進窗去,隱隱可見那房裡不但一切桌椅靠凳鏡臺床鋪樣樣俱全,而且就連桌上的擺設茶杯,床上羅帳被蓋亦都齊備。春雪瓶憑窗俯視,可隱隱看到半片園林,抬頭遠望,可看到玉府內園後院閃映的燈光。她再走到床前,伸手向床上撫撫摩摩,只感到被軟墊柔,竟毫無半點灰塵染手的感覺。她心裡已覺驚異萬分,便忙又俯下身去,將整個臉兒貼到那軟柔柔的枕頭上,再仔細而又深深地嗅了嗅,一股她非常熟悉的,也可說是從小就習慣了的,似花粉又非花粉,似蘭麝又非蘭麝的肌膚的氣味,沁人她的肺腑,透進她的胸懷,她不禁一下將枕頭緊緊抱住,口裡也情不自禁地輕輕呼喚出了一聲:「啊,是你,我的母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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