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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懸劍明心魂歸有屬 拜師受技藝境無涯(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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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便是中秋佳節,春雪瓶也無心賞月,只匆匆吃過店小二送來的晚飯,便吹燈上床睡去。半夜裡她忽然一覺醒來,但見床前一片清輝。就像天山積雪,夜也是靜靜的,要不是近旁房裡傳來陣陣輕微的鼾聲,春雪瓶幾疑自己已回到了天山木屋。她再也睡不著了。於是便披衣起床,坐到窗前,凝望著正高懸在空中的一輪皓月。驀然 間,她耳邊似乎又響起了兒時母親給她講述「嫦娥奔月」的聲音。天山上那幽靜的木屋,木屋後而那終年積等的山峰,又歷歷浮現在她眼前。也是這樣的中秋,也是這樣的一輪明月,可故鄉般的天山已經遙遠,母親此時也不知身在何處,一科,對天山和母親的深深懷念之情,竟使春瓶不禁惆悵難禁 !她在窗前凝坐久久,一直到月亮已沉下屋簷,房裡的清輝已漸漸隱沒,四圍又變成一片幽暗,她才又回到床上朦朦睡去。 第二天一早,春瓶便上路了。她策馬向北,一路兼程,三天便過了保定,第五天上午便已來到良鄉。驛道上來往的車馬越更增多,氣氛也顯得更加熱鬧起來。這裡已是京畿,離京城已經不遠了。春雪瓶在馬上不由暗暗盤算著到了京城後應該處置的一些事情。恰在這時,前面來了一隊人馬簇擁著一乘八抬拱杆大轎,前面是四人鳴鑼開道,後面是八人扛著「肅靜」「回避」牌示,再後是雙手舉著旗幡傘蓋的兩行錦衣執事。執事後面是一頂四抬四扶的綠紗大轎。轎內端坐著一位年已半百、紗帽紅袍、面容清肅的官員。大轎後面緊隨著一隊帶刀校衛。這隊人馬一路鳴鑼吆喝而來,驛道上行人遠遠見了,便忙趨避道旁,騎馬的趕忙下馬,坐車的急忙下車,垂手肅立,恭敬異常。春雪瓶一來不解官員出行百姓見了要回避讓道的規矩,二來她正在馬上陷入沉思,無心注意前面出現的動態,仍然漫不經心地騎在大白馬上徑直向前闖去。走在最前面執杖開道的兩名衙役見狀大驚,忙搶步奔上前來,舉起杖棍指著她厲聲喝道:「你瞎了眼啦 ?見了大人駕到還不快快下馬讓道!」 春雪瓶被衙役這突然的一喝吃了一驚,心裡也感到十分不快,但她強忍住心頭的氣惱,只瞟了那衙役一眼,仍滿不在乎地策馬向前闖去。另一名衙役又大喝一聲:「你不想活啦?敢來闖道 !」 春雪瓶見了衙役那副顯得又驚又惶又怒惱的狼狽像,已經升起來的一股怒氣競又突然消散,心裡反而感到十分好笑起來。她一揚眉,瞅著那衙役說道:「這麼寬的驛道,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闖了你什麼道 !?」她索性將韁繩一帶,大白馬縱開四蹄,直向轎旁馳去。執事衙役發出一片喝斥之聲,整肅的列隊也頓時顯得有些混亂起來。跟隨轎後的帶刀校衛立即一擁上前,攔住春雪瓶的去路,喝令她快快下馬。春雪瓶正想揮鞭打去,猛然間,香姑姑臨別時的囑咐,李慕白師父語重心長的告誡,忽又浮上她的心頭。春雪瓶強忍下心頭的怒火,翻下馬鞍,睥睨著攔在她面前的那幾名校衛冷冷說道:「你們準備把我怎麼樣 ?」 一名好似頭目模樣的校衛說道:「見方大人去,看方大人如何發落!」 春雪瓶在幾名校衛的押送下來到大轎前站定,那個頭目模樣的校衛忙上前向著轎內躬身一揖,稟道:「稟大人,有一女子闖道,已被拿下,請大人發落。」 春雪瓶聽了「拿下」二字,不禁失聲笑了起來。恰在這時,只見綠紗轎簾被一隻枯瘦的手掀開了,一張清瘦微須的面孔從轎裡伸了出來,閃著一雙威嚴帶怒的眼睛看了春雪瓶一眼,略略地怔了怔,又瞬過眼來向她打量了下,怒裡已微微帶著些兒詫異的神情,斥問道:「我看你也不像村姑山女,為何犯禁闖道 ?」 春雪瓶閃起一雙帶趣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說道:「闖道也屬犯禁!?中原還有這樣的規矩!」 方大人又是一怔:「你從哪裡來?叫什麼名字?」 春雪瓶:「我是天山春雪瓶。從西疆來。」 方大人十分驚詫地:「你姓春?」 春雪瓶:「姓春。」 方大人注視著春雪瓶端詳了一會,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春雪瓶:「十七歲。」 方大人又沉吟片刻,嘴唇啟動了下,似乎想說什麼,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最後只信口問道:「你孤身一人遠來河北則甚?」 春雪瓶:「到京城去看望一位前輩。」 方大人:「你去看望的那位前輩是誰?」 春雪瓶:「德秀峰。」 方大人頗感驚異地:「你和德秀峰有親?」 春雪瓶:「無親,也無故。我和德老前輩是數月前在西疆才認識的。」 方大人滿臉的寒霜已在交談中漸漸消融,他這時的情態卻變得和藹起來,臉上也露出了可親的笑意。他以手拈須,點頭含笑對春雪瓶說道:「德秀峰與我是多年故交,彼此又是通家之好,你既遠來看他,也可算是我家的客人了。我這番奉旨前往泰山進香,大約九月底即可回京,你可在德府多住一些時日,我回京後當派人去德府接你到我家玩玩,那時我再和你仔細聊聊,我還要向你打聽一些有關西疆的事情呢 !至於适才之事,你就不必介意了。」他隨即向站立轎旁的校衛吩咐道:「傳諭起程,休要為難這位姑娘。」他又凝視著春雪瓶微微頜首,這才放下轎簾。一行人在校衛的一聲吩咐下又繼續鳴鑼向前行去。 春雪瓶等那一行人都已去遠,才向道旁的一位老者問道:「那是個什麼官兒?一路上為何這等威風?」 老者望著春雪瓶,顯得十分為她擔心而又十分為她慶倖地說道:「那是當朝的禮部侍郎,是奉旨去泰山代聖上進香的。姑娘真冒失,這樣奉旨出行的大駕是豈能闖得的!我真為姑娘捏了一把汗呢 !」 春雪瓶:「那禮部侍郎叫什麼名字?」 老者:「姓方名壟。」 春雪瓶不覺一怔:「啊,他就是方壟!」她停思片刻,又問道,「那方大人是否十七年前曾在肅州任過府官來的?」 老者:「聽人說早年是曾在肅州做過一任府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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