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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懸劍明心魂歸有屬 拜師受技藝境無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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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縱馬如飛,一路向巨鹿趕去。馳了不過二十餘裡,天色已近黃昏,在暮色蒼茫中,一輪皓月從東方升起,已經漸漸幽暗下去的大地又變得一片清輝,眼前的驛道,驛道兩旁的榆樹,榆樹後面的村舍,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春雪瓶這才想起明天便是中秋節。若在西疆,每年中秋晚上,母親都要備些瓜果,把她帶到天山 木屋後面的峰頂上去賞月。母親總是先在雪地上插上一束松枝,向東遙拜默禱,又北望凝神久久,然後才轉過身來給她講述嫦娥奔月、吳剛伐樹、玉兔搗藥等古老的傳說故事。十七年來,每個中秋節她和母親都是在一起過的。中秋就意味著團聚 !明日便是中秋,哪能讓母親和自己在這個團圓的日子裡反而不得團聚!春雪 瓶想到這裡,便甩掉尋店投宿的念頭,乘著月光一路向前趕去。八月的夜晚,風是涼涼的,月光如水,更令人感到一陣陣浸衣的寒意。八月的夜晚,夜是靜靜的,蹄聲似鐸,更蕩起一種淒涼的意味。春雪瓶行著行著,天已漸曙,在熹微的晨光中巨鹿城廓已經在望。她見天色尚早,便下馬走至道旁的一口池塘邊上,掬起那清涼的池水洗洗臉,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拂去身上的征塵。她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暗暗想道:這巨鹿城廓看去雖不算大,可母親卻在暗處,尋她也是不易,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知道自己已經來這裡,這樣,她興許就會出來和自己相見了。再說那位名震天下的俠女俞秀蓮也住在巨鹿,聽說她多年來不肯輕易見人,自己既然來了,就得設法引起她的注意,讓她也樂於見見自己。春雪瓶想著想著,暗暗有了個主意。於是,她一反常態,把一直藏在囊裡的寶劍取出掛在鞍旁,把自己的全身上下也著意地束扮了一下,決意騎馬進城,並在各條街上馳行幾圈,有意招搖過市,為的是讓母親知道她的到來,也為引起俞秀蓮的注意。 春雪瓶主意已定,索性在池塘邊上坐了會兒,直到天色已經大亮,驛道上已有了三三兩兩的行旅腳佚在來來往往,她才站起身來,重新抖擻起精神,翻身上馬,向城裡策馬行去。一路上,她那落落大方顧盼自豪的神態,她那容光煥發秀中帶豔的容顏,以及她斜掛在鞍旁那柄沉甸甸的寶劍和胯下那匹神駿異常的白馬,這一切都給這座質樸而恬靜的古城平增了幾分春色,引來了千百雙驚奇的注目。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不禁停下步來,打量著她,向她投來一道道驚羨的目光。這巨鹿城雖然不大,卻也鬧熱非常,特別是今日正逢中秋,從附近鄉村趕進城來備辦過節食品的人很多,街上人來人往,接踵摩肩,更顯出一片繁華景象。 春雪瓶在大街上策馬來回走了兩趟,她從人們那些驚奇羨嘆的目光中和接耳交談的神態裡,知道她在巨鹿的出現已經引起了人們的注意,這消息無需多久便可傳到各家各戶以至附近的村莊裡了。於是,她又策馬出城,繞城轉了一圈,把城外的幾座廟宇和幾家僻靜的客店都一一進去查看了一番,卻仍不見有半點母親的蹤跡;向人打聽,也無人見過母親的形影,春雪瓶又不禁深深地失望了。她在馬上陷入沉思,不知該到何處去尋找。她正彷徨間,忽又轉念一想:母親如來巨鹿,只能與那俞秀蓮有關,自己何不直接找俞秀蓮去,看看能否從 她那兒探得一點母親的消息!春雪瓶正在尋人打探俞秀蓮的住址,忽見道旁有家人家,門前正坐著一位鬚眉皆白的老者,一邊在悠閒地吸著旱煙,一邊正好奇地打量著她。春雪瓶忙跳下馬來,走到老者面前,恭敬有禮地問道:「請問老爹,俞秀蓮前輩的家可是在城裡 ?」 老者略感詫異地說道:「姑娘是問的俞秀蓮的家?!」 春雪瓶點點頭。 老者:「她的家不在城裡,是在北關外離城約兩裡來地的俞家莊上。」 春雪瓶謝過老者,正要上馬離去,老者忙又叫住了她,說道:「我看姑娘不像是本地人,不知你要到俞秀蓮家裡找她家的什麼人去?」 春雪瓶:「我要找的正是俞秀蓮前輩本人。」 老者不勝驚詫地望著她,笑了笑,說道:「姑娘要見俞秀蓮?! 你就是早在半年前去,要見她也是不易,更不用說現在,你已經是無法見到她的了!」 春雪瓶:「我遠道而來,又以禮相求,哪有不見之理!」 老者詭秘地一笑:「俞秀蓮就是願意見你也不行啦!姑娘你來遲了!」 春雪瓶不由一怔:「她出門去了?!」 老者:「她在半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春雪瓶吃了一驚,這真使她感到太意外了。她默然片刻,才情不自禁地說出一聲:「啊,原來如此!」一陣涼風吹來,片片樹葉飄墜,她茫然四顧,一種悵然若失的心情夾著些兒哀感,她這才感到眼前浮現出的確是一片秋意。春雪瓶萬萬沒有料到,這樣一位江湖上人人欽仰、聲名遠播西域的俠女,竟已成為古人,再也不會在江湖上縱馬馳騁了。一瞬間,春雪瓶竟感到有種倦意突然襲上身春雪瓶已知道那女人說的定是德幼銘和燕姑,而且聽她語意似乎她和德家也很熟悉,這更使春雪瓶感到驚異萬分,不知隔壁房裡這一男一女是誰,又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隔壁房裡沉默片刻,那男的又說話了:「我看,在俞大姐心裡真正算得上是親人的恐怕就只有李慕白了 !她死後,那李慕白一定會到她墳上去的!興許他去過多次了,只恨你我緣薄,見不到這樣一位絕代高人罷了!」 女的微微一聲嘆息,說道:「俞大姐和李慕白本應成為一對恩愛夫妻的,可一個為守禮,一個為守義,卻始終把彼此愛慕之情藏在心裡,一個寂寞空閨,一個遁跡山林,只彼此悄悄相思了一輩子,我想俞大姐一定也是含恨而死的。」 男:「俞大姐墓旁那株白楊樹上高高懸掛著的那柄寶劍,真是令人難解。俞大姐生平又從不用劍,家裡人給她掛那麼一柄劍在她墓旁,這是為了什麼?用意何在?真叫人弄不明白 !」 女:「我适才去俞家莊還杯盤時,已向俞大姐家裡的人問起過這事了。據平時和她作伴,她病後又一直守候在她身旁的一位遠親說,俞大姐臨死前叫那遠親把她珍藏多年的一柄劍給她取來,她撫弄著那劍,不斷流淚。她那遠親見她如此情景,便問她:將來如一病不起,是否將這柄劍與她殉葬 ?俞大姐搖搖頭,只說她死後可將這劍懸掛在她墓旁樹上。至丁為什麼,俞大姐沒有說,她那遠親也不清楚。我猜想這劍多半和李慕白有關,興許還是他當年送給俞大姐的呢!不然,她何以會珍藏這麼多年,又為何在死前對劍那麼悲傷 !」 男:「如那劍果然是李慕白所送,她又為何不要它殉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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