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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駐馬辨蹤察微知警 飛騎奪刃驚寇揚威(6)


  春雪瓶惱了,一抖手中腰刀,只聽「啪啪」兩聲脆響,那漢子的雙頰便立即腫了起來。她隨即又厲聲喝道:「你再玩冥頑不化,我便割下你的雙耳,然後……」她突然把話停住了。

  那漢子這才張開雙眼來,恨恨地注視了春雪瓶一會,然後才爬起身來一揮手,吼喝道:「住手,歸隊。」

  那些散騎果然立即撥馬退回原處,又整整齊齊地列隊成排,肅立候令了。

  春雪瓶看在眼裡,不覺暗吃一驚。心想:這明明是一支操練有素的騎伍,哪是什麼遊騎 !同時,她對羅小虎的見識眼力,不禁更加欽服。春雪瓶一心要把這事情弄個清楚,又逼視著那漢子問道:「你們明明是犯界入侵的外寇,為何冒充是塔爾巴哈台的遊騎?!」

  那漢子閃動著一雙狡詐而驚惶的眼睛,只不吭聲。

  春雪瓶逼近一步,又凜然說道:「你們也太猖獗,竟深竄到這裡來了!你必須如實講來,你們來此作甚?」

  那漢子懾于春雪瓶那凜然難犯的勃勃英氣,囁嚅地說道:「我們原本在自己邊境巡遊,因見這邊關界無兵駐守,又知半天雲率領的馬隊都聚集在烏倫古湖一帶,因此便放心大膽乘虛進入。繞過塔城,一路行來,沿途既不見有官兵截阻,也不見有人盤詰,不想就直到這裡來了。」

  春雪瓶聽他這樣一說,有如被人唾面,真感羞忿難禁,驀然間,她幼年時腦裡留下的騎營軍威、玉帥功績,以及因此而形成的「邊陲永固」、「澤庇西疆」那些美詞,全都化作子虛,變為夢語。她不禁有些傷心起來。她略一沉吟,忽又振起精神,斥問道:「你說一路不見官兵,馬千總為何又落入你的手裡 ?」

  那漢子:「我們一直來到烏蘇附近,才在路上碰見他的。他帶了幾騎官兵前來盤詰,我們動起手來,那幾騎官兵尚未接戰便各自逃去。他拔刀相抗,便被我們活捉了來。」

  春雪瓶:「你們對他準備如何處置?」

  那漢予:「我們知他是個官兒,準備帶他回去做個活口,證明我們確是到過烏蘇城下。」

  春雪瓶問了許多,對眼前這個被她擊敗並已落人她手裡的漢子,不知如何發落才是。她回頭向羅小虎探望過去,見羅大伯正立馬提刀,面對騎隊怒目以待。她略一忖度,隨即對那漢子冷然說道:「你這二十餘騎在我眼裡只同兒戲 !我想取誰的性命便可取誰的性命!你如不信,還可以上馬試試。」她見那漢子已無鬥志,又說道,「今天且饒你一命,你必須立即率隊退出邊境,如再來犯,休想再活著回去!」她說完話後,從容上馬,將腰刀擲還那漢子,又喝了聲:「還不快去 !」

  那漢子拾刀上馬,惶然問道:「姑娘是誰?」

  春雪瓶一揚眉:「我是天山春雪瓶!」

  那漢子驚奇地:「我只聽說西疆這邊出了個飛駱駝,十分了得,不想還有你這樣武藝高強的姑娘!」

  春雪瓶:「飛駱駝也不算什麼,我就更不用說了。這天山一帶,比我武藝高強的女子到處都是,你如碰上她們,只有死路一條!」

  那漢子不禁全身戰慄了一下,隨即回頭喝了一聲:「走!」那二十餘寇騎便跟隨著他縱馬向澗穀馳去。

  春雪瓶目送那隊寇騎馳進澗穀去後,這才策馬回到羅小虎身旁。馬千總忙走上前來將劍遞給她,並不斷向她稱謝。春雪瓶笑著對他說道:「那天在瑪納斯河畔和你分手時,你說『後會有期』,沒想到我們果然又在這裡相會了 !」

  馬千總愧形於色地說道:「那天多感姑娘貴手高抬讓我一馬,今天更感姑娘見義勇為救我一命,姑娘的大德我馬某記下了。但願目後再相逢時我也為姑娘做點什麼就好了。」

  春雪瓶:「今天真正救了你的並非是我。」她正要舉手向她母親指去,卻又被母親朝她投來不滿的一瞥制止住了。她只好把話一封,問道:「你是怎麼落到他們手裡去的?」

  馬千總這才將他被俘的經過講出:原來他是因公去烏蘇,身邊只帶了四騎弟兄上路。不料已行近烏蘇,在離城不過二十裡的驛道上,見有二十餘騎人馬正穿過道旁野地,向驛道上馳來。馬千總見馬上那些漢子雖都穿著牧民服裝,但總覺神情有異,不似一般遊騎。他動了疑心,便上前盤詰,不料只問了幾問,破綻便已露出。

  為首的那騎漢子見事不妙,一聲令下便動起手來。馬千總已知他們是從境外竄來的寇騎,便拔刀奮力相拼,終因寡不敵眾,被他們活活捉住。他當時已不存生望,便橫下心來,不管他們向他打探什麼,查問什麼,他只是閉口不答,只等一死。為首的那騎漢子見他如此,便將他捆置馬上,又把他帶著上路。來到這裡,已是烈日當空,他們見這片林子茂密,便到林裡打尖歇馬,不想剛剛下馬還未坐定,便遇上羅小虎、玉嬌龍、春雪瓶三人正向林邊走來。為首那漢子見他三人所騎的馬匹都極神駿,便率隊出林來奪馬匹。馬千總認出春雪瓶,又從羅小虎的答話中知道他就是名震西疆的半天雲後,便已量定這二十餘騎外寇決非他二人對手,同時也認定這是他脫逃之機。於是,一橫心便向他三人馬前奔投過來。他也果然因此而得救了。

  羅小虎在聽完馬千總敘述他被俘的經過後,說道:「這支寇騎,我看是來探察這一帶騎營虛實和地形道路的,他們隨後恐將大舉人寇了。」

  春雪瓶後悔地:「早知如此,我也就不會這麼便宜地放走他們了。」

  羅小虎:「适才我也忖度再三,若真拼殺下去,也只能傷亡他十餘騎,逃去的寇騎必將四處肆虐以事報復,百姓定將受害。所以就任你放走他們,沒阻攔你。」

  馬千總:「我去烏蘇定將這一情況稟告遊擊姚大人,請他派騎追擊,並請他加強防衛,以備不測!」

  羅小虎冷冷一笑:「好個姚遊擊!你就別指望他了。」他停思片刻,又說:「我看你也還算一條血性漢子!今日之事,你已親身經受,也親眼看到;适才那個奸寇所說的那番話,你也親耳聽到的了。

  我羅某只望你遇事多為百姓著想,多以國家社稷為重!軍營中那些守邊官兒們,只知道飽食終日,一味貪生怕死,外寇多次來犯,一個個都龜縮不出,只圖自保。他們為了掩過邀功,上瞞朝廷,下欺百姓,把許多入侵外寇犯下的罪惡栽誣在我羅小虎身上,更令人髮指的是:他們竟把外寇殘殺的百姓的耳朵割下,說成是被他們剿殺的馬賊,拿去報功請賞!」羅小虎說到這裡,鬚眉皆張,眼裡也幾乎噴出火來。他喘了一口粗氣,又停了停,最後又對他說道,「你也是軍營中的一個官兒,一切只望你憑著天理和自己的良心行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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