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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發箭難收重蹈舊錯 呼母不應又見魂離(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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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蘊蓄著滿腔忿惱,穿過草原,向西南方向一路尋去,只要遇上有牧民居住的帳篷,或是農家聚居的村莊,她都前去打聽一番。她穿過一片草地又是一片草地,跨過一座山丘又是一座山丘,尋遍了周圍二百里地,大紅馬卻是蹤跡全無。饑渴和勞倦不但沒有使她鬆懈下來,反更激奮了她尋回大紅馬的決心。在她心裡,她已經認定了盜馬賊是日前在沙灣驛站門前看大紅馬馬蹄的那個漢子,她還認定了那漢子准是姚遊擊軍營的暗哨。春雪瓶突然想起她母親曾對她說過的「不人虎穴,焉得虎子」的那句話來。驀然間,她下定了重到烏蘇一探軍營的決心。春雪瓶主意已定,便邁開大步直向烏蘇方向走去。她剛過奎屯不遠,便發現道路上不時出現一隊一隊的巡騎,一會兒馳進樹林,一會兒又繞過山丘,好似在戒備著什麼,又好似在搜尋著什麼。 春雪瓶不禁暗暗疑詫在心,只尋能夠避開他們的小道走去。從奎屯到烏蘇本來只需半天的時間,春雪瓶在路上繞來繞去,卻從早晨一直走到傍晚,方才來到烏蘇東城關口路旁的那片樹林。她隱身在林邊一株大樹後,探頭向關口望去,見木柵門前站著八名軍校,個個手按刀柄,注視著古道上的一切動靜。古道兩旁那些店鋪已是家家閉戶,門前冷冷清清。春雪瓶正驚疑猶豫間,忽見她不久前曾去揀藥那家藥鋪的門輕輕開了一線,隨著便從裡面探出一個頭來向關口那邊望望,很快地又縮回去了。春雪瓶只在這短短的一瞥中,便已認出那人正是梁巢父來。她在林裡又呆了一會,這時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忽從城樓上傳來一聲號角,隨著那聲號角,木柵門關了,八名軍校也退進城去。又一陣沉悶的嘰嘎聲裡,城門也緊緊地閉合攏來。春雪瓶趁此走出樹林,來到藥鋪門前,用手輕輕將門一叩:「梁……梁爺爺,開開門 !」 鋪裡立即傳來了梁巢父的聲音:「你是誰?」 春雪瓶:「我是春雪瓶。」 門立即打開了。春雪瓶忙閃身進入鋪內,將革囊往桌上一放,回過頭來望著梁巢父笑了笑,說道:「梁爺爺,你沒想到我又會來吧?!」 梁巢父又驚又喜地:「沒想到,真沒想到!」他把春雪瓶打量了一下,又顯得驚詫不安地說道,「你在這個時候來烏蘇,該不是又來揀藥吧?!」 春雪瓶:「梁爺爺,你先說說,這烏蘇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梁巢父:「我也還未弄清,只見軍營裡的人打從今早起,突然巡騎四出,關口也增多了守衛,對進出的人也盤查得緊。我猜他們興許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春雪瓶:「什麼風聲?!」 梁巢父忽然一愣,盯著春雪瓶問道:「姚遊擊是否打探到了你來烏蘇的消息?!」 春雪瓶忿忿地:「他自己做賊心虛,大概已料到我會來找他的。」接著,便將她在去烏倫古湖途中大紅馬被盜的事,以及她心裡的猜疑,一一說了出來。 梁巢父聽後,沉吟片刻,說道:「興許這也只是姑娘的猜疑,我看那盜馬賊未必就是姚遊擊軍營中人。因昨晚有兩名軍校到伍掌櫃店裡飲酒,也未說起馬已弄回的事,還說姚遊擊因輸了刀馬,情性變得更加兇暴,就在他們來飲酒前,還毒打了一名軍校,如此看來,大紅馬並未在這軍營。」 春雪瓶低頭思忖著,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梁巢父:「姑娘也不用著急,我這也只是猜測,等我明天設法打聽一下再說。」說完,他猶豫片刻,忽把話題拉開,遲疑地問道:「春姑娘,你前番揀去的那劑藥,病人服後情況如何 ?」 春雪瓶含糊應道:「似有好轉,只是不見大效。」 梁巢父充滿關切地說道:「病既是久積而成,藥也非幾劑就能奏效。這樣的病重在調攝,切忌寒侵,更不宜久處深山,孤寒自苦,貽誤一生!」 春雪瓶已經聽出梁巢父話外有話,意在勸她母親離開天山,重返塵世,但她知道母親最厭惡的就是有誰談起她的事情。因此,春雪瓶只默然片刻忙把話題一轉,忽然問道:「梁爺爺,你可知京城裡有個名叫德秀峰的官兒 ?」 梁巢父感到有些詫訝:「姑娘為何問起他來?」 春雪瓶:「幾天前,我在瑪納斯河邊大路上,碰到了他,隨他一路的還有他的兒子和兒媳,我和l他們結伴同行了兩天,聽他們談了許多京城的事情。」 梁巢父若有所思,忽又若有所悟地驚呼一聲:「啊,原來是他!」 接著又說道:「十日前有兩位從這裡過路的蒙古朋友,曾對我談起過一樁怪事,說他們在迪化城外遇到一位從京城來的官員,曾向他們打聽一個人的下落。那官員還說,他們只要能將他打聽的那人的下落告訴他,他願賞銀千兩。我一直在琢磨這官員是誰,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卻是這個德秀峰 !」 春雪瓶聽得無頭無腦,只困惑不解地望著梁巢父。 梁巢父忖度片刻,才又意味深長地望著春雪瓶說道:「那德秀峰打聽的不是別人,就是早已杳如黃鶴的駝鈴公主!」 春雪瓶吃了一驚,心想:這不正是八年以前母親居住在艾比湖時,那裡的人們對她的稱呼嗎?這德秀峰與母親何關?又為何要打聽駝鈴公主的下落?春雪瓶儘管心裡生起許多疑問,可是,由於事情又涉及到她母親,她只好悶在心裡,不便問出口來。梁巢父也因春雪瓶的沉默而更加審慎起來。他也不敢再深談下去了,只仍似閒聊般地說道:「我那兩位蒙古朋友只對德秀峰說,駝鈴公主已于八年前隻身帶著她的女兒離開了艾比湖,至今下落不明,多已不在人世的了。」梁巢父瞬了瞬春雪瓶,又不禁充滿感傷地說道:「聽我那兩位蒙古朋友說,艾比湖那些蒙古鄉親,一直都在惦念公主,把公主的房宅、財物都保管得好好的,都祈望有一天公主能重新回到艾比湖去。」梁巢父那蒼老的聲音也帶著些兒哽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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