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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古道揚威拳驚少婦 草原縱馬聲震遊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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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燕:「你這拳法是向誰學來的?」 春雪瓶遲凝了下,說道:「他從未對我說起過他的名姓,也不讓我告訴任何人,我答應過他的。」 羅燕寬容地笑了笑,也就不問了。她對著春雪瓶凝望片刻,又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師尊是俞秀蓮。」 春雪瓶也吃了一驚!她立即想起母親也曾幾次提到過這人的名字,說她是女中豪傑,武藝超群!還說今後如遇上她時,要多加尊敬,不可和她較量。她萬萬沒有想到,站在眼前的這位姑姑,就是俞前輩的弟子。她立即感到自己和這位姑姑之間也似乎更親近起來。 二人正談著,馬千總繃著臉牽著他那匹白馬走過來了。德秀峰緊緊跟在他身後也踱了過來。馬千總來到離春雪瓶五步遠之處站定,說道:「今天的事,我馬驤認了!這馬由你牽去。」 春雪瓶:「我們原說對刀,既然不是對刀,也就沒有賭馬。這馬我不能要。」 德幼銘見姑娘這般大度,心中暗暗欽歎,忙上前對馬千總說道:「姑娘所說,可謂通情達理。适才之事,馬兄也不必介意。咱們且進店裡敘敘。」 馬千總默然片刻,忽抬起頭來對春雪瓶說道:「多謝姑娘貴手高抬,請留下姓名,日後也好相見。」 春雪瓶毫不在意地:「我叫春雪瓶。」 馬千總一抱拳,說了聲「後會有期」,又轉身對德秀峰說道:「德大人,此去沙灣已經不遠,恕我不再相送了。望多珍重!」 德秀峰怔了怔,忙說道:「千總請回,多勞遠送,德某已覺十分過意不去的了。」 馬千總又對幾名軍校關照了幾句要他們沿途小心警衛的話後,便跨上:馬,向來路飛馳而去。 德秀峰目送馬千總已經遠去,這才轉身來到春雪瓶面前,含笑拈須,十分讚賞地對她說道:「春姑娘真是藝高量大,令人欽佩!德某在外行走三十餘年,縱橫數千里,也見過不少人物,像春姑娘這樣的拳腳功夫,在女子中除俞秀蓮姑娘外,就再沒有見過比姑娘更精湛的了 !」 羅燕也在旁添言插話,不住稱誇,說得春雪瓶也不好意思起來,不知怎樣對答才好。她只靦腆含笑,斜眸四顧,稚態楚楚,惹人憐愛。 幾個軍校見日已偏斜,上前催請上路。羅燕依依不捨地問春雪瓶道:「春姑娘此行將去何處?」 春雪瓶只說了二字:「往北。」 羅燕忙又說道:「我們是去塔城,正好與春姑娘同一方向,至少也能同段路程,咱們結伴同行幾天,彼此再細聊細聊,如何?」 春雪瓶也覺中意,便欣然應允。 於是,大家一齊進入酒店,會了酒飯銀兩,取過行囊,出門上馬,向沙灣方向進發。 此刻不過未時剛過,天空早已日斜過頂,河畔吹來一陣南風,帶著天山雪意,頓覺遍地生涼,人在馬上,也感神清氣朗,悶倦全消。春雪瓶聽說德秀峰父子翁媳來自京城,便滿懷新奇地向他們探詢一些京都情況。德秀峰也是個熱心爽快的人,不僅有問必答,還翻出許多與所問並無多少關聯的話來,從京城世態的炎涼到顯貴的興衰,又從街巷奇聞到市井異說,一路勃勃談來,只聽得春雪瓶神馳意逸,咋舌搖頭。她真想不到塵世上竟有這麼多她想無從想、聞所未聞的事情。德秀峰談著談著,忽然把話題一轉,又談起半天雲的事情來了。他問春雪瓶道:「春姑娘,聽說半天雲在西疆橫行二十年,官兵也奈他不得,你可知他的為人、行事究竟如何 ?」 春雪瓶:「有人說他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漢,孝義雙全的大丈夫。」 羅燕忙問道:「是誰這樣對你說的?」 春雪瓶略一遲疑:「牧民們都這樣說。」 德秀峰:「聽說他近年來率領著他那幫馬賊在烏倫古湖一帶多次和犯境的鄰部交鋒,不知是否果有此事?」 春雪瓶:「全西疆的人誰不知道,正是有了他,才保得那一帶的牧民不被掠奪,怎能不確!」 羅燕迅即向她投來贊許的一眼。 德秀峰默然片刻,不勝感慨地說道:「這半天雲雖是馬賊,確也是條漢子。沒想到,一位屢建奇功的玉帥競被他兩次三番害得摘印罷官,幾乎弄得聲敗名裂!」 春雪瓶一聽德秀峰提到玉帥,不由心裡一怔,忙說道:「德前輩,我亦曾多次聽人說起過玉帥,只知他八年前因半天雲被擒後又逃脫的事,被召回京城去了。你怎說他兩次三番被半天雲所害?」 德秀峰拈拈鬍鬚,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這已是十八年前一樁撲朔迷離、至今尚令人難解的公案了。」他轉頭看了看春雪瓶,「那時恐怕這西疆還沒有你呢!」接著才又繼續說道:「十八年前,玉帥的千金小姐玉嬌龍在京城出閣那天,花轎剛剛到鬧市街口,這半天雲突然從酒樓上跳了下來,攔住花轎,說了一些瘋不瘋癲不癲的 話,不僅將玉小姐羞辱一番,還將新郎魯翰林揪下馬去,摔成中風,晚上他又闖進魯翰林府裡大鬧一場,魯翰林又驚又氣,竟當場死去。這一來,玉小姐沒成親就成了寡婦不說,還弄得北京滿城風雨,造出許多有損玉小姐清白的謠言來。當時玉帥正足京都九門提督。半天雲捉拿不到,謠言中傷又不利於他,最後,他竟因此丟了官職,待罪在家。玉小姐亦因此落得在妙峰山投崖一盡。至於半天雲當時為何要冒險潛入北京,又為何干出這等駭俗之事,亦只有姑妄聽之了。」 春雪瓶聽得心裡疑雲亂滾,思緒亂成一團,好似到處都露出了端緒,卻又理不出一點頭來。她俯首沉思一會,只充滿感傷地說了一句:「那位玉小姐也真可憐!」 大家也都不說話了。大道上只敲響著雜亂的馬蹄聲。這樣走了很長一段路後,春雪瓶忽又問道:「那位玉小姐長得如何?」 羅燕:「神態雍容嫺靜,體態好似玉樹開花一般,美極了!」 春雪瓶:「她會不會武藝?」 羅燕遲疑未答,德秀峰接過話去:「她如會武藝,也許就不會落得這般下場了。」 春雪瓶:「那玉帥後來怎又到西疆來了?」 德秀峰:「玉小姐雖然死得悲慘,卻因此博得個孝女的聲名,聖上也下旨表彰,玉帥也因此又官還原職。八年前他奉命重鎮西疆,在塔城擒獲了半天雲,不知怎的,他常佩身旁的一柄寶劍又落到馬賊手中,馬賊就用這柄寶劍假充他的兵符,從肖准手裡賺去了半天雲,玉帥又因此罷職回京。聖上震怒,下旨刑部追究失劍情由,玉 帥便將失劍過失推在沈班頭身上。那位沈班頭卻早已因玉帥歸途遇刺,為挺身護他而死去了,這樣一來,玉帥的死罪倒是得免了,只是可歎那位對他一向耿耿忠心並為保他而死的沈班頭,卻連『義僕』的封贈都沒能討到一個,就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西疆了 !」 春雪瓶聽得魂動心驚,眼前又出現了八年前林邊雪地上那番情景,她不禁哆嗦了下,只感到心頭更亂,使她不解的事情更多了。大家又沉默下來,好像各自都在想各自的心事。走著走著,忽有跟隨在身後的一騎軍校拍馬來報:前面沙灣已到,準備在此歇馬過夜了。 第二天清早,大家將行李收拾停當,正要起身上路時,驛站門前來了一位瘦瘦的壯年漢子,閃著一雙冷冷帶刺的眼睛,走到春雪瓶面前,盯著大紅馬看了一會,說道:「你這馬該換掌了。」他說著,也不等春雪瓶答話,便走到大紅馬身旁伸手去提它後蹄。春雪瓶怕他被踢,急忙喝了一聲:「這馬烈 !」不料那漢子毫不在意,早已握腳在手,並將馬蹄翻了轉來。說也奇怪,那大紅馬竟由他捉弄,毫無怒意。春雪瓶迅即閃起一個念頭:「這人莫非是姚遊擊軍營的偵哨?!」她警覺地注視著那漢子的動靜。那漢子把馬蹄審視一番後,抬起頭來對她說道:「這馬掌已磨損,早該換副新的了。不然,恐走不到烏蘇了。」 春雪瓶:「我不到烏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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