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武俠 > 赤膽紅顏 | 上頁 下頁
六七


  「我曾勸她,她卻置之不受,硬說我的懷疑是由於嫉妒過甚,好,算我嫉妒過甚,你卻吃了大虧……」玉面飛戟說到後來,不再是敘述,好像跟白素秋在對話。金遺龍知道他嫉妒至今心中仍有恨意,也知道他愛白素秋甚深,否則他早該忘懷她了。

  「她糊裡糊塗,僅憑多年前的印象,認金鳴飛親弟弟為情郎,金鳴飛的弟弟與金鳴飛長得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弟弟左眉心上有一點黑痣,不仔細分辨,絕對認不出他倆是兄是弟。」

  「金鳴飛的弟弟恰好是一條惡棍,因此白素秋便陷入了虎口,猶未知曉。我冷眼旁觀。心中有氣,無處發洩,便打了他弟弟—掌,懷恨而去……」

  「我有心忘懷她,但老是揮不開她的倩影,心中苦惱極了,若非在武功上有了些成就,否則早就削髮出家了!」

  絕情娘子,插口笑道:「騙鬼,你這等心腸,還會……」

  玉面飛戟歎道:「娘子,那是真的,我委實日夜苦惱,害了單相思,有些時候,發狂起來,幾乎想把金鳴飛的弟弟一掌擊斃,可是,她既然沉迷不醒永沉虎口,我也無可奈何……」

  「有一天,我喝了過量的酒,那時,我雖已是天下第一高手,但冥冥中仍忘不了她……」

  「那天夜晚,我經過葛嶺山,突聞叱喝之聲,心知有人在拼鬥,動了好奇之心,便登山一觀,豈料,出乎意外,拼鬥之人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剛膺中邪派的第一高手的金翅銀羽,女的正是我日夜懷念的白素秋姑娘……」

  「我一時衝動起來,用金鏢將白素秋打倒地上,巧妙地瞞過金翅銀羽,背著白素秋下山,半路上情緒起了很多變化,憶起自身所受的痛苦,不禁生出報復的心理,當時愛恨交熾,失去了理智,將她……」

  金遺龍劍眉一軒,忍不住要發作,最後為知更多的事,只好忍耐下來。

  「後來,唉……她並不是白素秋……她據說是姓沈……是位官家小姐,與白素秋長得一模一樣,黑夜裡分辨不太真切,竟將她當做了她……」

  絕情娘子詫訝道:「竟有這種事,她呢?官家小姐最愛面子,稍感委屈便會投井自盡,不要說那……」

  「她不知去向了,江湖上沒有她的消息,可是我卻十分懷念她。」

  金遺龍突然想起一件吃驚的事,在荒山時,美麗如花,卻又神色黯淡的媽媽自稱姓沈,後來在錦衣城逢遇的時候,又改姓為白,這問題他早就懷疑不解,只是不敢尋問,此刻前後一想,似有許多吻合。

  荒山上,姓沈的娘好像沒有腹疾,他與她相處數年,不見有奇疾復發的現象;錦衣城姓白的娘卻有奇疾,他也曾親眼看見她痛苦的樣子。

  姓白的娘也曾一度追問爹爹的長相,並且有一次在聽見爹爹右眉心上沒有黑痣的時候,她就仿佛遇到極大的打擊,哀怨欲絕。

  如果推想不錯,可能有一真一假的怪事發生。

  那麼,撫養自己長大,相依為命的娘尚在荒山之上,金遺龍一陣心酸,幾乎落淚。

  清晨的寒水,使潭面上起了一陣漣漪,於是碧潭閃映,水波不興。

  附近平野裡,沒有人煙。由於妖龍作怪,居民多攜家他遷,居高臨下,山水如畫,卻也含帶一股荒涼的氣息。

  金遺龍暗下了決定,待大害除去,即查究真媽的下落,也許,歲月蹉跎,她已老了許多,不易辨認。

  突然,狂風大作,一種尖銳的怪聲衝破了岑寂,在蒼穹裡回繞打轉,餘音未滅,潭面上卻吧吧吧伸出一條巨尾,拍擊著水面,把平靜的潭水,拍得浪濤洶湧,水花四濺。

  玉面飛戟立刻停止說話,像似也被那怪聲驚動了。

  金遺龍打量了一眼,只見那條巨尾,粗如木桶,色呈銀白,淡淡雪光,遊戲水面,燦然眩目。

  巨尾自潭裡伸出,足有三丈多長,力大無窮,左右一擺,浪花即衝擊不停。金遺龍凝神一瞧,只見水面上隱約閃泛著銀光,一個龐大的物體若隱若現,心知是妖龍,暗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兩隻沙鷗低翔而過,卻支呀一聲,被沉雄有力的浪花擊落,跌落潭裡,跟著一個浪花,便將它倆捲入潭底。一霎那間,洪水激流,吞滅了山腰,西北方有人慘叫連聲,被潭水捲入中心,眩眼間便不見了,山腰裡人影翩飛,疾向山頂撤退。

  絕情娘子嬌笑道:「應老兒求寶心切,又折損了一員好手。」

  玉面飛戟歎道:「妖孽果真厲害無比,難怪附近不見炊煙,居民徙遷一空……」

  突然,一條寬大的身影,流星般自山頂一泄而下,眨眼間,便落在水邊。

  金遺龍又是一驚,這種身手就算他輕功再高上一倍,也無法辦到。

  絕情娘子吃驚地道:「喂,他是誰呀?」

  玉面飛戟沒有說話,他是野心勃勃的人,吃驚的程度,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玉陰尊者在東方陰笑道:「大師真乃神人,此寶非你莫屬了。」山腰上一人停立岩石上,寬大的僧袍被山風吹得習習生響,金遺龍凝目一看,正是已成半仙之體的南海聖僧,鬥然間心中泛起一股凜服的感覺。

  南海聖僧低首合掌,淡然說了一聲「阿彌陀佛」,倏然舉掌一拂,但見袍袖飛舞,空氣中激旋著一種奇怪的聲音。

  一刹那間,距離他七、八丈開外的巨尾突然頓了一頓,停止拍水,沒入水裡,接著一張銀白色巨口倏然冒出水面,呵呵向他立足之地噓氣。

  一股淡黃色的煙霧,自它獠牙外露的巨口裡射出,隨風化成圈圈毒煙,向他立身處卷去。

  南海聖僧修眉一垂,低喝道:「孽障敢鬥!」聲震長空,落在金遺龍耳畔,如空山猛雷,震得耳膜嗡然作痛,不禁用手掩住耳朵。喝聲裡,南海聖僧袍袖再度一拂,—股排山倒海的罡氣疾撞而出,那一圈似生長著眼睛的青煙突然極快地被擋了回去。

  巨口迅速一合,再冒出一丈多高,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紅紅的潭面忽然升起三道水柱,上下噴激,然後一合,形成一道巨浪,疾向南海聖僧卷去。

  潭水微微上漲,南海聖僧自膝蓋以下的地方都沒人水中,但他仍然穩立如山,此時袍袖一揚,那巨大的浪花似乎突然遇到無形的阻力,轟轟噴激回去,但見水花四射,潭水湧洶,一種極大浩壯的聲勢,簡直駭人聽聞。

  四面山巒都沒有了聲音,許多隱密的地方均探出了明亮的眸子,閃耀著精光,集中一線,落在僧人身上。

  南海聖僧微微一笑,合掌說道:「妖孽果然厲害,若非老衲,早巳葬身其腹了……」他這句話,說得很自負,可是含義卻是和藹的,暗勸眾人勿讓奇寶迷住心竊,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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