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冤有頭債有主 | 上頁 下頁
一五九


  陰陽嫗乃武術大行家,哪會不知花妖的用意,他所以只守不攻,知其意圖不外有二。一是以逸待勞,俟對方氣竭力枯,而後反攻,一鼓便可把對方擊敗;二是留有餘力應付陰陽叟,其實長白山陰陽魔宮的主人才是真正勁敵,倘不審機微,此刻運盡功勁,再拼陰陽叟時功力必打折扣,吃虧豈非在於花妖。

  有此兩種利害原因,花妖乃不盡其全力,只是一味以靜制動。鬥得約逾兩個時辰,陰陽嫗顯然已經漸漸不支,敗象大露,不由心中暗暗吃驚,陰陽嫗尋思道:「若非用生平絕藝,這場拼鬥看來就要落敗啦!」

  彼此有約在前,誰敗誰就得自栽謝過,也用不著對方動手,要知武林中人最重然諾,豈同兒戲,當真拼不過對方,自己就得一死了之,陰陽嫗已然輸了頭場,如這一場再有不測,那就是栽定了。

  這如何不教陰陽嫗驚急交迸呢?因此,心念一堅,陡地心法一易,出其不意猝亮生平絕技混元一氣功來。

  要知混元一氣功這門技業,乃至剛至陽大法,本非邪道,惟一落長白陰陽魔宮之門,不謂邪門也不可得了,說到這門技業,也端的了得,前史三娘在一線天幽修廿載,口能噴出真煙,不消說,自然是混元一氣功已成,吹煙噴火在外行人看來,似已登峰造極,其實不然,因為混元一氣功非是易煉,起碼就得會噴火吹煙,否則也不能叫做成功,同時,非到如此地步,學無所用,若論登堂入室,猶差得遠呢!

  因為吹煙噴火,乃有形之技,有形遠遜於無形,差不多為習諳武技者所公認,猶如拳腳之不隸內勁,且有形的武功容易煉就,因有法則可循,無形則不同了,非至爐火純青曷能臻此。

  陰陽嫗與史三娘雖同屬挾有混元一氣奇功之奇技,惟功力輩份不同,故比較起來,不啻大巫之與小巫了。

  陰陽嫗的混元一氣功一經亮出,花妖已洞燭機先,成竹在胸,兀然不懼,轉眼間自陰陽嫗掌心運出的那點熱辣無朋的「火焦」,已然硬闖過來,把隔在兩人掌間的大葵葉子灼得焦黃,勢如流電,傳到花妖之掌心上來。

  這其間,不容花妖不運功應付了。百忙中,花妖心念陡轉,忖道:「應付這狂妄的老怪婦不難,只是我一亮出純陰大法,對方必定覺察,到那時她若一語道破,陰陽叟這老怪物詭計多端,難免又有準備,倒就棘手!」

  花妖這一琢磨也對,臨陣對敵,貴乎知己知彼,花妖本身奇技,若給對方知道,總有多少不利之處。

  但那容他有多事思索餘地,花妖緊咬一下牙齦,純陰大法且慢亮開,一提真氣,便運本身百年修為功力來抵當老怪婦攻到的火熱氣功了。

  花妖既享譽武林歷久不衰,為前輩頂兒尖兒宗師,武功豈能小覷,但見他一提氣,功勁猛地自兩掌心中迸發而出,一時間竟把襲來「火焦」反撞開去。

  混元功厲害無比,花妖要到克制對方,也只有用「驅」字訣,硬把迫到的氣功撞退回去,不過這一著乃是極危險之事,因為一有不測,自己渾身血脈,必至被對方烈火燒得乾涸而死,有如電觸雷殛。

  陰陽嫗正得意間,陡覺自己運出的混元功忽地猛退回自己之內,給抵擋在焦葉之外,進退不得,宛如碰到一道無形之牆,心下著實吃了一驚,想道:「花老兒果是名不虛傳,亮出這手,當真教我老媽子沒奈他何!」

  驀地,她歹毒念頭又在滋長,心中冷冷笑了一聲,這番她不忙去攻襲對手,卻故意暗運掌力一擦,那片葵葉,登時變成碎粉,給老怪婦揮發而出的掌勁,震得灑滿一地,蕩然無存。

  葵葉已經不在,如此一來,雙方便要肉掌相抵了。花妖一接對方掌緣,心中已是一驚,就在這當兒,陡聞陰陽嫗怪叫起來道:「花老兒你好無禮,竟然故意震飛葵葉,和老媽子肌膚相接!」

  「嘿嘿!我還道你守禮君子,不料竟是衣冠禽獸!」陰陽嫗直嚷下去道:「還不快快認栽,更待何時?」

  這一下倒是歹毒無倫,老怪婦竟然利用花妖守禮弱點,明知技業上難勝對手,使用詭計,繩以禮教,要花妖自動撒掌認栽。

  花妖這一氣可不小,他為人也固執得緊,分明是對方震飛葵葉,構下陷阱,本來可以不予理會,偏偏他對禮節拘謹得流於迂腐。一聽老怪婦帶譏帶諷的誣衊,不由怒火中焚,把牙一咬,大叫道:「好,我認栽便是!」

  語已,並不撤掌退開,卻是暗暗運起「純陰大法」來,用足十成真勁,朝前一迫陰陽嫗,要她自行撤掌退下。

  純陰大法既是混元一氣功的剋星,且在功力上花妖又勝一籌,不使開則已,一使開老怪婦如何抵受得住。

  陰陽嫗但覺自己所運出的混元功鬥然一散,無緣無故地消解於無形,接著已感一股強烈無比的寒嵐,越過自己掌心,向體內長驅疾進。

  她才覺不對勁已然遲了,全身血液頓時凝固起來,只聽得一聲慘然大呼:「花老兒,你好,你使用純……」

  蓬地一下巨響,已然頹僕到大青石下去,面如土色,登時氣絕,一瞑不視了。

  花妖哈哈笑一陣,一長身已退出大青石三丈開外,只拿眼盯著僵臥地上的陰陽嫗不已。

  這當兒,陰陽嫗的老伴長白山主人一瞥大駭失色,身形一飄,便飄到他的老伴跟前,俯身一察視,但覺陰陽嫗脈搏已停,渾身冰冷,仿如在冰窖裡出來,不由氣得哇然大叫起來。

  陰陽叟不知花妖挾有此一奇技,只因「純陰大法」本非花妖本門技業,且從無在江湖上漏過臉,故萬萬料不到千餘年前的武林至尊達摩遺下武笈,竟落在這狂妄不羈的花妖之手。

  他邊叫邊細細審視,兀是無法瞧得出花妖用什麼武功害了他的老伴。陰陽叟心中反覆琢磨著他的老伴臨終時那一句「你使用純……」的話。

  半晌,他哇然叫道:「罷了,花老兒,我老伴算是學藝不精,也是命中該絕,死在你這老兒手裡!」

  他一旋頭,鬥然又是聲聲銳笑,其聲淒厲,倍逾适才初遇。笑聲才罷,又聽他叫道:「人死不能複生,不過,我陰陽魔宮百年英名,豈容毀於一旦,我老頭就與你拼了。來,花老弟,比劃比劃!」一長身,已然縱到場心。

  氣極而笑,事屬尋常,但陰陽叟高傲成性,乖僻絕倫,又怎會不惡語相加呢?原來以他輩份之尊,斷非江湖中下三門小頭可比,勝負之事,豈容他諱言不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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