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冤有頭債有主 | 上頁 下頁
一四五


  說時遲,那時快,濃煙已經掠到,桑龍姑也是大驚,急切間,厲聲叱喝:「孩子們,快快吹奏魔音,合力克敵!」

  她其餘南玲等幾個兒女,已然依照五魔陣法,列好方位,蛇鞭並舉,齊齊向史三娘要害攻到。

  桑龍姑見史三娘亮出這手絕世內功,已知厲害,也是不敢怠慢,一長身便已加入戰團,希望倚眾克敵,以多時勝寡。

  那魔音發自母蛇嘴巴,交拼而作,端的淩厲之極,六杆蛇鞭飛揚到處,異響陣陣,那異響竟分成五個音組,或為魔鬼狂吼,或作天籟之聲,亦有仙樂靡靡,複成山崩地裂巨響,不一而足。

  魔音一奏,葛衣人猛地一晃身,大袖一飄,衣帶飄處,便把劍魔夫婦及秦九凝帶開十丈之外,低低吩咐道:「我也知赤城門對定力調教甚佳,但當前魔音,非同小可,你等宜靜坐地上,屏息運元相禦,方保無虞!」

  三人唯唯,依了葛衣人的話,果然就地坐下,運起功來。

  說也奇怪,那陣魔音一經迸出,史三娘的三昧真煙本來已快觸到南雍身上,陡聞這陣異響,心中不由一悸,那股發出的真煙,竟不由自主,倒吸回來,楞然呆在當前。

  霎忽之間,當前大小六杆蛇鞭已然點到史三娘身上大穴,距離只差毫髮,桑龍姑大喜過望,看看便要得手,詎料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陡然間,史三娘暴吼一聲,半截身軀倏地往空中一彈,彈起了三丈來高,隨著腰肢一扭一挺,拴在半腰那段斷鏈,給抖得筆直,橫裡向對方杖著武器攻來的六個方法掃去,但聽霍霍幾聲巨響,隨在驚叫聲中,桑龍姑手下蛇鞭,已然經史三娘的斷鏈震得無影無蹤。

  只有桑龍姑和她的長子南雍,閃避得快,才不曾給史三娘掃個正著。

  桑龍姑心頭大震,要知這五魔陣法,不得得自長白陰陽二怪所傳奇門武功之嫡,且經近十載費盡心血,朝夕操演而成,本待用以對付赤城山門下較技,今天不過小試其鋒,不料竟給史三娘在舉手投足之間,消解了去。

  她心中惕然一下:「今天所試這個五蛇魔陣本來是五個兒女聯手的,南芝那丫頭不在,老娘補了她缺,尚且抵擋不了賤人腰鏈一抖,若全憑兒女對敵,敗落恐怕更慘!」

  史三娘一招得手,仰天長笑,其聲淒厲之極。笑罷,幽幽地道:「我史三娘二十載來含辛茹苦,以為沉冤海底,你這賤人,不料也有今天!」

  身軀一晃,腰際鏈子又連連掃到,打出雖定毫無章法,卻是淩厲玉極,這也難怪,史三娘內力已臻爐純青地步,武技已不拘形式,隨意所發,打來卻是比任何拳掌更見厲害,料不到本來用以了羈絆史三娘的五金之英鐵鍊,此刻竟成她的武器。

  鏈招三番四次,已然打出,桑龍姑也非弱者,适才對史三娘那混元一氣功有所忌憚,故給迫得手絆腳亂,這刻史三娘沒有噴出濃煙,單以腰鏈擊敵,她就不再懼怕了。桑龍姑蛇鞭一點,挺身便鬥,合著未失手的兒子南雍,聯手圍擊,一時倒也難分高下。

  而那發自蛇鞭的魔音,愈來愈是淒厲奪魂,史三娘卻是氣閒心定,毫不為其所惑,腰鏈一招緊似一招,百招一過,已然稍稍占了上風。

  要知史三娘幽囚一線天達二十載,素日裡除聽山野蟲啾蛙鳴與及浪濤拍岸之聲外,塵世雜響,一點也沒有聽過,久修之下,靈台已是空明無比,乍聽魔音之時,寧靜已久心靈,宛如古井興波,一陣癡愕,惟她火候十足,豈是輕易受制於人,因是,桑龍姑合四兒女武器將要點到,在此生死系於俄頃之際,史三娘本能地一醒,強攝神智,縱身往上一躍避過,順鏈隨心而發,桑龍姑的三個兒女,畢竟功力函淺,猝不及防,便著了她的道兒,南雍年事較長,且功力也高,又不認真拼鬥,因是才閃避得及。

  戰到分際,史三娘心頭煩躁,半截身軀往後一伸,已然翻了一個大跟頭退出丈許,桑龍姑以為對方怯敵,正待追趕,誰料史三娘一退之後,把口一張,那三昧真煙便也噴出。

  魔音既收不到克敵之效,對方一亮出三昧真煙,桑龍姑為之膽落,急急叫道:「雍兒快退,那賤人又噴毒煙啦!」

  南雍也是駭然,跟在他娘背後疾退,那股煙比她母子更快,已然如附骨之蛆,緊隨下來。

  桑龍姑心知難免,不由酸楚起來,長歎一聲:「想不到我八荒中人玄冰美人與兒女死在此地!」

  驀地裡,眼前一亮,穀底先後闖出兩人,其中一個正是她的舊愛南星元,另外一人,不消說也知道是花妖了。

  花妖方才聞得史三娘笑聲,已料那婆娘在脅迫南星元,後見陣陣濃煙,對自己預料,益加證實,因急急竄下穀底,瞧個究竟。

  那穀底雖有千丈之深,幸四崖有萬載蒼滕可資攀墮,花妖便沿著蒼藤,迅速墮了下去。

  一到穀底,濃煙已彌漫全穀,且炙熱異常,與前此在雪嶺時所見天火之處的熱度相仿佛,哪敢怠慢,立刻運起純陰大法來。

  純陰大法非同小可,是熱力的剋星,用來對付混元一氣功,恰到好處。因此,花妖在唐古喇山時,屢次提未來江湖一場大劫,非他無以拯救的話,非是無因。

  可也怪道,純陰大法一經運出,冷流激射,那密密濃煙忽地漸漸消失,最後,竟至半點不存,而噴出濃煙的人史三娘也楞然當地。

  史三娘心下大震,倚為天下無敵的濃煙,怎地忽然消失,而穀底驟陷冰窖般的,她心下一琢磨,這冷流好怪,似乎左右流激,一震之下,乃急急收了三昧真煙,定睛細看。

  不看猶可,一看史三娘不由大驚失色,她在浮山時已與花妖會過一面,不料這位絕世高人,竟會在此地出現,而且使出這罕見武功,無怪自己的混元一氣功受制於人了。

  正待開口,但聽花妖哈哈一笑道:「史姑娘!久違了!」

  史三娘性情已變,花妖雖是故舊,恨他壞了自己好事,不由破口大駡起來。

  只聽得她哀然叫道:「老匹夫,原來是你,好啊!你幫著那冤家來害我,我也不懼!」

  史三娘雖則出言不遜,在花妖面前,她兀是不敢自稱老娘。花妖聞言吃了一驚,遊目一看,只見穀底盡頭,一人已暈死地上,那人不是南星元還有誰來。

  救人要緊,他也不答話,一飄身便向南星元臥處掠去,史三娘一見,大急起來,腰鏈一揮,嘩喇喇地便向花妖攔腰掃去。

  花妖看也不去看她,大麻袖一脫,反卷掃來鏈子,不偏不倚,史三娘掃來鏈子,竟給花妖捲入袖中,但見他向前一扯,史三娘一個蹌踉,半截身子往前伏栽,撲到地上,花妖也不去理她,自顧蹲到南星元之跟前,細細對著端詳。

  史三娘心中驚怒交迸,驚的是以她二十年來默修潛練功力,竟被花妖在舉手投足之間較了下去,足見當前這位武林名宿,功力之高,已至莫測高深地步,料自己也難打得過他。

  怒的是二十年來宿怨,看看便要了結,無端闖下這個老匹夫,教她報不了仇,不能親刃南星元。

  同時,她對花妖來意未明,深知他並非善意而來,還難與南星元做一路,若不是如此,自己不但報不了仇,性命也有了危險,是以花妖才蹲下去,史三娘那半截身軀已然向谷口彈去。

  嘩喇喇一陣響,她腰際鐵鍊,朝穀壁一抖,打得火星直冒,身子已向上揉升。那婆娘就是用這方法上落穀底,她既手腳俱廢,不能利用攀附蒼藤,只好用鐵鍊鞭穀壁,借力上升,只緣她功力深湛,每摜一下,便已揉升數十丈,是不消多久,便已躍出深谷之口,到達穀頂了。

  且說花妖檢視南星元遍身脈道,並無損傷,心料他必是中了毒煙,一時昏迷不醒,其實,史三娘的混元一氣功也不是什麼毒素,只是一陣熱暈罷了,對症下藥,只有用冷氣來清醒他的心竅。花妖皺皺眉,急急自身上掏出幾枚治靈丹,治靈丹乃驅熱妙藥,一經灌救,自是可保無虞。果然不到半盞茶光景,南星元已然悠悠醒轉。

  醒來時,舉目一顧,不由心頭大異,疑幻疑真,驚叫道:「我是在夢中麼?咦,你是何人!哦,原來是花老前輩,老前輩何時抵此,救了晚輩一命,那賤人呢,她往那裡去!」

  花妖長歎一聲道:「都是你少年造孽,自食惡果,南老弟,你沒命啦。」當下,乃略略把方才情形相先,南星元身體已經複元,躍然而起,嘆息道:「好厲害的混元一氣功,若非老前輩晚一步到來,晚底恐已身死穀底了。老前輩這番前來中原,武林有幸,晚輩有幸!可免一場大劫!」

  花妖忽有所感,惕然道:「南老弟,閒話少說,史姑娘如瘋似狂,已攀上穀頂,我恐她再出手傷人,事不宜遲,咱快上去瞧瞧!」

  兩人一前一後,便又攀著蒼藤,回到穀頂來。

  到得谷頂時,恰是史三娘鼓三昧真煙,追襲桑龍姑母女之際。花妖大喝一聲:「史姑娘還不快快停手,有話好說,待老夫給你調停一下!」

  史三娘心中一震,見到花妖,知道她也逞不得強了,急急把混元一氣收進腹中,哀然大叫道:「好個老匹夫,處處給我做對,我給你拼了!」

  竟然坐在地上,嗚嗚痛哭起來,花妖心下一酸,想道:「唉,這場恩怨要解開倒是棘手,史三娘二十年來所受苦難,也委實太深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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