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冤有頭債有主 | 上頁 下頁
六〇


  心念陡然一轉:「昨夜自己同伴中兩人,只為亂闖,觸上毒沙,才落得中毒受傷,昏迷不醒,我們若依沙畔空白雪地而進,諒也無礙。」

  當下,乃把意思告訴各人,各人俱認有理,點頭稱善,追風神叟領為前驅,一長身便沿沙畔而走,眾人跟在後面,一起趲道,兩傷者乃用二人背負。

  大約走了頓飯光景,追風神叟心悸起來,唐古拉鐵一旁叫道:「師叔,怎地又走回頭路?」

  不錯,這一撥人在雪地轉了大半天,明明去路是屬前途,卻不料轉走時,又轉回原處,一連走了七八遍,穿過無數門戶,兀是覓不到上山或下嶺之路,盡在沙旁打滾,甚至連近在眼前,那沒有毒沙撒布地方也咫尺天涯,眼巴巴望著,不能越雷池半步,除非越沙而過,但這撥人自經昨宵教訓,對這些毒沙,已經膽落心悸,哪敢冒險?

  直跑到筋疲力竭,仍跑不出個端倪來,這一天好容易才挨過,玉兔又已東升,空中橫著一道將沒彩虹,就如白天裡那道沙陣,毫光四射。眾人回到原處,追風神叟一臉頹喪顏色,對唐古拉鐵道:「賢侄,料不到咱們都死在這裡,與赤城山主和尤老弟斷了音訊,不知他們可會遇險?」

  唐古拉鐵皺皺眉,歎道:「但望他們吉人天相,不學咱們這個樣子就好,不過,依小侄看,他們是凶多吉少,否則我們被困在這兒,他們早晚也會尋到!」

  追風神叟怵然一凜,問道:「賢侄怎地料他們凶多吉少?」

  唐古拉鐵道:「我們藏身之所,已為陰陽嫗所知,那老怪婦困下我等,勢必又去找尋二人算帳,二人聯手合擊,已非老怪婦之敵,何況傷殘未愈,要逃過她手裡,那是休想!」

  這話也大有理由,各人正嗟歎間,陡聞主峰削壁之上,又影綽綽地站著一個老婦人,老怪婦又來了。

  但聽她引吭長嘯一下,其聲淒厲之極,嘯罷,冷冷對下麵各人叫道:「紫府宮的小子們聽著,今天你等已跑了一天,理該知厲害啦,依不依老媽子言語,把秘笈寫出?」

  追風神叟氣得把牙緊咬,猶未答話,唐古拉鐵年紀畢竟輕點,忍不住給老怪婦奚落,振嗓喝道:「困人用邪,雖凶何為?咱每個人都是響叮噹漢子,頭可斷,志不可奪,且別想歪了心眼!」

  陡然間,老怪婦雙掌齊揚,兩團龐大無朋物事,淩空射來。叫道:「接住,讓你們相好的都死在一塊兒!」

  眾人徒睦仰望,只見老怪婦就擲出來的兩團物事,不似什麼暗器之屬,仿佛是兩個人,不由嚇了一跳。

  忽地裡,追風神叟心中一亮,忙叫道:「阿鐵,你們快接住他,別讓老怪婦摔壞!」

  群雄中早已竄出兩人,伸臂一挽,不偏不倚,便將老怪婦擲下的人接住,一看又是吃了一驚,但覺兩人軟綿綿,緊閉雙眸,如醉如死。

  這時,追風神叟也已挪近前來,一瞥不禁眉心緊攢,顫聲問道:「尤老弟和赤城山主死了?」

  唐古拉鐵搖搖頭道:「沒有死,只是昏迷不醒!」

  追風神叟道:「讓我看看!」

  上面的老怪婦已然不耐煩起來,叫道:「別瞧什麼啦,是給老媽子點了暈穴,解開穴道便會醒來,老媽子沒有損他倆一根毫毛,嘿嘿,我要眼看著他活活餓死才快意,看今後還有人敢上長白撒野不?」

  語已,一長身已然離去。追風神叟著令把赤城山主和尤文輝放下雪地上,便蹲下去細細替他二人按脈繇解穴,果然不錯,是給老怪婦點中暈穴。

  點穴解穴,在高手看來,豈是一件難事,追風神叟自然手到回春,穴道一解開,二人悠悠醒轉,齊齊叫了一聲:「可恨的老怪物啊!你就把咱殺了乾淨!」

  唐古拉鐵輕聲慰道:「尤前輩,赤城叔叔,是我……」

  兩人同時把眼睜開,倏地爬了起來,舉目四盼,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唐古拉鐵苦笑道:「這是將近天池之處,我們已給困在這兒了!」

  兩人定一定神,慢慢地直身立起,朝追風神叟拱手稱謝了,然後問:「諸位受了老怪婦什麼所困?」

  追風神叟向那道閃閃作亮的金沙指去,道:「我們受困在火沙陣中,赤城山主,尤老弟,火沙是什麼東西,怎地如此厲害?」

  在追風神叟心意,認為二人居中原,對陰陽門二怪的特異武功,必有耳聞,不似他遠處大漠,毫無所知。

  果然給他猜中,二人一聞「火沙」二字,顏色一變,齊聲驚叫道:「老怪物果然歹毒,看來我們無生出之日了!」

  眾人隨著顏色大變,交口動問,尤文輝才告訴各人,原來這種火沙,也為陰陽門獨特武功之一,端的厲害無比,原是火山裡一種沙粒,老怪婦陰陽叟得此,滲以百毒,煉成火沙,又名毒沙,人若碰上,豈止皮膚受炙成傷,抑且奇毒攻心,人若給碰上,不死也殘,無一倖免。

  話說回頭,且說昨宵陰陽嫗誘了眾人,直闖火沙陣,困住群雄,便即趕剛才與紫府門高手拼鬥之地,細細搜索,果然給她搜到那兩個洞穴,鐵筆書生和赤城山主身在傷中,自難與她抗衡,五招不到,已然給她擒下,點了暈穴,一逕兒便奔向巢穴,交給陰陽叟發落,當日陰陽叟用盡種種奇刑酷法,迫二人招出此來始末,二人不愧硬漢,半句也不曾吐,一直迫到黃昏,無法可想,乃命陰陽嫗把兩人送到火沙陣來等著餓死,陰陽門二怪,不特行事怪異,也是殘忍成性。此事做過,陰陽嫗找到單嬋,吩咐兩椿事她去辦。首件是到江湖上打探千手如來耿鶴翔行止,和紫府魔君與桑龍姑的蹤跡。怪老婦自慚形骸不雅,下山必然駭世驚俗,因此才派她丈夫之弟子下山。

  其次是叫單嬋從速尋覓南史二人回山,目前大敵當前,紫府門高手雖被困火沙之中,難保沒有再來高手,南史二人回山雖也不濟事,惟多二個人調遣也是好的,畢竟她們是與長白極有淵源的人物。

  史三娘乃陰陽嫗弟子,師命有召,自不敢違,南星元卻非出自長白陰陽之門,號稱「塞外怪傑」,武學技業別有師承,只緣他乃史三娘愛侶,且夙與陰陽門有往來,因也被視為陰陽門之晚輩。

  且說單嬋自上次在赤城山附近小鎮與南史會過一面以後,迄未再見二人,也無聽到有關二人消息,這天奉命下山,茫茫人海,卻不知往何處尋覓為是,行行重行行,已然到了山腳,正自琢磨之際。忽然間迎面一條漢子,走得極是匆促,險些兒給他撞倒。

  單嬋心中先是罵了一聲:「冒失鬼!」再定睛看時卻認得此人,乃龍蜃幫在長白山畔卡子上舵主徐遠,心中益是有氣,大喝一聲:「徐遠,你想找死嗎?怎地走路不帶眼睛!」那人猝然給喝得窒了一下,停步抬頭,見眼前是個奇醜少女,吃了一驚,忙不迭打恭作揖,口裡道歉道:「單姑娘休惱,小人因有要事趕道,匆促間衝撞姑娘萬望恕罪!」

  單嬋心念一動,問道:「什麼要事如此匆促?」

  徐遠打量了一眼,忽然歡呼起來:「好了,小人不用多走冤枉路,便托姑娘轉稟陰陽二位老前輩如何?」

  單嬋淡淡地問:「究竟什麼事?」

  徐遠道:「自從紫府宮高手暨赤城山主鐵筆書生前來長白搗蛋以來,唐幫主已下令各地卡子,注視陌生人來往關外,特別是上長白山的,恐對方再來高手,茲據松江那邊卡子傳訊,說有大夥陌生行客,個個都似深諳武技,內功精湛的,來路卻不明白,是敵是友,刻下尚未清楚,唐幫主接得訊後,即著小人就近趕上天池稟報,不料在這……」

  話還未了,單嬋已打斷他的話柄問:「這夥人物現在何處?」

  徐遠道:「聽說他們在松江之畔,一個叫什麼烏裡屯百花村的地方,姑娘要前去打探麼?」

  單嬋沉吟半晌,揮手示意徐遠回卡子去,說道:「知道了,你且返去,稟告師傅師娘之事,待我代辦便是!」

  徐遠告罪往來路遄返卡子,單嬋繼續趲道,心中琢磨道:「這夥人莫非有南哥哥和史姊姊在?」她也知史三娘諳易容之術,如果改換面貌,幫裡卡子的人,難以窺悉。想到這裡,倒不忙著趕到天池報告,反往松江之路走去,在她心意中,務要先探個端倪,才回山去。

  長白天池,陰陽門巢穴所在,乃處吉林省與高麗交界之地,與松江相距何止千里之遙,自是行非一日,她按旅人慣例,曉行夜宿,不知不覺已然過了半月,松江已近。這天行到一個小鎮甸叫雅集墟的,雅集墟雖然不大,倒還熱鬧,單嬋恐前途覓不到宿處,乃在這兒打尖落店,找過好幾家店房,都是髒不堪歇,最後才覓得在集郊一家較清淨的大店,才踏進房門,驀地眼前一亮,只見一人一見到她,臉色大變,一旋身奪門便闖,飛也似地已然出門去了。

  單嬋早已瞧得真切,此人非是別人,正是師門要找的千手如來耿鶴翔。單嬋一喜非小,陡地身形也是一撲,往外疾追而去,直看得店裡夥伴掌櫃,目瞪口呆不已。

  論二人輕功,單嬋比千手如來高明得多,故而不費多少工夫,已然給她追到,但聽單嬋在後面大叫道:「耿兄慢行,小妹有話奉告!」

  耿鶴翔本如喪家之狗,慌不擇路,此刻乍聞呼喚,緩了一緩,陡見眼前人影倏然越過,單嬋已影綽綽地攔在當道。

  這一氣可不小,耿鶴翔放眼四眺,見來者只有單嬋一人,心中稍安,怒問道:「單嬋,我與你相處日子雖是不久,但彼此感情卻是不錯,你定要拿我回長白去!」

  單嬋格格笑了一陣,手中那七孔魔劍陡然亮出,嫣然道:「要拿你回去又怎麼樣,你能鬥得過我手中劍?」

  耿鶴翔哀然道:「罷了,枉我瞎了眼交上你這朋友,鬥不過也得鬥鬥,難道叫我束手就縛?」

  單嬋怪叫道:「妙啊,咱們就趁此機會較量較量!」

  耿鶴翔一聲不響,雙袖陡地一揮,袖影幢幢,已然向單嬋穴道拂到,單嬋見千手如來迭使險招,不由陰陽怪氣地尖聲銳叫道:「哎唷,發狠啦,好在沒拂著,千手如來,別逞兇,待姑娘弄一曲清歌給你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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