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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他雖大是氣餒,但卻知這是他初學乍練之故,離門劍未能發生妙用威力,且只看他第一次出手即能將他迫退,顯然,這少年雖認出了劍法,但實是不會。

  心念一動,精神大振,三尖兩刃刀顫動,三度再又搶上。心思我兩番攻出,均被他猜中,輕易趨避了去,今番我正反生克同時施為,看你又有何伎倆。

  他悶聲不響,劍出丙丁火,刺向少年前心,但他刃尖一挑,翻腕半圈,卻成了反生克水。他出手即含生克離門劍立生妙用,戊己土為中,南北同時罩住,那少年無論向任何方向躲閃,皆逃不出三個方位正反三十個變化之中。可惜他力不由心,但劍勢所趨,也能發揮單元的正反十個變化。

  不料,少年喜道:「當真你進步神速,難怪這多門派首在爭取你了。」一聲「好資質!」霍地身形一矮,周洛但見繞身人影盤旋,饒是他手中三尖兩刃刀綿綿變化,竟皆居空,忽覺左肩頭上被他輕輕拍了一掌。周洛心頭一驚,他微一怔神間,下顎又被他輕輕托了一下,身邊但聽得嘻嘻一聲笑,少年人影早失蹤跡!

  周洛登時一身冷汗,這少年要是對自己有惡意,哪還有命在?自知武功和這少年相差太遠了,而只怕將離門劍練成,也難是他的敵手。

  他頹然一聲長歎,陶氏兄妹亦目瞪口呆。兩人看出周洛劍法神奇,但這少年身法之詭異,簡直聞所未聞。

  三人漸漸愧驚訝交集,忽聞殿頂之上有人大笑道:「二郎爺,我們前途見啦,哈哈,美人兒,得罪得罪。」

  三人聞聽知是那少年,他左一聲美人兒,右一聲美人兒,兀自輕薄不休,陶氏兄妹早—聲嬌叱,飛身上了殿簷!

  陶六如更快,摺扇霍地一扇,只見簷口的瓦片飛起了數十片,直向那少年話聲傳來處飛去。

  兩人本是同時發動,但陶六如借力打出的瓦片,自比陶丹鳳要快,她腳才點簷頭,恰是那瓦片飛出的同時,倒迫得她忙不迭往旁飛掠。

  只聽那少年的笑聲已在遠處傳來,而且似在長笑不絕,刹那間巳越去越遠了。

  陶六所道:「丹妹,罷了,人家早去遠了,我們是絕追不上的。唉,追上又有何用,我們實引這少年的敵手。」

  陶丹鳳立身在殿角,驀地一跺腳,暴響聲中,瓦片紛飛四射,可見她恨極,心中又羞愧難當。

  忽聽陶六如咦了一聲,原來發現這一說話之間,周洛巳去無蹤跡,适才他立身之處遺下一柄三尖兩刃刀。

  陶六如摺扇一扇,飛身上了牆頭,眨眼間繞了一匝,隨見他落下牆外,再騰身躍上牆頭之時,手中提著周洛先前身穿的那襲戰袍。

  陶丹鳳聽得兄長那聲驚咦,亦巳發觀,忙縱落到他身旁。

  陶六知道:「這人雖不識他真面目,但仗肝義膽,令人可敬,只可惜他神龍見首,失之交臂!」

  陶丹鳳更是失望,皆因她明白這人幾次出手,皆是為她解圍,尤其是他顯然不是那少年敵手,卻仍一再相助,芳心好生感激。不料這人的真面目不識,亦未能請教得姓名,人家卻一聲不響地走了。

  她心中氣惱,一時間化為烏有,想道:「我雖未認出這人的真面目,但從他聲音上分辨,這人年齡必也不大,只怕還不到三十歲。他明知不是那少年敵手,卻仍出頭,今晚他受挫辱,可說是為我而受。」

  她心中又愧,又是感激,不由幻想出這少年必也英俊不群。其實她何嘗知道,她幻想的這人,正是她北來尋訪的周洛呢。

  只聽陶六如道:「唉!英雄出少年,今晚我們得會高人,卻連人家姓名都不知道。」

  陶丹鳳正神往間,只道陶六如是說助她的這少年,不由接口道:「是啊,可惜我們不能和他結識。」

  陶六如本是指那少年而言,聽陶丹鳳這麼一說,見她巳無半點怒惱之色。他卻錯會意了,心說:「丹妹妹大了,女大當婚,難怪她一點不怒,這少年雖是狂傲了些,但英姿颯爽,武功更高得出奇,若他當真作我妹婿,他和丹妹倒是天造地設一雙兩好。」

  心中在想,不由敞聲笑道:「這少年今日無故約我們來此,其實必有緣故,還怕見不到他麼?你放心,他說前途相會,我們也必有和他相見之日。」

  他笑得蹊蹺,陶丹鳳又聽他指那少年,就知他哥哥誤會丁,登時氣得一跺腳,道:「好,我非和他再較量不可。」

  陶六如朗朗一笑,道:「丹妹妹,只怕他就是為你而來的呢!要想見他,我們就快老。」

  陶六如早巳在替他妹妹擔上心事,她一年年大了,做哥哥的豈不為妹妹沒想?但他兄妹隱居桃花塢,不與外人往來,豈不誤了妹妹終身?本來周洛那晚誤入桃花塢,陶六如見他妹子對周洛百般愛護,巳然起意,別說是他,多九公亦有意促成這一對佳偶。哪知周洛竟疑心生暗鬼,逃走去了。今日陶六如一見這少年,卻早在暗中將他作了個比較,論武功,這少年莫測高深,自不用說了,人物之英俊瀟灑,自遠非周洛所及,且這少年雖是言語戲虐,但卻並無惡意,他竟以為這少年是為了妹妹之故。是以,他适才一見陶丹鳳面無怒氣竟錯會意了。

  其實以周洛的武功,自足不及那少年,確是不假。但論英俊來說,周洛卻不輸于那少年。皆因陶六如見到周洛之時,不但衣衫濫褸,而且滿臉血污,他從未見過周洛的本來面目。

  卻說陶六如滿以為妹妹對那少年巳生情愫,心頭一喜,不但對适才少年挫辱他兄妹的那股怒氣巳煙消雲散,而且恨不得即刻追上那少年,探出他的出身來歷。說走就走,摺扇倏張一扇,身形已飛上殿頂。

  他—句「只怕是為你而來」,陶丹鳳如何聽不出那話中之意,登時羞得滿面通紅。但女兒家怎說得出口,想分辯亦無法啟齒,當即跺腳追去。

  兩人才去,那牆即轉出一個人來。原來周洛並末離去,趁陶氏兄妹注視殿頂之頃,棄刃蹈牆,脫下戰袍,繞到牆角之下。他奉想聽陶氏兄妹說些什麼。不料兩人並未說及其他,卻將陶六如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又象失去了什麼,繼而一聲長歎,點著頭,心裡說道:「也唯有他這樣人物,才能配得上她。只是,這少年太狂了,要是我能挫他狂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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